“我到別人家去搜集食物，發現有位老人家腿腳不便，坐在輪椅上就指望著冰箱里的那點吃的過活，所以我沒有搶老人家的東西，還把自己的給了老人家。”
衍羅低頭看著地上自己的雙腳，“去別的地方搜集食物的時候又在路上碰到了一個快死了的小孩子，我把自己剛找到的食物給了他。”
“在那款游戲里外出尋找食物是有時間限制的，因為到了晚上會有憲兵出來巡邏，只要出去了就會清理你不管是什么理由。”
“所以我操縱的角色就餓著肚子過了一個晚上，我擔心那個老人家就又找了過去，發現老人家死在了床上，冰箱里的食物都被別人洗劫一空。”
謝依依蒙了，她沒有想到衍羅玩的這款游戲竟然會這么殘忍，又想到還有路上那個快死了的小孩子，就問了出來，“那那個快死了的小孩子呢？”
“他啊……”衍羅嘆了口氣，“我白天出去的時候發現他已經死在了路邊，是憲兵干的，應該是小孩子沒有地方可躲避只能待在大街上，所以就……”
“為什么會這樣……”謝依依驚訝地微微張開了嘴巴，明明衍羅操縱的玩家已經給了老人家和小孩子一絲希望。
可是第二天玩家再去看的時候，曾經被玩家救助過的兩個路人卻都被劇情安排死亡了，這是多么令人絕望的事情。
“我沒有想到，即使我伸出了援手，他們還是會死去。”衍羅緊緊地咬住了下唇，聲音顫抖著。
看著這樣痛苦自責的衍羅，謝依依仿佛又看到了那個盯著傾盆大雨也要守護著小狗的那個善良的衍羅。
謝依依有些猶豫地抬起手，還是輕輕放在衍羅的后背上撫慰著，“你已經盡力了，不要太難過，只是游戲而已……”
她也玩游戲，她大概也能猜到那款游戲應該也是照著戰爭的殘酷去刻畫的，可能她們現在玩的是游戲，在另一個國家里，那就是真實。
只是聽著衍羅談起游玩這款游戲的感悟，謝依依就覺得自己心里對衍羅產生的疏遠似乎有些許緩和。
但始終是沒有辦法完全化解，她心中仍然會去猜疑，想象衍羅是不是故意在她面前偽裝的，可仔細一想，她并沒有什么值得衍羅去偽裝接近吶。
家世嗎？她知道衍羅家在市里也很不錯，沒有必要去接近她得到什么，除了這個之外，謝依依想不出來還有什么是值得衍羅去接近她的。
“依依，其實還有一件事。”
衍羅的話打斷了謝依依的猜想，謝依依看向衍羅，發現衍羅的眼睛里滿是難過和猶豫。
“依依，你覺得我善良嗎？”衍羅忽然這么詢問著謝依依。
謝依依愣了一下，她沒有想到衍羅會問她這么一個問題，而且這個問題，其實也是她現在心里在憂慮著的。
謝依依回想起學校里關心同學、盡責盡心又成績優異的完美班長衍羅，每一個人都贊美和崇拜衍羅。
而且，衍羅還在那樣的雨天里保護著一只被卡著的小狗，如果這樣的人不算是善良的話，謝依依不知道還有什么人稱得上是善良了。
只是，如果沒有那些隱隱帶著挑唆和心理暗示的聊天記錄，謝依依一定會和以前一樣擁抱衍羅，毫不猶豫地贊她是個善良純粹的女孩子。
謝依依勉強地笑了笑，沒有說出話來，她不想昧著良心去說那句話，也不想去破壞她和衍羅的關系。
如想象中一樣沒有聽到想要的答案，衍羅斂著秀麗的眉眼，露出了憂郁的眼神，“依依，我不善良啊。”
謝依依沒有說話，她只是低著頭，靜靜地聽著衍羅說話。
“善良的人會善待所有人，會做所有有利于別人的好事，不會去嫉妒，不會去算計，永遠會保持著體面的笑容去面對所有人。”
低柔的聲音如同古典音樂一般緩緩地流瀉著，謝依依看見衍羅的眼睛里寫滿了憂傷，她有些詫異于衍羅似乎是在和她說著心事。
“可是依依，我不是這樣善良的人，即使我很想努力在老師、爸媽和同學面前保持這樣善良的形象，可是，我知道我根本不是這樣的人。”
謝依依聽見衍羅說話的聲音帶上了些許沙啞，她知道衍羅無論面對任何人都會保持著完美。
她總是會佩服衍羅強大的應對能力，只是沒有想到，原來衍羅其實很可能根本不喜歡這樣的完美形象。
“我一點都不善良，我會因為其他人比我優秀而去嫉妒，我會因為嫉妒而去做一些壞事，依依，我是個非常非常壞的孩子，我一點都不善良！”
衍羅說話的聲音忽然變得急促起來，她側過臉去看著謝依依，曾經璀璨明亮的光芒消失不見，狹長的美眸里盡是悲傷與痛苦。
謝依依怔怔地看著眼前的衍羅，淚水自衍羅那漂亮的眼睛里緩緩滑落至臉頰，難得看見這樣激動的衍羅，謝依依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
她幾乎從沒有見過衍羅流淚的模樣，只會看見衍羅仿佛太陽一樣永遠開朗溫柔的模樣，因此，她就如此篤定著衍羅的善良。
卻忘記了，衍羅其實也是一個普通的女孩子，即使再怎么善良，只要她還是一個人，她就會有陰暗的一面，不可能永遠陽光。
回想著以前總是理所當然地覺得衍羅會永遠純粹的想法，謝依依此時才明白，自己那樣的想法才會真正的天真，也是對衍羅的不公平。
謝依依抬起手，輕輕地拭去了衍羅臉頰上濕潤的淚痕，“衍羅，你……確實不善良，卻又是善良的。”
衍羅歪了歪頭，睜著悲傷的眼眸，佯裝什么都不明白的樣子看著謝依依。
“衍羅，你覺得我是個好人嗎？”謝依依不厭其煩地擦去衍羅不斷掉落的淚水，忽然問著。
“你當然是個好人了。”
衍羅沒有猶豫地回答了謝依依，她當然知道謝依依會霸凌他人，會橫行校園，但是作為朋友，她選擇盲目地支持謝依依。
聽了衍羅的回答，謝依依自嘲般呵呵笑了兩聲，她用一種看著天真孩童的無奈眼神看著衍羅，“不，衍羅，我可比你壞多了。”
“我做過的壞事可比你做過的要多啊。”謝依依垂下了眼簾，“因為心里會出現的壞想法和惡行為，我從沒有覺得自己是個好人。”
“但也沒覺得我有壞到什么地方去。”謝依依又說，“我會去幫助別的同學，知道什么該做什么不該做，這樣守法懂禮的我，難道就是徹底的壞人了嗎？”
衍羅知道謝依依是打算說什么，不過還是配合著露出了困惑不解的眼神。
“人是復雜的，都會有好有壞的一面，不能因為做過的好事壞事去判斷其本質。”
謝依依心中明白的道理要用語言說出來，反而覺得有些尷尬和臉紅，但是和衍羅說出這些的時候，覺得之前沉悶的心情好了許多。
衍羅敏感地察覺到謝依依的心情變得好了許多，還轉過來安慰了她，看來假裝談心博得了謝依依的好感。
“好啦，我們走吧，再不出去的話估計都要關校門了。”謝依依拍了拍衍羅的肩膀，只是說一會兒話，周圍就暗了一半，明顯是天要黑了。
“嗯。”衍羅擦了擦臉上仍然未干的淚痕，對著謝依依抿嘴一笑，“謝謝你，依依，和你說了這些之后我感覺好多了。”
“沒事，和你說了之后，我自己也感覺好多了。”謝依依搖頭輕笑著。
經過這么一談，謝依依覺得自己心中的那個純粹的衍羅消失了，認識到了一個真正的普通人衍羅。
雖然美好消散，但謝依依覺得如果自己一直把衍羅放在那個完美的位置上，遲早有一天會逼死真正的衍羅。
既然是朋友，自然也要接受對方的所有啊，無論是壞的還是好的一面，謝依依也會試著去接受的，正如同衍羅也會接受她壞的一面一樣。
兩人走出了校門，衍羅看著謝依依走遠了，才松了口氣，可算是把謝依依給忽悠住了。
【你可真會說話，剛剛在一邊聽著我都覺得自己被你給忽悠進去了，你怎么突然會想來找謝依依說話？】
衍羅左右看了看周圍，確認了沒有人才小聲回答了舒言，“謝依依是校霸，她說的話沒人不聽，傳播也方便，是個很重要的輿論勢力，不能失去。”
【是這樣的嗎……】舒言若有所思地說著。
而且謝依依是被柳言止給挑撥了幾句就開始動搖了，這說明是柳言止在暗中給她添麻煩，也想要把謝依依這個重要的輿論勢力給搶走。
輿論的高地，你不占領，敵人就會去占領。衍羅知道謝依依雖然動搖但是心還是隱隱向著她，所以趕緊嘴炮一波挽救一下感情。
還好謝依依又回到了她的身邊，一張有用的好牌在在她的手上，現在還代表著輿論和人心的就是老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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