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蘭如玉回到小鎮里,除了白天在教會里幫忙照顧病人,其余的時間,她經常去一個叫賽德的老人家里。
賽德老爺爺是個孤寡老人,據說年輕的時候曾經當過兵,后來還做過傭兵,他有一個兒子叫弗蓋特,可惜犧牲在了戰場上。
賽德老人老年喪子,十分悲痛,可是,有沒有人能理解他的孤獨與無奈。
每到傍晚的時候,他總會坐在自己的小院子里,望向西邊的天空,從黃昏直到血色的夕陽落下。
日復一日,他的小院子的門,永遠都打開著,希望自己的兒子有一天能回來。
盡管再也等不到了。
納蘭如玉每天都來陪老人一會兒,老人不愛說話,也許是說盡了,也許是覺得說了也沒用。
聽周圍的鄰居說,老人的兒子是個很勇敢的戰士,是老人一生的驕傲,每當兒子打了勝仗,獲得了榮譽,老人都會跟四鄰八舍去炫耀。
后來,老人的兒子犧牲了,據說是跟敵人同歸于盡的,死的時候,手里還緊緊的握著長槍。
老人曾經一段時間,逢人就說起自己兒子的勇敢,跟鄰居說,跟小鎮上的人說,跟認識的,不認識的人,都要講。
見到一次,就說起一次,漸漸地,人們都開始討厭這個糟糕的老頭子。
他總是不厭其煩的占用大家的時間,去聽那個早已經爛熟于心,或者跟自己沒有任何關系的所謂英雄兒子的傳奇。
后來人們開始躲著他,好像躲避瘟疫一樣。
再后來,老人就什么都不說了,把所有的話,都埋在心里,只是每天還會一個人坐在夕陽下,等著天黑。
納蘭如玉來了,陪著老人坐一會兒,有時候兩個人一句話也不說,等到時候差不多了,納蘭如玉再一個人獨自回去。
雖然沒有人要求她這樣做,但是,她總覺得自己這樣做是有意義的。
她不忍心看老人家總是孤獨的身影面對黃昏和夕陽,如果有個人陪,或許老人的心里還會好受些。
詛咒在大陸開始蔓延,開始的時候是帝國,后來法蘭王國、洛芙蘭領地、甚至北方的利古里亞草原,東邊的中域沙漠,甚至于有傳言說在極遠的東方也有了詛咒的出現。
而這其中,最嚴重的則是帝國。
帝國的多個行省和城市已經爆發了大規模的詛咒傳染事件,尤其是人口稠密的大都市。
在看似繁榮的帝國,其實,并沒有人們想象的那么美好,即便是在繁華的都市里,也是天堂與地獄并存的世界。
有的時候,一條街就可以將天堂地獄明顯的劃分開,街道的另一邊是金碧輝煌的宮殿,而在街道的另一邊則是又臟又亂的貧民窟。
富豪們出門都坐著馬車,連養的寵物狗,都吃著新鮮的醬豬肉,而窮人們連填飽肚子的權利都沒有。
在和平年代里,他們活著都那么辛苦,何況災難來臨的時候呢?
富豪們可以躲在自己的宮殿里,一樣有充足的食物和美味,而窮人們從來沒有挑選食物的權利。
反正餓死也是死,被詛咒了也是死,同樣是死,為什么不填飽肚子再死呢?
所以,在面對詛咒的時候,最惶恐的是貴族和富人,而窮人們反倒是很淡定。
他們身為窮人,從來沒有選擇生死的權利,自己的命運從降生之日起,就已經掌握在了別人的手里,帝國皇帝、達官貴人、強盜、疾病、天災、詛咒,任何一點風險,他們都無法承受。
他們脆弱的好像螻蟻,卑微的仿佛塵埃,不但歷史記不住他們,甚至于連他們自己也麻木了自己的身份。
死神的鐮刀每天都在他們的頭頂揮舞,如同達摩克里斯之劍,隨時可能會斬落。
帝國的貧民是詛咒爆發最厲害的群體,他們得不到任何有效的救治,死了就躺在地上,甚至沒有一塊裹尸布。
看著有人倒下,其他的貧民麻木的也不去處理,他們或許早就麻木了死亡,也許有一天自己也死掉了,也會被人丟棄在路邊,如同死了一條野狗,沒有人會可憐。
原本帝國的貴族是不在乎死多少貧民的,本來貧民也沒有多少財富,死一些的話,對于貴族們的生活也沒多少影響。
可是,詛咒爆發的程度和速度,遠遠超過了貴族們的想象。
當數以百萬記的貧民在短期內大量死亡的時候,整個帝國都引起了慌亂。
有產者們也開始擔憂起了自己的安危,而每當這個時候,總有一些借機搞事的人想要趁此機會登上歷史舞臺。
而每一個想要搞事情的人,總喜歡拿貧苦人的悲哀當做抨擊當權者的利劍,而這個時候,當權者為了維護自己的形象,就不得不做出點樣子來看,比如假裝積極的救治窮人,假裝募集捐款來救助窮人,至于說捐的款有沒有到了窮人的手上,那就要看主辦官員的良心了。
這次詛咒也一樣,帝國為了平息人們的惶恐和不滿,開始像其他王國求助救援物資,這其中就包括溫特王國和法蘭王國,自然也離不開光明教會。
在溫特王國和法蘭王國得到帝國請求援助的消息之后,溫特王國第一時間組織起了人力物力,去盡力的支援帝國。
而法蘭王國卻遲遲沒有行動,只有少數貴族贊成支援帝國,可是,大部分的貴族和平民不同意支援帝國。
一方面他們的物資也很缺乏,另一方面,帝國的入侵,給法蘭王國造成了災難性的損失,這筆舊仇還沒算完,怎么可以再賒新賬?
國王艾倫是傾向于援助帝國的,畢竟作為國王,畢竟要朝著長遠的方向來看。
帝國的入侵固然可恨,可是,自古以來,哪一個時代不是弱肉強食的時代呢?
強大的帝國欺負弱小的王國,這似乎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
除非現在法蘭王國有能力一戰滅掉帝國,否則,帝國一旦緩過勁來,法蘭王國一樣難逃厄運。
何況,在詛咒面前,關乎全人類的生死,如果帝國全面爆發了,那么跟帝國緊鄰的法蘭王國,恐怕也無法獨善其身。
為了將隱患控制到最低限度,艾倫國王還是傾向于援助帝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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