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子謙的臉上掛著和善的笑容,但此刻看來,卻并不足以讓人寬心。
王璟隆則是一臉戲謔的樣子,仿佛將馬上可以看到一場好戲似的。
“抱樸峰弟子楊碩參見堯峰主,峰主洪福齊天,仙顏永駐。”也不知怎么的,楊碩張口便來。那一臉的誠心誠意,任哪個長輩見了都得夸他懂事。
楊碩心想:先不管是好事還是壞事,反正伸手不打笑臉人,討個嘴甜誰不會?
而之所以還在自己的名字前加上個“抱樸峰”,表面上是尊敬,實則也在提醒對方自己是抱樸峰的人,你們就算要想耍什么手段,也要先問問謝老答不答應(yīng)。
王璟隆聽了一臉的憤恨,好像楊碩搶了自己的寵的似的。這樣的臺詞,應(yīng)該是自己的呀!
紅倚長老聽了楊碩這番十分討喜的拜謁(ye4)詞,也不禁柳眉微動,神色也溫和了一些。
“好個嘴甜的小家伙,知道本座為什么叫你來么?”
“晚輩不知,請前輩明示。”
“聽說……你也會煉丹?”
楊碩心頭一震,終于還是傳到上頭來了么!雖說也沒有刻意隱瞞,畢竟紙包不住火,但也沒想到會這么快就傳入落霞門高層的耳中。
這么想著,腦海中閃過昨日在坊市遇到于子謙一行人的那一幕,也就明白了幾分。看來是萬和堂盯上自己了,現(xiàn)在將峰主都搬出來了,不知他們安的什么心。
莫非是準備興師問罪?似乎管得也太寬了吧!我賣我的丹藥,關(guān)你們什么事?
“不瞞前輩,對煉丹之術(shù),晚輩有幸習(xí)得一些,也算略知一二。”
“好個略知一二!”紅倚長老柳眉一豎,雖然沒有動怒,但自有一股威嚴爆發(fā)出來,“桌上這瓶練氣散,可是你煉制的?”
靠!連證據(jù)都有了,這不明知故問嗎?這還有什么可說的,老老實實交待了唄!
從桌上拿起那瓶丹藥仔細看了看,又聞了聞,這才點頭道:“正是晚輩所煉制,學(xué)藝未精,讓前輩見笑。”
見笑?紅倚長老聽罷眉梢一挑。心道你這是要氣死老娘嗎?
吾這兩個不成才的徒兒學(xué)了這么久都沒達到你現(xiàn)在的程度,竟然還說什么學(xué)藝未精!璟隆不說,子謙都鉆研了十幾年都不及你。究竟是太過謙虛還是目中無人?
細細一想,又覺得此子倒的確是個人才,無論心性悟性還是煉丹天賦,都是極佳,唯一可惜的只是他的靈根。
于是輕嘆了口氣,道:“你不必太過自謙。你那‘極丹大師’的名號現(xiàn)在已經(jīng)在坊市傳開了,可以說無人不知,無人不曉。”說罷,目光忽然變得柔和起來,秋水般的眼眸望向了楊碩,害得楊碩差點心神失守。
但看她,兩瓣桃腮凝新荔,一抹絳唇釀仙醴,朝云近香金步搖,百鳥朝鳳紅綃衣,妙體盈盈,亭亭玉頸。
好一個紅倚長老,不枉也曾經(jīng)是落霞門的一枝仙葩,一百多歲的人了,還是容顏如花,妖嬈動人。
那隨意的一個盈盈淺笑,似嗔似喜,如嬌如憨,能迷倒天下所有的男人,更何況是楊碩這樣一個血氣方剛的小伙子。
注意到自己差點失態(tài),楊碩臉色微紅,說道:“但不知前輩有何指教!”
紅倚長老自然也留意到了楊碩那一瞬間的心旌蕩漾,不禁暗自得意,呵呵一笑道:“不知你是否打算在煉丹一技上更精進一步?”
楊碩一怔,什么鬼?不是追究自己幫趙氏丹房的事么?
這是改變策略準備拉攏了?
于是道:“前輩能指點在下煉丹,晚輩自然求之不得。只是……”
這話才只說了一半,便被于子謙搶了先。他上前一步,笑道:“楊師弟,師尊這是起了愛才之心了。這可是你莫大的機緣,還不趕緊求師尊收你為徒!”
王璟隆剛剛還覺得師尊今天有點不對勁,一聽這話就急了:“師兄……”
楊碩則呆在了那里。說了半天就是想收徒?收徒就收徒唄還搞這么多彎彎繞!
只聽紫瑛的聲音傳來:“呵呵,矜持懂不懂?不委婉一點萬一被你拒絕了怎么收場?畢竟人家可是前輩。而你與謝老的十年之約也不是什么秘密,現(xiàn)在又拿下了新人王,獲得了三枚筑基丹,筑基是肯定沒問題的。”
“可是我不想加入烈火峰,怎么辦?”
“那你就拒絕好了!”
“乖乖,直接拒絕一名辟谷期前輩的盛情,會不會被她大怒之下一掌拍死?”
“呵,那可不好說。”
楊碩心中犯難,可臉上卻還得表現(xiàn)得受寵若驚一般,長長一揖道:“承蒙前輩器重,這是晚輩的榮幸。只是與謝前輩有十年之約在先,實在是……唉!請恕晚輩無法做到!”
“什么?”王璟隆不敢相信的看過來,心里復(fù)雜之極。
他本以為楊碩一定會順桿子往上爬,感恩戴德的撲通一跪,立馬磕頭求罩。誰知道楊碩的反應(yīng)竟然會是這樣。
紅倚長老眉頭一皺,幽幽說道:“無妨,謝老不是還沒收你為徒嗎?他那兒本座幫你知會一聲就是了。你要知道,想做一名優(yōu)秀的煉丹師,留在抱樸峰是不行的。”
這一下,王璟隆更不淡定了。
師尊什么時候變得這么好說話了?一峰之主,長老之尊,需要這么低聲下氣的求人當(dāng)徒弟嗎?
多少人做夢都想得到師尊的青睞,你竟然一口回絕?這譜也擺得太大了吧!給臉不要臉嗎?
王璟隆如此想著,看向楊碩的眼神又多了一絲憤恨。
楊碩一時啞口無言。能說自己已經(jīng)拜在孤竹長老名下學(xué)煉丹了嗎?
當(dāng)然不能,先不說孤竹前輩曾經(jīng)叮囑過不對外宣揚,就是沒有叮囑過,這時候說了出來,除了激怒對方?jīng)]有任何好處。
就在這時,門外一個洪亮的聲音傳來:“堯師妹,你不會是想跟我老頭子搶徒兒吧!”
來者正是謝老,聲音剛?cè)攵校司鸵呀?jīng)飄然而至,站在了跟前。
楊碩不由得心中一喜。救星到了!
“師兄!”紅倚長老站起身來,幽怨的道,“你怎么來了?”
“我要不來,我這到手的徒兒就要被人搶跑了!”
“瞧你這話說得,這小家伙雖是你抱樸峰的人,但畢竟和師兄沒有師徒名份。他自然可以拜任何人為師!”
“欸!師妹莫非不知,我與其有十年之約,十年之內(nèi),只要他筑基成功,便是我謝仲祥的親傳弟子。依目前來看,他根本不需十年便可筑基,師妹怎可橫插一腳?”
紅倚長老將臉一板,道:“師兄言重了!師妹只是愛才心切罷了。更何況,加入我烈火峰,于他而言有百利而無一害。
誰人不知,我落霞門五峰技藝各有所長,凌霄峰的煉器、青木峰的符箓、弱水峰的巧藝,還有你抱樸峰的陣法以及我烈火峰的煉丹。
此子煉丹天賦極佳,小小年紀便能練出上品練氣散,可謂萬中無一,而只有烈火峰,才能給他最好的成長,若是在抱樸峰埋沒了,豈非我落霞門的一大損失?這難道是師兄愿意看到的?師兄若是真的為他好,應(yīng)該撮合這樁美事才是。”
這字正腔圓的一套說辭下來,說得謝老一時語塞。
“這……”謝老頓了頓,才紅著臉說道,“那至少也應(yīng)該當(dāng)著我們兩人的面問問他自己的意思,而不是私下將他叫到這里來。”
紅倚長老鳳目一瞟,嗔道:“師兄這是在怪師妹了?”
謝老都不敢正眼看她:“不敢!”
“那師兄以為師妹的見解如何?”
謝老赧顏道:“自然是……有幾分道理。”
紅倚長老嫣然一笑,說道:“那便請師兄成全則個。”
“不成不成!”謝老的頭搖得像撥浪鼓。他看著楊碩一點一點成長,就像他親手養(yǎng)大的孩子一般,如今叫他送了別人,他怎么舍得,他如何舍得?
“為何?”
謝老想了想說道:“師妹剛才也說了,我抱樸峰以陣法見長。”
“那又如何?”
“所以留在抱樸峰也未必不能一展所長,就算他煉丹天賦再好,那也不能證明他的陣法天賦就差了。”
“師兄想讓他去學(xué)習(xí)陣法?”
“有何不可?”
紅倚長老臉色微慍:“這豈非胡鬧!師兄莫要再胡攪蠻纏了,不然,我與師兄一同上掌門那里走一趟,讓他給評評理。”
謝老也是吃軟不吃硬的主,倔脾氣一來,傲然道:“走就走,誰怕誰?”
兩人互不相讓,竟然還爭了個臉紅脖子粗。
楊碩一臉尷尬,正不知怎么辦的時候,門外又進來了一個人,這一看就松了口氣。
“師弟師妹,你們就不要再爭了!”說話間,一個人步履沉穩(wěn)的走了進來。
此人不修邊幅,一身樸素的灰袍,頭發(fā)有些雜亂,像是很久沒有打理一般,一雙眼睛卻是明亮而深邃,叫人不敢輕視。來者正是孤竹長老。
“師兄!”二人同時出聲。
紅倚長老道:“師兄,你深居簡出,一心鉆研煉丹之術(shù),平時請也請不動,怎么今日有空上師妹這兒來了?”
孤竹看了楊碩一眼,說道:“還不是為了這小子!”
說罷,他徑直走到楊碩跟前,忽然露齒一笑,說道:“你小子,讓我好找,要不是聽說你到這兒來了,我也不會專程跑這兒來看他們掐架。”
那邊二人大眼瞪小眼:“……”
楊碩道:“前輩,您找我有事?”
“可不是!”孤竹說著,便示意稟退左右。
紅倚長老于是向于子謙和王璟隆道:“你二人先退下吧!”
王璟隆就更加弄不明白了,有什么事,是楊碩這小子都可以知道,而自己與師兄都不能知道的?
雖然不明白,但也不能直接問。兩人對望了一眼,才悻悻然退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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