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我今天想喝水果湯，要加好多好多蘋果的那種，要加糖，上次爸爸熬的都是酸酸的，難喝死了！”

    剛剛九歲的洛明溪踮起腳尖給媽媽打電話，家里的電話機放的很高，電話線還有點短。她身高不夠，只能努力把腳尖踮起來。媽媽工作很忙，但只要聽到她的電話就會接，洛明溪從小就很懂事，除非很想媽媽了，一般不會在媽媽工作時間去打擾。

    “好，媽媽今晚下班回來就給明溪做，明溪明天早上一起來就能喝到水果湯了。”電話那端傳來媽媽溫柔的聲音，“媽媽現(xiàn)在有點忙，晚上回家一定給你做好不好？”

    “好，那媽媽今晚早點回來，我今晚一定不睡等著哦。”洛明溪剛說完就聽到電話里傳來“滴滴”的忙音，匆忙掛斷的電話讓她有點不開心，但也習(xí)以為常。洛明溪的媽媽是個醫(yī)生，經(jīng)常要加班加點工作，夜里十一二點都是常事。從記事起和母親相處的時間就很少，長大些后換了崗位更是屈指可數(shù)，但洛明溪每次和媽媽的見面都很開心，那時候她想，如果時間能走的再慢一點，慢的根本看不到盡頭該多好。

    那樣媽媽就不會晚上回來，也不會有之后的故事了……

    洛明溪趴在床上翻著已經(jīng)看了四五遍的漫畫書，漫畫里的對話內(nèi)容她閉上眼睛都能背出來，只是不知等了多久，媽媽還是沒有回來。外面正淅淅瀝瀝地下著小雨，昏暗的路燈浸潤在一片迷蒙的雨色中，暗黃的燈光被雨水打濕在地面上流動，水洼里映照出歪歪斜斜的樹影。從工作的醫(yī)院到家里要經(jīng)過一條狹窄陰暗的小巷，巷子里的路燈早在半個月之前就壞掉了，由于不在物業(yè)管轄范圍內(nèi)，還沒有修。洛明溪爬下床看了眼懸掛在客廳里的時鐘，分針與時針的交錯角很小，正好指在晚上十一點五十八分。洛明溪用力揉了揉眼睛，試圖驅(qū)趕走在腦海中盤踞的瞌睡蟲，可她真的快要堅持不住了，明天還要上課，但媽媽的水果湯同樣也想喝。她決定等到十二點十分媽媽沒有回來就告訴爸爸去接她，雖然媽媽不喜歡讓爸爸去接，但雨天去接一下總是沒錯的。

    洛明溪是被一陣雜亂的聲響吵醒的。

    她迷迷瞪瞪地睜開眼睛，看見爸爸從臥室里沖出，身上只披了件大衣，頭發(fā)亂的像只雞窩，甚至來不及看她一眼，抓起桌上的鑰匙就跑了出去。洛明溪本能地從沙發(fā)上爬起來，一向沉穩(wěn)的父親忽然的慌亂讓她有些手足失措，洛明溪抬起頭看向墻上的鐘表，時間定格在了凌晨，三點二十五分。

    黎明之前的那段夜是最黑的，黑的像濃濃的一瓶墨汁悉數(shù)倒在天空的幕布上細細涂勻，外面還在下著大雨，星星都找不到一顆。洛明溪去衛(wèi)生間找了把傘，輕輕扭開門，向媽媽工作的醫(yī)院走去。

    她走的有點急，還沒穿一個月前媽媽給她買的新雨靴，漂亮的小涼鞋踏在水洼里染上了泥濘。她一個人走過小區(qū)的水泥路，穿過大門口前的那片小竹林，雨水噼里啪啦地打在傘上，好像棒錐敲擊著心里的小鼓，敲的洛明溪很是忐忑。她看到那一條平時她最怕的小巷子此刻被用紅白相間的欄桿和長條攔了起來，有幾個警察拿著警棍撐著傘在巷口佇立。洛明溪心忽然提到了嗓子眼，她想起以前看到的恐怖漫畫里雨夜的殺人幽靈，雖然外祖母告訴她那都是無聊的人編撰騙小孩的故事，但當(dāng)她一靠近，看到幾名警察手里的手電筒照射的石板上清晰可見的血跡時，她忽然覺得，雨夜的殺人幽靈也許是真正存在的。

    幾名警察不再允許她前進，她當(dāng)然不依，蔓延四散開的恐慌無止境地侵襲著她的神經(jīng)，洛明溪用力推搡著擋在前面的警察，奈何他們高大如山，她用盡了全力也紋絲不動。他們還不肯告訴她自己爸爸媽媽的去向，只用“有事”這樣明顯欺騙小孩子的字眼來糊弄她，洛明溪氣得發(fā)瘋，對著這些人又撕又咬，最終被牢牢地禁錮住按在一旁。

    洛明溪沒有去上學(xué)，而是被一個溫柔的女警察帶著坐在家里。她只記得女警察的聲音好溫柔好溫柔，一遍遍地告訴她媽媽沒有事，可是她好擔(dān)心好害怕，一遍遍地睡去，夢里卻都是穿梭在雨夜小巷的幽靈，一雙利爪就能輕易奪取過路人的生命，她哭著喊著從夢里醒來，對上的都是那一雙陌生的，溫柔的，帶著憐憫的眼睛。

    爸爸回來了，但洛明溪并不開心，他沒有把媽媽接回來，全身都被雨水浸濕，一雙通紅的眼眶不知因為是熬夜還是痛哭，眼睛底下的也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淚水。洛明溪一見爸爸就撲到了爸爸的懷里，以往她很少和爸爸如此親近過，但親人的安全感是溫柔的女警無法帶來的，更何況，她迫切地想知道媽媽的消息。

    “爸爸，你接到媽媽了嗎？”

    “爸爸，為什么警察要把那條小巷子圍起來？”

    “爸爸，我們以后天天去接媽媽好不好？媽媽為什么一直不回來，我怕媽媽遇到壞……”

    洛明溪一連問了好幾個問題，問到最后一個時，雙方竟同時哽咽了起來。

    “洛先生，您先冷靜冷靜，休息一下。好好安撫一下您的女兒，我就先走了，之后的調(diào)查還會需要您。”

    坐在沙發(fā)上的女警察嘆了口氣，站起來摸了摸洛明溪的頭就走了出去，洛明溪沒有完全聽懂她的意思，但從剛剛的只言片語中已經(jīng)意識到了失態(tài)的嚴(yán)重性。她想拉住女警察好好問問究竟發(fā)生了什么，卻被爸爸一把抱住，洛明溪氣得渾身發(fā)顫，她忽然可悲地發(fā)現(xiàn)，女警察知道真相，徹夜未歸的爸爸知道真相，只有她被蒙在鼓里。

    “明溪，媽媽生病了，這段時間你要乖乖一個人在家里，爸爸要照顧媽媽去。”

    難以掩飾的顫抖聲線撩撥起洛明溪的怒火，洛明溪不知哪來的力氣，忽然用力一把推開把她抱在懷里的父親：“你們憑什么不告訴我，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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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明溪兒時視角，由于規(guī)則限定有些地方不做細致描寫，意會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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