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野剛認同了他這個朋友,他就見縫插針地牽手擁抱;原野說慢慢了解,他就直接在她家過了一整個周末;原野說會主動給他發消息,他立刻就打蛇上棍,開始說那些直白的實話了。
現在,小別重逢,原野心跡表露無疑,不必言語,在她那舉手投足之間,全都是心動的跡象。
看著原野為他心神俱亂,他才稍稍平衡了一點?墒,還不夠。如果說他對原野,是浩瀚的千頃布西湖,那原野對他,就只是那條平靜而狹長的支流——布西小河。
毫無城府的原野怎么也想不到,在郭尚北眼里,她的小心思,都是透明的,而她的小心掩藏,更是欲蓋彌彰。
這該死的慢慢了解!
曾經,這句話是那么地令他欣喜,因為正是這句話,幫他坐穩了準男友之位置;而今,這句話卻成了他的枷鎖,阻礙了他一舉跨越雷池的步伐。
但是啊,原野,如此澄凈美好的原野,笨拙、膽怯,卻又那么坦白。想到這里,郭尚北癡癡笑了,他如此用心,如此克制,是因為她完全值得。
客廳里,原野手上的動作漸漸慢了下來,每當她全身心投入到家務瑣事里,心境總能變得無比平和。
郭尚北出來時,原野正在擺放沙發上的抱枕。郭尚北停在了走廊那里,靜靜地看著她的背影,一時興起,想試試她什么時候才能發現自己。
抱枕擺好后,原野又去了冰箱那里,開始整理冰箱里的東西。
看著看著,郭尚北感覺有點不太對勁了,原野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好像與世隔絕了一般。他突然產生一種恐懼,她永遠都不可能發現他了!
郭尚北再也站不住了,三步并作兩步,急切又慌亂,不管不顧地從身后抱住了原野。
原野嚇了一跳,本能地開始奮力掙扎。
郭尚北被原野突如其來的抗拒驚到了,又擔心她撞到打開的冰箱門,邊干脆抱起她轉了個身。
“啊——”原野嗚咽著驚叫了一聲,惶恐又壓抑。
腳一沾地,郭尚北手一松,原野就用力地推開了郭尚北,縮著身子,連連后退,撞到了身后的椅子才停下。
郭尚北條件反射地要上前扶她,可看著她瑟瑟發抖的樣子,他不敢了。
他不愿意相信原野是在抗拒他,他不是第一次抱她了;如果是因為太突然,也不至于會嚇成這樣。
“原野?”郭尚北試探著輕輕叫了一聲。
等了片刻,原野還是害怕地低著頭,全身都在顫抖。郭尚北心中一痛,情不自禁地伸了伸手,卻又頹然放下了。一遍遍提醒自己不該冒進,卻還是把她嚇成了這樣。
郭尚北自責到了極點:“原野,對不起。我……”
原野像是才聽到他的聲音一般,驀然抬起了頭;腥蝗鐗舭憧粗嗉t而干涸的眼眶里,竟滿滿蓄滿了淚水。
她有些不敢相信地問:“郭尚北?”
這種恍然如夢的神情!郭尚北終于想到了!難怪,難怪!
郭尚北終于大膽而堅定地走上前,握著原野的手,說:“對,是我,是郭尚北,不是別人!
原野無助又依賴地看著郭尚北,哽咽地說:“我以為是章魚怪,我以為又是章魚怪!
郭尚北看著原野的眼眶含淚,又倔強地不肯哭的樣子,心都化了。沒事從背后突襲干什么!他在心里狠狠地罵了自己一句。
然后,溫柔地對原野說:“別怕,別怕,再也沒有章魚怪了,章魚怪現在還被關著呢。”
他安撫性地輕輕按捏著原野虎口,再次道歉:“原野,都是我不好,是我嚇到你了!
知道是郭尚北之后,原野的心就安定了。就算郭尚北又一次破壞了慢慢了解的約定,她也一點都不怪他,她甚至有些理解他了。他就像弗洛倫蒂諾·阿里薩一樣,也是情不自禁吧?
原野搖了搖頭,不想他自責,卻不知該如何勸解。
既然語言不夠用,就只能用行動來表達了。原野抽回了自己的雙手,緊張地捏著自己的裙擺,低著頭向前走了兩步。然后,緩緩抬起手,微微顫抖著穿過郭尚北的胳膊,繞到了他身后。
最后,合攏。
把他想要的擁抱回應給他,他就懂了吧。
而且,弗洛倫蒂諾·阿里薩癡心與真情,理應得到費爾明娜·達薩的回應。
從原野走向他的那一刻開始,郭尚北就屏住了呼吸,缺氧的感覺,令他的心跳急促又狂亂。原野每一個動作,每一個神情,看在郭尚北眼里,就像是慢動作鏡頭里一幀幀完美的畫面。
人已經在他懷里了,他卻還有些不敢相信:“原野?”
“朋友的擁抱,能凈化章魚怪的污穢,你說的!痹皞戎^,虛靠在他胸前,心虛地說。
明明是擁抱的姿態,除了離得近了些,其實沒有半點肢體接觸,原野的胳膊是完全懸空。
郭尚北又驚喜,又不滿,低沉著嗓音,輕叱道:“笨原野,你這樣是不對的!
原野以為他看穿了自己的謊言,尷尬地“哦”了一聲,局促地收回了手。正要往后退,郭尚北卻突然拉著她的胳膊,將她她重新帶進了懷里,又將她的手緊緊貼在自己的腰間,一點縫隙也沒留。然后,一本正經地說:“你只學了個一知半解,這才是滿分擁抱!
原野小臉一紅,瞬間就懂了他的意思。
郭尚北環著原野,把頭擱在了她肩上,腦袋放空,心滿意足地閉上了眼。原野身邊好像有一種特殊的磁場,不管外面的世界有多忙碌,只要來到她身邊,就感覺平和而安穩。
“這次要久一點,原野!惫斜蓖蝗徽f。
“嗯?”原野還在努力緩解被他調侃的尷尬,沒有跟上他的思路。
“也不用很久,就十分鐘吧!惫斜弊哉f自話地做出了決定。
原野終于反應過來了,想了想說:“腳會站麻的!
郭尚北狡辯道:“不會!
原野無語了,但這并不代表她默認了,她還在想辦法。
只是辦法還沒想到,她就注意到了一直敞開著的冰箱門,卻沒想著去關門,而是有些疑惑,塑料盒子的拐角處怎么好像有點紅?
接著,她的鼻子動了動。然后,她想到什么似的抬手摸了摸郭尚北的后腦勺,拿到眼前一看,果然!
原野慌忙地推開了郭尚北:“郭尚北,你流血了!”
話音未落,她就繞到了郭尚北身后,想要好好查看一下他的傷口.
郭尚北實在太困,太疲勞了,就這一會,他差點睡著了。他揉了揉眼睛,不解地問:“流血了?不會啊,我又沒受傷”
原野連忙把手伸到了他眼前:“你看,這是你后腦勺上的。”
郭尚北見了血跡,反手就要自己摸摸看。原野正扒拉著他的頭發,找傷口。見狀,拿開了他的手,溫和地說:“手上有細菌,當心感染,我先給你找找傷口在哪里!
不一會,原野就在他濃密的發間找到了一個約半厘米的傷口,還在往外溢血。她自責地說:“我又害你受傷了,對不……!
“別說,”郭尚北打斷了她,轉過身,扶著她的肩,認真地說:“千萬別說對不起,也不要自責,是我先嚇到你了!
其實,章魚怪的陰影并不是唯一的原因,她專注的時候,會進入一種充耳不聞的狀態。這項技能,是她強迫自己練出來的;可如今,原野已經意識到了,自我強迫的失聰,跟自我強迫的遺忘一樣,都是一種病態。
原野非常懷疑,她真的能在郭尚北發現異樣之前變好嗎?如果不能……想到這里原野的心沉到了谷底。
郭尚北沒想到自己的話,竟讓原野愈發低落了。于是,他夸張地嘆了一口氣:”唉,誰叫我要從背后偷襲流浪女?這可能就是對我懲罰吧!”說著,他把把手舉到了起眉處,做盟誓裝,義正言辭地說:“我保證,以后再也做登徒子了,就只做一個奉公守法的好心人!”
原野看著他耍寶的樣子,又感動又好笑,心里的沉重感倒是一掃而空了。
她一笑,郭尚北也跟著笑了,只是笑著笑著,兩人的目光愈發膠著。
原野猛然回神,咻地轉過身,兩手不自覺地扶上了冰箱門。下一秒她就后悔了,對視一下而已,何必反應那么大呢?這樣反而顯得她心里有鬼一樣。
很快,她再次注意到了冰箱門,這冰箱門一直竟都沒關。她靈機一動,邊關門,邊若無其事地對郭尚北說:“去沙發那邊吧,我幫你處理一下傷口。”
原野的若無其事,聽在郭尚北的耳朵里,直接翻譯成了此地無銀。他笑得像只偷了油的老鼠,為了不讓原野發現,他用拳頭掩著嘴,輕咳了一聲,才若無其事地說:“好。”
郭尚北的若無其事,是標準的若無其事。原野一點都沒察覺,她松了口氣,走到電視柜旁,從抽屜里拿出了醫藥箱。
郭尚北坐在沙發上,看著原野為他忙碌的背影,心中甚是欣慰,照顧了原野這么多次,終于也輪到原野來照顧他了。
原野走到他跟前的時候,手上拿了一把剪子。見郭尚北面露不解,她解釋道:“你傷口周圍的頭發,要剪了!
郭尚北弱弱地說:“不剪行不行?”
原野抬起剪刀,對著空氣剪了兩下,道:“不剪不好上藥。”
郭尚北垂死掙扎道:“就一點小傷,隨便上點藥……”
原野嚴厲地否決了:“不行。”隨即又柔聲勸道:“你的傷口雖然不大,但有點深!
郭尚北把轉了個身,把后腦勺送到了原野面前。但還是沒忍不住,怨氣十足地說:“我臉上的傷才剛好的差不多,頭上又要剪個缺口!
原野想到他是公司老板,便問:“這樣會有損你在員工面前的形象嗎?”
郭尚北搖搖頭:“我在乎的不是在別人面前的形象,而是……”他頓了頓,才說:“而是在你面前的形象!
原野替他剪頭發的手抖了一下,差點沒給他腦袋上又戳出一個洞來。她沒出聲,定了定神,繼續剪頭發。
過了一會,郭尚北幽幽地問:“原野,你不在乎嗎?”
這次,原野的手沒抖,而是平穩地停了下來,道:“不用在意這個。”
郭尚北理直氣壯地說:“當然要在意,女為悅己者容,男人也是!”
原野突然又想起了周老師那句話——有花堪折直須折。
不知出于什么心態,她輕輕地回了一句:“都好看。”
“什么?”郭尚北裝傻:“什么都好看?”
原野卻上鉤了,紅著臉,解釋道:“臉傷了也好看,剪了頭發也好看!
原野只是平平淡淡地夸了夸他的顏值而已,郭尚北卻感覺心跳漏拍,呼吸停滯。大腦也是一片空白,想不出該如何得體回應,只語無倫次地“哦”了兩聲。
緊接著,他不自在地動了動,換了個坐姿,暗罵自己,太沒出息了,又被反撩了!
原野不輕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輕斥道:“別亂動!倍笥秩崧暤溃骸霸賵猿忠粫,很快了,就差最后一點了!
“哦。”郭尚北答得乖巧極了,活像一直大灰狼被順毛捋的舒服了,忍不住蹭蹭主人腿。
上完藥之后,原野突然沒頭沒尾地說了一句:“你也別自責!
郭尚北愣了愣,道:“嗯,我也不自責!苯又,他大膽地加了一句:“我們在你來我往中慢慢靠近,彼此心甘情愿,所以誰也不必自責!
原野收拾醫藥箱的手頓了頓,認同地點了點頭:“嗯。”
折騰了這么久,一陣濃重的困意朝郭尚北襲來,他打了個大大哈欠,眼淚都流出來了,他揉了揉眼睛,仰頭靠在了沙發上。
原野見狀問道:“怎么這么困?”
郭尚北強撐這眼皮看著她說:“我昨晚沒怎么睡,凌晨四五點才回酒店,今早又趕飛機!
原野聽了,有些心疼:“你怎么不留在家里補覺呢?”
郭尚北沒有答話,而是伸出了手,意思是,求牽。
原野見慣了他神采奕奕的樣子,總感覺他好像無所不能,猛然見他任由疲憊外露,還有幾分脆弱,不但沒失望,反而更生出了幾分親近感。
她心一軟,握住他的手坐在了他旁邊,正要勸他回去休息,卻聽他說:“有個相思蟲,比瞌睡蟲還厲害一百倍,它支配著我過來見你,一刻也等不得!
他說話的時候,一直閉著眼,似囈語,似夢言。
原野所有的腦細胞都在處理聲波信息,竟感覺他哪一張一合的嘴形,跟他的聲音有些合不上拍。
她呆愣愣地看著他的俊臉,發現他的眼底竟然有烏青。于是,她又妥協了,輕聲提議道:“我去把主臥收拾一下,你去睡一會,行嗎?”
郭尚北閉著眼,抱著她的胳膊蹭了蹭:“不要!
原野耐心地勸道:“困了就要睡啊,不然你要怎么辦?”
郭尚北謹記施清悅的教誨,撒嬌似的說道:“我就在客廳,那也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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