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歲多的小女孩兒，不懂得什么叫漸凍癥，更不懂得什么是死亡。
咚咚的臉上仍掛著最天真無邪的甜美笑容，見到家里來了客人，也不認生。
而是趴在媽媽的身邊，滿目期待地問：“媽媽，你今天可以帶我出去玩了嗎？”
廖敏薇壓下滿心的苦澀，聲音微弱而顫抖：“咚咚乖，媽媽沒力氣了，咱們就在床上玩一會兒好不好？”
咚咚噘著嘴，眼中的期待又一次變成了失望，她把小臉埋在被子里埋了好一會兒，才抬起頭來說：“媽媽，你都好久好久沒有帶我出去玩兒了，我想念畫畫班里的cici老師，還想去動物園看熊貓，我不要一直待在床上玩嘛！”
自從廖敏薇得病之后，咚咚的之前報的所有興趣班，也都停掉了。
連孩子過年的新衣服，都是廖敏薇的朋友去探望她時，順道給孩子買的。
蘇秀英前段時間被查出了有腰間盤突出，可還是要忍著疼痛，去料理女兒和外孫女的日常生活。
忙的連躺一會兒的時間都沒有，又怎么會有這個閑心和精力去送咚咚上繪畫課，陪她玩耍呢。
于是，咚咚最常待的地方，除了幼兒園，就是媽媽的床上了。
可小孩子哪有不喜歡出去玩的呢！
偶爾看著小區里，有小朋友在放風箏，她都羨慕得直蹦直跳。
好在小孩子的情緒往往來的快，去的也快，哭了沒一會兒之后，就又跑出去纏著姥爺說她這個星期再幼兒園里得了小紅花的故事了。
她說的興高采烈，繪聲繪色的，可姥爺心頭被一層層的愁云慘霧包裹著，只是偶爾心不在焉地應了一聲罷了。
連無人理會自己的咚咚，說著說著，眼眸也黯然了一點。
她乖乖地抱著飛行棋，一個人蹲在角落，自己跟自己下，“我選黃色棋子，你呢？”
“我最喜歡紅顏色，我選紅色棋！”
“那你不許耍賴哦！”
“石頭剪刀布……”
咚咚自言自語的小背影，讓姜悅瞬間就淚崩了！
她忍不住走過去跟孩子說，“我可以跟你一起下棋嗎？”
咚咚愕然抬頭，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容，深深的酒窩甜萌甜萌的，暖化了姜悅。
“大寶！你坐會兒吧，跟敏薇好好聊一聊。”咚咚是蘇秀英接回來的，她老早就站在屋子里了，只是她害怕周賀的冰冷氣場，也不知道該怎么跟他開口提買呼吸機的事兒。
“該聊的都聊完了，就不必你費心了！”要不是因為看姜悅跟孩子下飛行棋下的實在津津有味，他早就走人了。
周賀在看姜悅和咚咚下棋，而蘇秀英的目光卻一直徘徊在他身上。
“大寶！你也看見了，敏薇和我們兩個老的，真的太難了！”你就當看在咚咚這孩子的份上，以后多幫幫她吧！”
這蘇秀英的人品也真是夠叫人費解的了！你說她不是個好母親么？
那對廖敏薇的付出，都可以算的上時間難得的慈母了，但要說她真是一位慈母，那周先生當初被拋棄，又算什么呢！
“阿婆，發生在敏薇身上的遭遇，固然值得同情，但不代表周賀他就欠你們家的，我們剛才跟敏薇也說過了，我相信她能夠理解…”姜悅開誠布公地說道。
雖然打一進這屋子里開始，姜悅就不斷被觸動，眼淚也一直不斷地忍下去又冒出來。但原則性的問題上，她跟周賀都不會迷糊的。
同情又不能當飯吃！
適度的幫助，他們可以給，但蘇秀英會一次又一次地向他們伸手，這第二次上門賴著就是最好的證據。
周賀現在對母親這兩個字唯一的希望就是：當陌生人倒也無所謂，就是千萬別成他身上的吸血鬼。
作為近三十年毫無往來的陌生人而言，他的同情，也有一定限度的。
“咚咚，今天先下到這兒好不好？”周賀柔聲跟一直纏著姜悅不肯放的孩子說道。
“再陪一會兒嘛！你倆走了，就沒人跟我玩兒了！”咚咚語氣失落地說著。
咚咚看著實在是太可憐了，姜悅不忍心打碎她的期待，于是就又跟她玩兒了幾分鐘，然后哄她說：
“下個星期天，姐姐帶你去動物園玩，然后這幾天你先在家里乖乖陪媽媽，好不好？”
“真的？”咚咚的眼睛里，閃出了璀璨的光芒。
“當然是真的！”周賀跟她拉了勾。
可當他們剛走出門口，就發現有人在周賀的車上倒了一堆的垃圾，酸臭味飄了老遠，惡心的要命！
姜悅一聞到那個味兒，就彎著腰不斷地嘔了起來。
“我靠！這哪個孫子缺德成這樣！”周先生忍不住飚了一句臟話。
姜悅瞪完他之后，也暗自在心里問候了一下這缺德鬼的全家。
蘇秀英大概是從窗戶那里看見了，連忙跑下來看，氣憤不已地咒罵道：“這一定是那個殺千刀的死老太婆做的！一定是！”
“您說的…該不會是咚咚的奶奶吧？”廖敏薇說過，咚咚的奶奶想賣房子，但是房子賣了的話，那點錢根本不夠她醫療費的，而且她們一家四口，就等于流落街頭了。
所以廖敏薇打死都不肯賣，所以咚咚的奶奶就老來找茬，言語辱罵廖敏薇。
只是，這人會不會也做得太絕了一點，家都搬空了還不算，他們不過是來看一下廖敏薇的而已，居然就把車弄成這副德行。
好歹也是曾經的兒媳婦的家，還生了一個這么可愛的孫女，這得是多大的仇怨啊！
“這樣的情況，經常發生么？”姜悅皺著眉頭問。
“可不是！砸玻璃，私下換門鎖不讓我們進來，啥都做過！”蘇秀英嘆著長氣道。
“沒報警么？”
“報警管啥用啊，又沒證據，這種砸玻璃的小事，一是沒親眼看見砸，二我沒幾個錢，警察就是想管也管不著啊！他兒子又是屋主，連換門鎖都有一套好聽話編！”
姜悅聽了之后真是哀其不幸，怒其不爭了，廖敏薇好歹也是一個高材生，這是從哪個垃圾場里翻出來的老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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