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歡看了佩爾一眼，又把視線投到河面上：“我不知道在你看來，我是什么樣一個人。也許你覺得，我為了拿到米諾而不擇手段。連谷淵都防著我，瞞著我。”
佩爾輕輕搖了搖頭：“不是因為你，米諾那壇子，谷淵真的管不來。”
宋歡笑笑：“那得看他愿不愿意？”
佩爾錯愕：“也許你去一下索達，就明白我為什么這樣說了。”佩爾更愿意谷淵處于一個能自己完全掌控的位置。
兩人在河邊的石凳上坐下。
宋歡看佩爾越看越對眼：“我是想了解他的，可是他從不讓我靠近。”
佩爾抬眼，神色中閃過一絲訝異，她思量了一陣，決定相信宋歡。
“眼睛看不見這件事上，我認為谷淵不是特別在意。他甚至經常拿自己來開玩笑。倒是米諾的事上……”
佩爾咬了咬下唇：“那次你拿給他那么多的資料，我讀不過來。那是我第一次見到他因為自己看不見而煩躁。當時我真的很心痛。”
“他真的不喜歡米諾。我遇到他的時候，我覺得自己什么都不是，活得行尸走肉毫無意義，是他給了我現在這一切。”
宋歡有些錯愕。
“曾經他說過，他遇到我的時候他的心情也很低落，我原以為那是他為了鼓勵我的托詞，根本不相信，他都樂觀得可以給他頒獎了。”
宋歡怔愣間笑了笑。
“可后來，每一次接觸米諾的事，我就越加理解他當時為什么低落……”佩爾說有點不下去了，用袖子擦了擦眼睛，“對不起，原本應該是你想對我說些什么的，我卻逮著你把心里話都說了。”
宋歡微微一笑：“我應該謝謝你告訴我這些。其實我想跟你說的事也差不多，但對象是文琛。”
“啊？”佩爾那么一瞬沒反應過來文琛是誰，因為谷淵每次提起他爸，都是連名帶姓地叫。
宋歡沒在意佩爾的表情，自顧說開了：“我第一次見他的時候，他在我的店里。”
宋歡回憶起幾年前的事，五官的線條變得柔和：“我是一個覺得男人一點用都沒有的女人，我沒想過會要把自己嫁出去的。但文琛在我店里喝悶酒，而且不是一次。每一次他都喝得差不多醉，才走。看著他落寞的背影，心里有些難受。”
宋歡深吸了口氣：“多次之后，我終究忍不住主動上去搭訕他。一開始他像谷淵防我一樣，一點都不想理我。”
佩爾跟宋歡交換了一個眼神。
宋歡繼續說：“慢慢我發現了，他喝醉之后就會愿意跟我說一些他的家事。提得最多的是谷淵。我覺得我自己……怎么說呢，靈魂上跟他有某一個切合點。我們相熟了起來。”
佩爾有些驚訝。居然是宋歡先主動的……
“文琛改變了我對男人的看法，我覺得他是一個可以托付的人。于是，那一天，我說希望他娶我。他沒有同意，也沒有反對。”宋歡說到這些時，舉手投足間像一個不諳世事的少女。
佩爾更加相信愛情了。
“過后他才帶我去見谷淵，谷淵不相信我是喜歡文琛才嫁給他的。但他也沒有反對，這一點我一直都很感激他。這幾年來，他也沒給我使過什么絆子，倒是我經常冷眼看著他被欺負。”
佩爾聽著心里一窒。
“我作為一個后來者，在那些人眼里，我是外人。我不好說話，而且說了也沒太大的價值。我有了允兮，我要為她爭取一個安穩無憂的生活環境。”
佩爾抿唇，在米諾的那溏混水中，一個母親的自私其實也并不為過。
夜色中，宋歡觀察了佩爾一陣，才繼續下去。
“我知道他并不是一個好欺負的，他之所以一直忍，都是因為文琛。文琛對公司的事力不從心，我入局之后慢慢明白了。如果不是有谷淵在他背后撐著，米諾恐怕早就被瓜分完了。”
佩爾無意識間咬了咬下唇。
“我看著很燒心，可是我不能直接問文琛要米諾，我怕他覺得我是沖著他的東西而來。更怕那些小股東知道我這個想法。如果我跟允兮被掃地出門，那就適得其反了。”
宋歡似乎說完了，可佩爾不知道該回應些什么。
“我今天跟你說這些，是想你替我跟谷淵說說，我永遠不會背叛文琛，我感謝他的用心良苦。”
佩爾聽了眼淚“刷”地下來了，輕輕地說：“我知道了。”
“我承認，我以前不跟他攤牌，我是真的想替允兮爭點什么。谷淵那30%股份在米諾賺得的錢，我會每月按比例給回他的。”
“阿姨，謝謝你。”這一聲阿姨，是佩爾真心叫出來的。她知道谷淵可能不在意這些，但佩爾還是感激她對谷淵，對谷文琛的真心。
“傻姑娘，我該謝你。有你，文琛的心頭大石也就能落下了。”宋歡輕笑。
“大石？谷淵？”
宋歡一愣：“哈哈，你真可愛。”
佩爾決定不計較這個評價：“阿姨，這么說，你聽叔叔說過很多他的事情吧？”
“嗯，想問什么？”
佩爾沉了口氣：“谷淵的媽媽。”
宋歡的目光仿佛要洞穿佩爾，哪怕隔著夜色，也讓佩爾心神為之一震。
“對不起。”佩爾低聲道歉。
宋歡做了個深呼吸：“我對她的了解都只存在于別人的口中，然而我卻特別的了解她。”
佩爾這才敢與宋歡對視，她的聲音帶著凄然。
“她是我這輩子唯一嫉妒過的女人，哪怕她與我的生命一點交集也沒有。”
宋歡沉默了一陣：“她叫江聆音，似乎人如其名，能聆聽他人心中的聲音。文琛每次說起她，整個人都變得細水流長。路是我自己選的，愛了也就愛了，哪怕我和他之間永遠隔著一個早已不存在的人，我也心甘情愿了。”
雖然宋歡沒比佩爾大幾歲，但這樣聽一個長輩像朋友一樣說起自己的心跡。佩爾的心不可控制地顫栗。
宋歡的目光投向了河的對岸，昏暗的路燈在她的瞳仁里搖曳：“我是嫉妒她，但也佩服她。因為她是一個無比堅韌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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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二狗子思燳友情提供谷淵親生母親的名字，很有意思。我才不說她用了2秒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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