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的目光都凝聚在褪色的藍葵溶液上。
情況很明顯，就算是最蠢的學徒也能看出來，那些寶石粉末與藥液混合后，變成了一種優(yōu)良的靈性媒介。
歐內(nèi)斯特的怒意被那種純凈無暇的顏色沖刷殆盡，苦盡甘來的喜悅涌上心頭。不過，他知道現(xiàn)在還不是高興的時候，現(xiàn)在還沒法確定致使靈性媒介配制成功的原因。
“真是抱歉。”歐內(nèi)斯特不動聲色側(cè)移一步，擋住奧古斯都的視線，他朝屋里瞥了一眼，“你也看到了，我得整理實驗室。”
“哦……哦。”奧古斯都回過神來，迅速收起驚訝的神色，并用勉強的笑容掩蓋了自己的不甘，“這不會對你的研究有影響吧。”但他還是忍不住問。
“不，當然不會。”歐內(nèi)斯特搖頭，同時在心底補充了一句：“這簡直幫了我的大忙。”
“看來我得提前恭喜你。”奧古斯都維持著僵硬的笑容。
……
奧古斯都離開半個小時后，實驗室被收拾完畢。
因為實驗的意外成功，一向嚴厲的歐內(nèi)斯特對雷的“無心之失”沒有半分苛責。
“回顧歷史，很多偉大的發(fā)現(xiàn)都來自于意外。這是真理對刻苦的回報。”
實驗臺邊，歐內(nèi)斯特把那部分引起藍葵溶液褪色的藥劑小心地放進坩堝里，準備用升華的辦法來確定成分配比。
“當情況陷入僵局，足夠多的嘗試會給你帶來新的突破點，記住，是‘足夠多的’。”
一邊向?qū)W徒們進行訓導，歐內(nèi)斯特一邊點頭。鋼琴聲回蕩在實驗室里——他罕見地讓賽爾特打開了留聲機。
“不過……這場陰差陽錯的意外雖然帶來了正面影響，但失誤就是失誤，雷……”歐內(nèi)斯特轉(zhuǎn)頭看向雷。
“我接受責罰。”雷說。
歐內(nèi)斯特點點頭，沒再說什么。
又過了半個小時，他便羅列出一串清單。
“今天的存貨都消耗完了，得補充一部分。黑辰砂結(jié)晶，記得一定要輝銻礦中伴生的，還有磷葉石，要粉末，比晶體更便宜。龍牙草、蝎尾花還有水銀霜，劑量都在清單上。”
歐內(nèi)斯特把清單交給雷，又給了他一張名片。
棕色的光亮木板上是簡約而古典的花紋。
“斯塔克·馮·萊斯利”的姓名。
還有“大艦街41號，博物者小店”的地址。
緊接著歐內(nèi)斯特寫下一張紙條。
“我的學徒，雷·貝德維爾將在下午來購買一批材料，他是個黑發(fā)黑眼的年輕人，我讓他帶著銘牌過來。”
在紙條末端刻下一枚靈魂符號后，歐內(nèi)斯特用十幾秒就畫出一張煉成陣。
……
里世界，一座巨大熔爐懸浮在黑暗中。
熔爐核心散發(fā)的刺目紅光，被交錯縱橫的金屬橋梁與支架層層遮蔽。
這些復雜而有序的白銀色金屬結(jié)構(gòu)支撐著一座炙熱的蒼白城市。
城池中一處不起眼的角落，上千個黑色鐵藝鳥籠錯落分布在高低不平的懸橋與鎖鏈上，鳥籠的中央放著一枚小巧的黑曜石牌，石牌旁，黑色的鐵烏鴉斂翅而立。
忽然，一個鳥籠中央寫著數(shù)字“163”的黑曜石牌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張紙條。
吧嗒一聲。
失去黑曜石牌的壓力，鳥籠中央彈起了一枚按鈕。
隨著這枚按鈕彈起，鳥籠的鐵柵門也啪嗒一下彈開。
咔嗒咔嗒咔嗒，緊密咬合的齒輪轉(zhuǎn)動聲在黑鐵烏鴉體內(nèi)響起。
黑鐵烏鴉突然“活”了過來，引頸叫喚一聲，長喙下探，銜起信紙。
很快，黑鐵烏鴉撲棱著翅膀飛出鳥籠，跨越城池上空，體表倒影著不斷閃逝的蒼白金屬塔樓和熔爐火光。
離開城池外沿，烏鴉飛至隱秘之處，進入一座魂所的窗戶。
一只被斗篷覆蓋的手臂抬起，它停在上面。
手臂的主人取下鴉嘴里的信紙，一眼掃過。
緊接著，他走向墻邊的陳列架。
陳列架上是三十多枚黑曜石牌，他取下另一枚刻著數(shù)字“163”的黑曜石牌，塞進烏鴉嘴里。
烏鴉撲棱著翅膀離開魂所。
不多時，回到“熔爐”上方的鳥籠中，它放下黑曜石牌。
鳥籠中央的按鈕被壓回，吧嗒一聲，鳥籠門應聲合上，黑鐵烏鴉斂翅息聲。
……
實驗室里，歐內(nèi)斯特把用紙條交換的黑曜石牌交給了雷。
石牌上刻著的數(shù)字是163。
已經(jīng)歷一段時間的學徒生活，雷從歐內(nèi)斯特口中對超凡圈子有了更多了解，知道這是煉金術(shù)士們傳遞信息的方式之一。歐內(nèi)斯特所畫的那座煉成陣的信標，定位的是里世界的一處中轉(zhuǎn)站。
把紙條送往中轉(zhuǎn)站，歐內(nèi)斯特就能把信息傳遞給那位代表帝國出售超凡材料的煉金材料商人，斯塔克·馮·萊斯利。
據(jù)說這樣的商人有四十一名，其中有的與上百名超凡者對接，有的則只為寥寥幾位超凡者服務。
“拿著這個，就能證明是我讓你去的。”歐內(nèi)斯特叮囑道。
雷明白，歐內(nèi)斯特開始向他交接購買超凡資源的渠道了。
“不用付錢嗎？”接過黑曜石牌，雷問道。
“會在我的工資里扣除。”歐內(nèi)斯特回答，“斯塔克是個商人，也是煉金協(xié)會的倉庫看守員之一。”
“我明白了。”雷暗暗皺眉，這樣的話他要額外購買材料就容易暴露了。
不過能預先了解資源渠道也是邁出了第一步，揣著銘牌，他離開了帕德里克家。
“賽爾特。”
雷剛走，歐內(nèi)斯特便呼喚學徒。
“怎么了？老師。”
賽爾特有些心不在焉，他心里還被今天的事縈繞著。雷只來了十幾天，歐內(nèi)斯特就開始向他交接資源渠道了，而賽爾特完成這一進度用了八個月。
“今天雷是怎么打翻那些藥劑瓶的？”歐內(nèi)斯特停下手頭工作。
“我沒看清楚……”賽爾特搖頭，“當時好像是被鞋帶絆到了。”
“是么。”歐內(nèi)斯特點了點頭，沒再追問。
他心底卻有些嘀咕。
這些天的觀察中他知道雷不是個冒失的人，而且，今天的事也有點太巧了。但要說雷是故意的……似乎也不可能。一個剛接觸神秘學不久的學徒，可沒法駕馭四階以上的靈性媒介。
“但‘天賦’這事誰又說得準呢，也許阿伯特大師看中的人，的確有特異之處吧。”
歐內(nèi)斯特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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