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被責(zé)難，沒有被懲戒，就還有余地，就還有重新突破枷鎖的余地。
小夢擔(dān)心的更多則是另外那些還會關(guān)心自己的人：“如果你見到了洛叔叔或是師父，請你轉(zhuǎn)告他們，不要為我而犯險�！�
按照越冥塵的脾氣，他擒得夢魂宮主的事情就算現(xiàn)在不聲張，只怕不久之后也會宣揚出去，不弄得人盡皆知就不是他的作風(fēng)，消息會口口相傳，傳到關(guān)心她的人那里。最先得知的十有八九是丘山雅苑，隨后是夢魂宮和無憂城，他們哪一個都不會輕易放手任她出事，一旦出手，就是與大半個武林為敵。
小夢不愿讓他們牽扯太多，可她也知道，就算說破了嘴，該來的人還是會來。
“我擔(dān)心這會是一個局，連你自己都要萬事小心。”
“我會的，那你自己多保重�！�
自始至終，小夢都沒有正視她，單純地背對著，也是不希望再用自己的臉去刺激一個受了刺激的人。
她記得，杭清川一直將杭亭視為信仰，作為杭亭的兒子是他的驕傲，他喜歡聽別人贊賞他的父親，也希望自己能讓父親的臉上增添光彩，因此他才會不斷努力著，想要達(dá)到父親的成就，甚至去超越他。
可是到頭來，他的父親到底是一個英雄還是一個禽獸，連他自己都不敢下定論了。
光明之下總有陰影，黑白的界限中央往往還有灰色。
“亡者已逝，他只需記得他是你的父親就夠了�！�
這是小夢給他的寬慰。
無論他做過什么，對的、錯的，父子之間始終都是血脈相連，親情不會假，至于其他的，不該輪到杭清川去承擔(dān)。
“謝謝�！�
杭清川感激小夢最后的這句話，帶給他的不僅僅是慰藉。
她不是唯一的受害者，卻是唯一的幸存者，就當(dāng)是她一人代表了所有人的心意吧。
哎，自欺欺人，有時候，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你是真的不在乎還是假裝不在乎？”
杭清川走了，可是小夢身邊的人卻依舊沒有斷。
只不過，這一次，在她耳畔響起的聲音來自屋外，一個非常隱蔽的地方。
云武按照越興塵的吩咐一直在小夢的附近守著，沒有現(xiàn)身，只是保護(hù)著她的安全，留心著狀況。這院子畢竟是越興塵的地方，比起其他人，他更加熟悉，因此才能夠避開看守的視線，躲進(jìn)盲區(qū)。
他一字不落地聽到了小夢與郗之恒的對話，聽到了她與獨孤鷹揚的對話，也聽到了她與杭清川的對話。他越聽越覺得困惑，越聽越覺得她與最初認(rèn)知的模樣差距越來越大。
“你究竟為什么活著？你還要為什么撐著？”
云武以為，她應(yīng)該會用更果決的辦法結(jié)束這場報復(fù)，這場任人宰割的游戲。
“這不是我認(rèn)識的那個楚思晴�！�
的確不是。
“楚思晴？她已經(jīng)死了。”小夢喃喃著，不知道外面的那個人有沒有聽到。
在離開無憂城的那一刻起，她就當(dāng)自己死了，小夢也好楚思晴也好，都是不該再出現(xiàn)的名字，而她自己只剩下一副軀殼，留著空殼子，還一個人情。
“我可以幫你解脫，只要你一句話�！�
是啊，這么近的距離，只要他一招就能帶給小夢解脫。
可是小夢究竟還有什么未了的心愿？究竟還要做什么才能放心地離開？
她還能做什么？
她真的無能為力，累得連眼睛都快睜不開了。
“你想睡了對不對？”小夢在自言自語。
“你該睡了，別人的一切跟你又有什么關(guān)系呢？你又幫不了他們�！毙粼谧詥栕源稹�
“現(xiàn)在的你只會連累關(guān)心你的人，你不是在幫他們，你是在害他們！”小夢在自暴自棄。
“你還指望什么奇跡嗎？人的一生哪有那么多奇跡會出現(xiàn)，尤其是你這樣沾滿鮮血的人�！毙粼谧暂p自賤。
浮沉半生，宛若一夢，真希望此夢永遠(yuǎn)都不會再醒過來。
云武差一點就動手了，可到底還是差了一點。
“你為什么要攔著我？”他在出手的前一刻被越興塵攔下了，他不懂為何到了這個地步他還是不肯放手，“當(dāng)初要她死的人是你，如今讓她生的人還是你，你總是與她的愿望背道而馳，你到底是視她為朋友還是敵人？”
越興塵道：“我答應(yīng)了無塵要救她就不會食言�！�
不管他視小夢為敵人亦或是朋友，她都不會影響越興塵暗下的決定，哪怕他欣賞她，但是他所做的一切都從來不會去站在她的角度，從她的立場去思考，他所做的都只是為了一個人，那便是越無塵。
他要殺小夢，是因為擔(dān)心小夢心存不軌會傷害越無塵；他要救小夢，是因為不想讓自己的兄弟傷心；他攔住了云武，是因為他答應(yīng)了越無塵一定會帶著他和小夢一起離開，活著離開。
“就算她要死，我也絕對不會讓她死在望岳城�！�
至少，在越興塵的眼中，就算小夢早晚一死，她也要回到能夠承載她生命分量的那個懷抱里，不管是誰，可絕對不會是越冥塵的眼前；她需要回到能夠給她安寧的凈土中，而非是這片齷齪的土地。
當(dāng)然，他還有最后一點私心，也算是為望岳城再多做一點點打算。如果小夢死在了這里，望岳城仍會是后患無窮。
“你想怎么辦？”既然成全不了小夢，云武就只能繼續(xù)幫助越興塵完成他的計劃。
“我已經(jīng)傳信給易攸寧了，希望他們來得及趕到。”
“只靠洛家的力量？只怕未必能夠救的到人，畢竟這一次，越冥塵請到的高手實在不算少�！痹莆浼�(xì)細(xì)地數(shù)著近日做客望岳城的人，派頭和名聲是一個比一個高。
“你難道忘了，在她的背后是無憂城。”
“不是說她與若問師徒?jīng)Q裂了么？”
“你相信？”越興塵反問，他覺得云武不會是那種輕易相信流言的人。
“我不信�！痹莆鋸膩砭筒辉屃餮匀攵�。
“但是有些人會信。”居心叵測的人通常都會把自己的對手想得弱一點，再弱一點，以壯壯自己的膽子，越興塵就打算利用這些人忽視了他們師徒的關(guān)系這一點，出其不意。
“你想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云武覺得越興塵的想法有些理想化，“我覺得不會那么順利，你不要低估了越冥塵的心機(jī)�！�
“我沒有低估他，我就是想跟他正面拼一次實力。”
“你決定了？”云武又驚又喜。
“我早該從上一次就下定決心的�！�
越興塵有些后悔，其實上一次小夢大鬧越宅的時候他就想過要離開的，可是因為那個時候越冥塵的那一句“你且用內(nèi)功護(hù)體，不然我擔(dān)心你受不住這三十下”，讓他有些動搖，他仿佛看到了越冥塵內(nèi)心深處的情感，還不至完全泯滅人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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