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尹低著頭,大家都看不見他此刻的表情。帝君手下的天兵神將在左使的示意下,正悄悄地將包圍圈縮緊。
“不開戰也行。”祝尹抬起頭,表情十分堅定。
“鐘山君!”白河聞言驚呼道。
“燭九陰!你瘋了嗎?”馮夷蹙眉道。
帝君凝重的表情稍稍放緩,說道:“如此甚好!”
“不過,我有條件。”祝尹說道。
“哦?”帝君挑了挑眉道,“說來聽聽。”
“第一個,不要追究任何人的責任,還浮生城所有神使自由。第二個,把巫咸還給我。”祝尹說道。
帝君聞言,沉吟片刻,道:“我剛剛就說過,我一向賞罰分明,無論什么緣由,你們此次確實幫我清理了妖族叛軍。緣由我便不問了,只按結果論功行賞。至于他們的自由……”
帝君頓了一下,望向不遠處的深潭。
“他們在此處守了這么多年,也該放放假了。可以,我可以給他們自由。”帝君說道,“巫咸神形俱滅,你若是能救活他,便去救吧!”
祝尹聽罷,沖他恭恭敬敬行了禮。
山鬼和馮夷對視了一下,他們都有點不敢相信事情竟然那么簡單就結束了。帝君真的會那么輕易就放過他們嗎?
“你提了那么多要求,我是不是也可以對你提一個要求。”帝君說道。
“帝君請講。”
“蚩尤之劍必須由我保存。這把劍里蘊藏著蚩尤的巨大靈力,以防后患,我需要把它永遠地封印起來。”帝君說道。
祝尹看著手里的蚩尤劍,沒有立刻回答。
“你既然已經決定不開戰,要這蚩尤劍也沒什么用了吧?難道說……你還有什么別的想法?”帝君狐疑地問道。
祝尹搖了搖頭,其實并不是他有別的想法或者是舍不得這寶貝。只是這蚩尤劍是兵主蚩尤所托,他答應過要善用的。可如今卻把它當作權利置換的工具。他心里實在不忍……
“鐘山君!”地魔獸奮起反抗,在那網下努力掙扎著,“不可!”
帝君皺了皺眉,一揮手,又是一道閃電從天而降。不過這一次,祝尹一個閃現到了地魔獸身邊,用蚩尤劍擋住了那閃電。
“鐘山君,大巫……大巫讓我轉達給你兩個字……”地魔獸身上的捕仙網真正慢慢收緊,上面帶著電的絲線慢慢嵌入他的皮肉。
“帝君!您答應了我不追究任何人的!”祝尹大喊道。
“我是答應了,可是你并未答應我唯一的一個要求。是不是可以視為剛剛的談判無效?”帝君沉聲道。
祝尹皺了皺眉,提著劍朝他走去。
“鐘山君!”地魔獸竭盡全力呼喊道,“大巫讓我轉達你……假的!假的!”
祝尹停了腳步,回頭看著它,問道:“什么假的?”
他話音未落,只覺周身狂風肆虐,數道閃電從天而降,地魔獸慘叫了一聲,便沒了動靜。那捕仙網上的絲線深深地嵌入它的皮肉,鮮血淋漓。
祝尹轉臉,面無表情地看著帝君。
“燭陰,我已經給了你最大的寬容了。”帝君沉聲道,“你是個聰明人,不要讓我失望。”
假的?什么是假的?是帝君說的話是假的嗎?可是,大巫不可能未卜先知,知道帝君會說什么。那到底什么是假的呢?
山鬼百思不得其解,她拍了拍馮夷,低聲問道:“地魔獸說的……究竟什么假的?”
馮夷撇了她一眼,哼了一聲,道:“你覺得我像是知道的樣子嗎?”
山鬼扁扁嘴,黑豹在她腳邊蹭了蹭,似乎有些焦躁不安。山鬼輕輕撫摸它的頭,安撫著它。
祝尹一時間陷入兩難,他環顧四周,血紅色的腥味彌散在死寂的廢墟之上。尚未消散的哀鳴和劍影在風中綻開,堆積的殘體猙獰而可怖,濃重的惡臭讓人幾乎窒息,入眼滿滿都是血流成河的慘烈。山鬼和馮夷的臉上透著疲憊,渾身上下血跡斑斑。
再戰,對誰都沒有好處。
思及此處,祝尹咬了咬牙,上前要把蚩尤劍交給帝君。
就在這時,一道火光突然從天而降,巨大的火球在他和帝君之間炸開了一個深坑。
遠處傳來一聲震天的怒吼,祝尹回頭一看,竟是剛剛逃跑了的犼。
“犼?”帝君面露怒意。
“帝君!犼已被我收服,現在已成為我坐騎。”祝尹忙說道。
“哦?”帝君聞言,收了手上要使出去的術法。
“犼!”祝尹喚了一聲,犼快速地朝他飛奔而來。
“你去哪里了?”祝尹摸了摸它的腦袋,他心里其實是希望犼一去不復返,找個誰也找不到的地方藏起來的。因為犼也跟地魔獸一樣,是帝君容不下的存在。他護得了一時,卻護不了它一世。
犼似乎有些煩躁不安,它瞪著帝君,嘴里發出低低的嘶吼,身上的毛豎起來,完全就是一副御敵的狀態。
“喲,我沒對你動手,你倒先對我發難了!”帝君冷笑道。
祝尹拍了拍犼的腦袋,示意它平靜下來。犼委屈地哼唧了幾聲,晃了晃腦袋。一陣熟悉銅鈴聲響起,叮叮當當,叮叮當當……
祝尹這才注意到它的角上掛著一枚銅鈴鐺,他取下那銅鈴鐺,一股熟悉的暖意順著指尖傳來。
這是巫咸的。
“你從哪兒得來的?”祝尹急切地問道。
犼歪了歪腦袋,往身后望了望,又用身體蹭了蹭祝尹的腿。
祝尹往它看的方向望去,那里是一片密林。
“燭陰,你想好了嗎?”帝君問道。
祝尹回過頭,上前把蚩尤劍遞給他。犼突然像發瘋了一般,一口咬住蚩尤劍,轉頭就往那處密林跑去。
帝君的表情肉眼可見的大變,他冷哼了一聲,道:“追!”
左使領了命,帶著一眾神兵,乘風追去。
“他們不一定能治住犼,帝君,我也去。”祝尹請命道。
“也好,不過,他們三個哪兒都不能去。”帝君說道。
他的言外之意就是馮夷,山鬼和白河就留在這里當人質。
“鐘山君,你去吧!”山鬼說道,“我們沒事。”
馮夷沒說話,只沖他微微點了點頭。
“鐘山君,你一定要相信大巫!”白河說道。
祝尹點了點頭,也朝那密林疾馳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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