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心中有恨。”對面那個自稱府主的人微笑道。
蘭疏影回以一笑,只是沉默。
活了二十八個年頭,她曾對這座城市里所有陰暗的角落了如指掌。
或許她這一生就是個笑話吧。她曾是郭家最耀眼的明珠,享受了前幾年無人可比的榮華,然后為此付出凄慘一生的代價。
……
早逝的父母給了她極好的容貌,上天贈予她預知的能力。前六年她的人生處處順遂,直到她的夢第一次出現錯誤……
一步錯,步步錯,他們太信任她的能力,那一年,郭家損失慘重。
第一場冬雪落下的時候,她被憤怒的郭家人扔出莊園,沒能參加父母的葬禮。
親兄長收回了她的姓名,從那天開始,她成為飄蕩在街頭的一縷游魂,裝癡扮丑,活在他的窺視下,上演一幕幕名為“掙扎”的好戲。
有一年,一伙流竄的人口販子在橋洞里發現了高燒的她,這樣好的皮相,無論賣去哪里都是一筆白撿的便宜,他們帶走了她。
這顯然激怒了少年。
昏昏沉沉中。她感到有人在撫摩她的額頭。
他的動作里有她熟悉的疼惜,可在發現她醒來后,他低笑著嘲諷她:“是你的預言害死爸媽和那么多前輩,這些苦,是你應受的。”
“哥……”
她不知道為什么上天要這樣耍她。
一切辯解都是無用的,她笨拙地解釋和求饒,都沒有用,沒有人會信她。
在他們眼中,這個小女孩滿嘴謊言,是個禍根。她再也沒做過一個預知夢。
那天她茫然地坐在少年懷里。
好似身處煉獄,鬼影在她身邊獰笑。
少年像抱玩偶一樣禁錮住她,不準她移開視線,必須看完他施加的刑罰。
周遭血肉橫飛,像夢中不祥的紅雪,她不知道看了多久,最后在驚恐和高燒里昏迷過去。
——那群人販子的死狀之凄慘,據說連從業近三十年的老警官都做了好幾天噩夢。
那是少年的警告。
不知道什么原因,案子越鬧越大,少年失蹤了,連同他從父輩手里接下的基業全部隱沒。
她身邊終于沒了監視她的人,從老警官那里偶然聽說,少年可能是去了境外。
她狠狠地松了口氣。
她是案發現場救出的唯一目擊證人,確認她因“受驚過度”出現“永久性失憶”后,老警官同情又遺憾地把她托付給福利院。
三天后,一位儒雅的大學教授和他的夫人商議后決定領養她。
……
“你沒有名字嗎?”教授夫人憐惜地摸摸她的頭,仿佛透過她的身體在看另一個人。
女人的眼神里滿是小心翼翼,期待地問:“以后你就叫疏影好不好?”
教授一愣,好像想說什么,最終沒有開口。
她很高興,她又有名字了。
從那以后她跟著教授的姓,叫蘭疏影。后來她才明白教授當時的欲言又止。
養母是個溫柔寬和的女人,恨不得把所有好東西捧到她面前。
那樣濃烈的情感,就像在竭力補償,事后想想,的確如此。
那時她以為遇到了世上最純粹熱烈的善意,直到一個夏日的午后,即將退休的老警官領著一個瘦弱少女扣響了門。
少女的名字是蘭清淺。
疏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黃昏。
很美的一句話,她在養父書房里看過無數次。
稍顯稚嫩的筆觸寫出婉約秀麗的楷體,現在,寫出那幅字的人就站在她面前,忽略掉過于瘦弱的病態和瞳孔里隱現的瘋狂,確實可贊一句:腹有詩書氣自華。
她維持著鎮靜的微笑,麻木地接下所有人的歉意。
第二天,在蘭清淺的尖叫聲里,她拖著簡單的行李搬回了福利院。
只是個贗品而已,沒資格享受這對父母給予的幸福安樂,尤其當被人販子折磨到精神失常的正牌女兒回歸之后。
在蘭清淺眼里,這個所謂的“姐姐”是個不折不扣的竊取者,偷走了屬于她的幸福美滿,把她享受的一切美好硬生生撕去一半。
這一點,蘭疏影無法反駁。
蘭家沒有收回她的名字,也保留著她大女兒的地位,但在蘭清淺無數次的歇斯底里和試圖自殺后,她自覺跟這家人斷絕一切聯系。
……
福利院的生活并不如外界報道的那樣干凈美好。
隨著時光流淌,她的容貌漸趨于生母的華美,覬覦的目光越來越密,機警如她也少不了被揩油和設套,于是她逃走了。
她打工養活自己,山窮水盡的時候,一名星探主動遞上名片。試鏡非常成功,那個配角與她意外地契合,她一炮而紅,無數橄欖枝向她卷來。
十七歲的她還太年輕,不知道一頓好飯背后標明的高昂價格。
十八歲,她從那個將自家藝人當作架上貨品的公司凈身出戶,帶著漫天負面輿論和龐大的債務。
二十八歲,她還清所有欠債,沒能抵擋住癌癥的全面爆發,不甘地停止呼吸。
整個娛樂圈都在哀悼這位新晉影后的逝世,老東家的丑陋行徑被意外曝光,憤怒的粉絲集而攻之,那家公司一夜之間成為落水狗,越走越死,最終被一家海外集團收購。
次日,所有高層被調往海外。
蘭疏影靜靜看著,她知道這些高層不會再回來了。
她漂浮在半空,看見長身玉立的青年站在她墓碑前,神情狠厲,眼角通紅。
她覺得好笑又心酸:郭子夜,蘭疏影欠你兩條命,現在就當全還清了,今天以后橋歸橋,路歸路,你別來擋著我投胎。
郭子夜像是有所察覺,猛地看向這個方向。
彼時,蘭疏影已經疲憊地合上雙眸,消散在空氣中。
……
她以為自己已經放下,可是這個叫“南明”的男人說她沒有。
“等你能控制好自己的仇恨,我會再來找你。”
他的語氣溫和,目光悲憫。
……
南明如他所言又來過一次,之后她被劃入第11區,憑著不屈不撓的性子和反復錘煉的演技,她度過無數小世界,如魚得水。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正式確立了自己11區第一人的地位,被南明封為少府君。
與她具有同樣稱號的還有十二個人,之后的一百多年里她和那些對手們進行著似無止境的瘋狂角逐,直到……
她掩住許久沒見過光明的眼睛,如血的唇勾出一抹奇異的微笑。
“我輸過,但……我不怕重新來過。”
……
電閃雷鳴。
南明府從來沒有過這樣的異象,八方震顫,六道輪回盤嗡嗡作響。
魂玉棋盤右首的黑衣人執黑子覆在一枚關鍵的白子上,白子化為齏粉,棋盤上所有黑子盤旋而起凝為長龍。
黑衣人拍桌而起,笑聲愈發張狂:“這一局,我勝。”
白衣的南明也在笑,面容一如往日的儒雅溫和,他拂去指尖的塵埃,毫不在意外面的異象,淡淡道:“鹿死誰手,還未可知。”
十八度奪情獄里的囚徒逃得聲勢驚天,怪的是無人追捕。
一襲紅衣張揚地飄過天際,撕開雷電光影,前面就是界門,界門的后面就是自由!
她速度極快,目標很準,直到被一柄巨斧攔住。
女人伸出食指撫摸斧刃,溫柔得像是對待久違的情人。
“回你的奪情獄去,你不該來這兒。”金甲天神冷酷地說。
紅衣女人艷唇欲滴,五指成爪抹過他沒有鎧甲保護的喉嚨,指甲里的麻痹毒素順著擦破皮的地方流進去,讓他全身木住。
她目中含譏似憫:“好久不見,威風凜凜的13區首座居然成了看門的小狗,大開眼界。”
金甲天神怒喝:“蘭疏影,你找死!”
3,2,1……
她咯咯笑著,在他解除麻痹之前的一瞬,她縱身躍入他身后的光團,留下一聲響亮的呼哨:“再會!”
金甲天神鐵青著臉瞪著那片光暈,晚了。
他早知道,除了南明大人,無人可以攔住她,可他沒想到,她已經被囚禁這么多年,自己在她手下居然還是走不過一招。
如果她不是著急離開,自己恐怕已經……
界門旁,被她拂倒了一地的任務者們挨個從地上爬起來,議論紛紛。
“她是誰?”
“金甲大人居然拿她沒辦法……好厲害,怎么從來沒見過她?”
“金甲大人是上一任首座,那她豈不是……等等,她叫什么?”
一個老牌任務者似乎從金甲的稱呼里想到了什么,撥出光幕查找起來。
良久,他吸了口涼氣,眼中滿是恐懼,“是她……”
手指停在第11區榜單第一位,那個百年來首度亮起的名字:蘭疏影。
……
“那個瘋子,出來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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