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死透。”
蘭疏影淡淡地說。
她的語氣里并沒有失望的意思，但心里確實是這個感覺，這種失望不止是對華奇鋒，也是對這個喬一諾。
——在她眼里，死掉的喬一諾比活著的傀儡有價值多了。
華奇鋒眼神閃爍，訥訥地嗯了一聲。
五顆定魂釘按住五心，保這人靈魂不會離體，再取靈藥熬汁，華奇鋒主動接過藥汁桶，盛了一碗要給喬一諾喂下去，卻被制止了。
“姐？”
看出了劍和人之間的關(guān)系，蘭疏影說：“這藥不是給他的，拿去喂劍吧。只要它吃飽了，喬一諾自然沒事，要是它不松口，救也白救。”
后面還有一句她沒說出來，那就是，假如喬一諾救不活，她會用陣禁錮他的魂，直接審問。
就像開始時對那兩個玩家做的一樣。
這個世界很真實，從龍門學(xué)到的那些符陣每一個都很有用處，可惜了，那是在建造在游戲世界體系之上的力量，要是換到別的地方恐怕是用不成的。
喬一諾也是聯(lián)邦士兵，應(yīng)該比華奇鋒大十歲，在他去試行一項秘密任務(wù)之前一直是最受歡迎的軍區(qū)新秀，直到他沉寂半年后，這個地位被華若瑜取代。
在華若瑜的記憶里，喬一諾是很虔誠的信徒，一直都是，顯然，他仍然虔誠，只是信仰對象從主變成了巫，而且，莫名其妙地成了一把破劍的傀儡。
蘭疏影看向掌心，倒計時，168小時，換算一下就是七天整——倒計時結(jié)束的時候，這次解密就會失敗。
她，和其他失敗的任務(wù)者，都會被強制執(zhí)行懲罰并踢出這個世界，情況對她來說更險一些，因為她頂著夜鶯的資料卡，如果被執(zhí)行抽魄，有很大幾率會暴露真身。
所以，她絕對不能失敗。
在修仙類型的虛擬游戲里，因為它的真實，導(dǎo)致一次閉關(guān)可能是幾個月到幾年不等，這樣比起來，時鐘上的時間就太短了
剛來的時候可沒有這個倒計時。
蘭疏影更愿意相信，到了這個階段，是時候該派發(fā)線索福利包了。
比如這個莫名其妙送上門宣告審判的家伙。
撬開喬一諾的嘴，一定會有收獲。
……
喬一諾在當(dāng)天晚上蘇醒。
那把劍吸收了三桶藥汁才停止吸收他的生命力，盡管如此，他醒來并不代表能治好，那只是回光返照。
迷茫的桃花眼對上他們的臉，很快透出疑惑和激動。
“現(xiàn)在認(rèn)識我們了？”蘭疏影問。
他點頭。
“華……”
“殺了，我……快！”
他蒼白的臉抽搐著，急切又期冀地大叫。
魔劍一明一滅地閃著紅芒，與此同步的是喬一諾的眼睛，他正在起來戰(zhàn)斗和自我了結(jié)之間掙扎著。
華奇鋒愣在原地。
蘭疏影袖中飛出一條白練，縛住劍柄把它扔出窗外，然后在喬一諾期待的目光中反手將匕首插在他眉心！
……
喬一諾死了。
神態(tài)很安詳，嘴角掛著欣慰的笑容。
“姐！”
“閉嘴，去把劍扔到迷陣?yán)铮欤 ?br />
姐弟倆爭執(zhí)的時候，喬一諾的身體像是暗藏著數(shù)枚倒計時數(shù)到0的炸彈，轟然炸開。
滿室都是破碎的血肉，內(nèi)臟掛在墻上，黏黏的，要落不落，看著讓人反胃。
一個白蒙蒙的影子懵懂地飄出來。
腳腕上連著一條淡紅色的繩索，將它往西北方向牽引。
蘭疏影果斷開啟陣法，把喬一諾的靈魂禁錮在這間屋子里，與外界隔絕，繩索被她斬斷了一截，揮發(fā)在空氣里。
那個白影看向她，僵持了一會，忽然開口了：“華若瑜，你好。”
“我是喬一諾。”
蘭疏影看著華奇鋒把劍帶走，才調(diào)侃道：“你現(xiàn)在倒是不結(jié)巴了。”
喬一諾沒生氣，善意地勾勾嘴角，神態(tài)無比平和，甚至帶著滿滿的感激。
“謝謝你幫我解脫……我的時間不多，你想問的，沒想過的，我都會告訴你，希望你們能走得更遠。”
“那就，從頭說起吧。那年，將軍召集了連我在內(nèi)的三十個人，我們走過一條畫滿怪異符號的長廊，來到這個世界。當(dāng)時是《飛升》上市的第一年，五十萬內(nèi)測玩家都在瘋狂探索，希望能找到公司承諾的那枚鑰匙……”
喬一諾的語氣很滄桑。
像一個百歲老人靠在搖椅上，邊想邊撰寫回憶錄。
事實上，如果按照在這個世界生活的時間來算，他真的不止一百歲了，是一個萬歲老古董。
敘述還在繼續(xù)。
蘭疏影偶爾會開口問一下不明白的地方，把他說的每個字都記在心里。
天亮?xí)r，那條淡紅色的繩索經(jīng)過鍥而不舍的努力，終于突破了陣法的阻隔，像蛇一般游向喬一諾的腳腕，蘭疏影將它震出陣外。
“我該走了。”
喬一諾早已停止陳述，看見繩索出現(xiàn)，他平靜地開始告別。
“請一定要活下去，解放所有被她殘害的靈魂。”
“進來的前一小時，我拿到了訂購格拉三號的最后一個名額，如果你成功出去，請幫我個忙，把屬于我的那瓶格拉三號領(lǐng)出來交給我未婚妻，她在喬治街351號開服裝店。我有句話想告訴她，無論能不能恢復(fù)容貌，她在我心里都是最美的女人。”
他最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笑容很深，能看見酒窩，一字一頓地說：“你說，既然神無所不能，為什么不親自殺我們呢？”
說完，他主動向陣外迎去，那條繩索如愿套上他腳腕，將這個眼神逐漸麻木的靈魂帶走。
華奇鋒在后面吸溜鼻子。
喬一諾講述的事情他也聽了，對這個自愿侍劍的前輩，他只有欽佩。
萬年前，滅世大災(zāi)。
人皇庇護各族之后，巫將世界一分為二，那邊是被庇護的各族和兇獸，以及少部分逃到人皇麾下的玩家，這邊是她重新創(chuàng)造的NPC、玩家和怪物。
兩個世界的地圖完全相同，但各有秩序。
喬一諾以及其他聯(lián)邦派去的前輩們，他們是例外。沒有玩家面板，不是原住民，也不是新創(chuàng)造的NPC。
巫發(fā)現(xiàn)了這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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