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等了一會兒,外頭的動靜漸漸小了,桑桑飛到門邊瞧了眼,蒔蘿站在門前,似是有些累了,憤然地又無奈地踹了一腳門,終于打道回府。
“主上,人走了。”桑桑回來告知與她。
聞言,重黎暗暗舒了口氣。
云渺渺瞄了他一眼:“您這樣,很傷人家的心的。”
重黎不以為意:“本尊管她吃喝,還管她高不高興?閑得慌……”
何況他已經(jīng)是當?shù)娜肆耍约液⒆佣紱]管好,哪有功夫管這小蠪蛭,橫豎安排了人過去伺候,總餓不死。
說起“餓”,他忽然想到什么,轉(zhuǎn)頭看著她:“霓旌可有給你送飯?”
她點了點頭。
“吃什么了?”
“一碗粥。”她頓了頓,“還有兩個小籠包。”
他眉一皺:“就這么點兒?狗都吃得比你多!”
她抿了抿唇,懶得同他爭執(zhí)狗和她能不能相提并論的問題。
“方才沒什么胃口。”這倒沒騙他,昨晚才發(fā)了熱,今日雖說好些了,還是有些咽不下飯。
他看著她坐在那,瘦瘦小小的一團,他一只手就能抱起來,瞧著連幾兩肉都沒,想必之前也是這么喂貓似的吃東西。
“幾時吃的?”
她愣了愣:“……大概兩個時辰前吧。”
嗯……算下來,是該餓了。
他眉梢一挑,起了身,扣著她的腕,順勢拉上。
“去哪?”她有些蒙圈。
“吃宵夜。”他端的是理直氣壯,抬手推開了窗。
外頭入夜已深,涼風撲面。
她露出了詫異的神色:“……翻窗?”
他一只腳已經(jīng)踏上了窗沿:“那臭丫頭的還未走遠,從正門出去,保不齊撞上。”
話音剛落,便聽到門外傳來一聲“重三歲”。
重黎:“……”
云渺渺:“……”
還真突然折回來啊。
所幸她這邊的屋子設(shè)了禁制,說話小聲些,便不會被察覺到。
她看了重黎一眼:“……翻窗吧。”
他利索地跳了出去,回身看向她。
云渺渺倒也想如他這般,可惜單手撐了半天,也沒能踏上去。
看著她在哪瞎蹦跶,一臉苦惱的樣子,重黎低笑一聲。
“又慫又矮。”
云渺渺:“……”
講道理,她真的不能抄鞋底拍上去嗎。
她正打算去床邊搬個腳踏,卻見一只手遞到了她眼皮子底下,抬起頭,正對上那雙漆夜般的眼。
“快些。”他似是忍著笑,還不忘催她一句。
她想了想,將沒有受傷的手遞給了他。
有了上回將她胳膊拽脫臼的前車之鑒,他這回使了巧勁兒,將她從窗臺那一頭提了出來。
這動作屬實太快,她都沒反應(yīng)過來,一個趔趄栽進他懷里。
他伸手接她的動作輕極了,分不清是怕驚動蒔蘿,還是怕弄疼了一身是傷的她。
在她反應(yīng)過來之前,他順勢牽住她的手,從崇吾宮后門往外繞。
天邊星河絢麗,照在他肩上,晚風迎面吹來,有些刺痛,卻讓人覺得神清氣爽。
身后傳來“嗤”的一聲,重黎回過頭,狐疑地望著她:“笑什么?”
“沒……”她也說不清自己在笑什么,“就是覺得明明是在您的地盤兒,倒像做賊似的。”
他有些尷尬地撓了撓頭:“本尊——本尊懶得同她多費口舌罷了……”
二人走進“廚房”,點亮了燈,竟發(fā)現(xiàn)又多了幾樣新鮮的菜。
重黎:“……”
那護法是真的閑的發(fā)慌了吧?
“去那坐著。”他指了指桌邊的椅子。
她愣了愣:“……真的要吃宵夜啊?”
“讓你去坐著就坐著。”
“……噢。”俗話說吃人嘴短,她踟躕片刻,走到桌邊坐下了。
桑桑鄙夷地望著正在挽袖子的重黎,小聲咕噥:“……他幾時學(xué)的做飯?”
記得從前,這小子可是連番薯都烤不熟啊。
“不曉得。”她聳了聳肩,“但是好吃。”
“……”
重黎在雞鴨魚肉瓜果蔬菜間轉(zhuǎn)了幾圈,想起她今日才退了燒,人間那些大夫怎么說的來著?
哦,病后脾胃不善,宜食粥點,軟爛之物。
他難得覺得那幫老學(xué)究說得對,于是,從一堆菜里挑挑揀揀,小米,粳米,排骨,又揀了幾枚紅棗,淘洗,切段兒,蔥姜扎一捆,放入鍋中細細地燉。
趁這時候,又另起一鍋,做了些開胃小菜,雖說她好像已經(jīng)不害口了,想了想還是做了點糖醋的芡汁兒。
香味從鍋蓋下滲出來,飄了滿屋,原本不是很餓的云渺渺這會兒也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她之前屬實想象不出,堂堂魔尊繞著灶臺轉(zhuǎn)是什么樣子,可望著此刻在灶邊忙活的人,便是看著菜都兇巴巴的,專注地看著油鹽醬醋,不知怎么的,忽然覺得很是合適。
再系條圍裙就更好了。
她托著腮,靜靜地望著。
重黎側(cè)目:“嘖,別巴巴地看著,要是餓了,蒸籠里還有兩個包子。”
聞言,她便去翻了翻蒸籠,果真還有倆包子,應(yīng)是之前霓旌做剩下的,熱一熱,能先墊一墊。
她坐在桌邊,一邊吃著包子,一邊看著他做飯,直到他揭開鍋,那股香味更濃了。
桑桑忍不住探長脖子瞄了眼,一鍋紅棗排骨粥,用法力加火燉,要比尋常的火煮得更快,而香氣絲毫不減。
饒是想嗆他幾句,倒覺得自己有點小心眼兒。
他將粥盛起來,足足裝了一大盅,而后分了一碗出來放在她面前,還有幾疊小菜。
“懷著孩子不能多吃辣,本尊只放了一點。”他板著臉,指了指小菜上飄著的幾點辣子。
“……”
總覺得——有點可愛。
她無聲地喝完了一碗粥,正打算放下筷子,對面那位魔尊大人卻不滿地皺起了眉。
“吃這么少,你現(xiàn)在不是兩個人嘛!”
她有點無辜:“……我已經(jīng)吃了一整碗了。”
“再吃!”他轉(zhuǎn)身將那盅端了來。
她面露驚愕:“……都要吃?”
“嘖,吃!”他瞧著她一斤骨頭二兩肉的樣子就煩躁,方才握著手都覺得皮包骨頭,不多吃點怎么長肉?
別以為他長年不出門就不曉得,人間那些身懷六甲的女子都得吃得白白胖胖,不然孩子生下來都瘦巴巴的。
眼見著他將比她腦袋還大的一整盅粥都擱在了她面前。
在他不容置喙的目光中,她默默將碗推到一邊,捧著這盅喝起來。
桑桑蹲在她肩上看了一會兒,最終還是沒開口多言。
粥,的確好喝。
比天虞山的養(yǎng)胃素粥還要好喝。
排骨的鮮香都融在粥中,紅棗微甜,喝著喝著,渾身都暖了起來。
她悄悄抬起眼,瞄了瞄坐在對面的人。
他倒是沒什么胃口的樣子,監(jiān)工似的坐在那,還未放下袖子的手,靜靜地擱在桌邊,骨節(jié)分明,虎口處生著厚厚的繭,她認得,那是長年握劍的人才會有的。
她也有,只是沒他厚實。
這雙手,到底握了多少年的劍呢?
她沒問,便是問了,他多半也不會說的。
她就從勺子和碗沿的縫隙間,望著他別開臉,看向窗外的天。
燭光照在那張臉上,勾勒著好看的弧度。
仿佛有一道光,藏在陰篤與兇戾之下,只在萬籟寂岑之時,從他眼底泛出星點碎輝來。
寧靜。安然。
讓人不由自主地想觸碰那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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