梼杌被殺轉眼過去半月,令丘神火已熄,海水漸漸褪去,一片焦土的山野,也終將歸于寧靜,有朝一日,草木復蘇。
然天虞山中各大仙門仍聚一堂,并沒有輕易將此事揭過的打算。
其中,蘇門山與中皇山的掌門對此事尤為重視,再三要求徹查那道上古封印,以弄清梼杌出世的緣由,卻遭長瀲回絕,一意孤行封鎖了整座令丘山。
泰逢封山那一日,諸多仙門弟子總算見識到了這位溫柔平和了千兒八百年的天虞山掌門再現了當年所向披靡的戰神風姿,除去對其此舉甚是不解,倒是千載難逢地開了回眼界。
梼杌的尸體,被長瀲親自帶回主峰映華宮,任何人不得靠近,故而也不知究竟暗藏了什么樣的秘辛。
越是如此,眾仙門越是意難平,暗地里頗有微詞,覺得長瀲此次著實過分,這天下又不知只有天虞山一個門派,他們為何就不能探聽一二?憑何只許天虞山獨享這頭上古兇獸?
在諸多猜測中,幸而有端華和長琴坐鎮,擋下了不少閑言碎語。
誠然就連他二人都不得接近梼杌的尸首,但掌門有令,便沒什么可懷疑的。
一切,自有定奪。
這段時日,倒也發生了不少事。
清醒過來的孟逢君、言寒輕等人,依舊想不起當日在令丘山遭遇了什么,聽聞“鐘黎”的真實身份以及他綁走了云渺渺的前后經過,誰都沒想到,最先動怒的,居然是平日里欺負云渺渺欺負得最兇的孟逢君。
她與余念歸,難得消停了幾日,竟也能聯起手來,探查魔界的入口和云渺渺的消息。
只可惜這么久了,還是一無所獲。
而余念歸沾染的邪氣,也讓端華長老瞧過了,怪的是這回什么都沒探出來,若不是有步清風等人出面作證,怕是以為她信口胡謅。
邪氣似乎已經消失,雖有些莫名其妙,但總不能無中生有,再行祛除,此事便暫且擱置一邊。
令丘山一事尚未明晰,山下又傳來帝都朝云附近接連有人暴斃家中,山野間,尸狀古怪,猝然而逝,毫無征兆,以致朝云城人心惶惶。
東海也傳來了厲鬼夜哭,卻不知從何而起的可怖傳聞,四海之內,怪事頻發,屬實教人難以安心。
而這節骨眼上,被奉為主心骨的長瀲,卻足有十日不曾離開主峰,譴走了步清風后,整座映華宮都隱沒在云霧間,天地萬籟,皆歸于沉寂。
無人敢上去攪擾,只能站在懸瀑下遙遙觀望,暗自揣測掌門用意。
可無論山下如何眾說紛紜,似乎都與山頂的人無關,那兒清風月明,似在塵世之外,立于九天,不可褻瀆。
層層云幕后,是空曠的浮曇臺,白衣落落的仙人正立于其中央,合眼凝神,周身衣袍滾滾翻飛,靈氣滌蕩,溢向四面八方,探查著微乎其微的那一點蛛絲馬跡。
他已在此處探查了十日,從三日前,他的一道靈識忽然感應到暗藏在帝臺棋中那縷發絲,氣息微弱,似在天地夾縫之間,令人難以捉摸。
略有進展,又稍縱即逝,如此反復數回,乃至數十回之后,便是他也感到了一絲煩躁,釋放的靈氣也愈發兇悍。
忽然,一陣錐心的痛楚毫無征兆地卷涌而來,瞬息間便斷了他的心念,數十道靈識無處依憑,當即反噬,他一口濁血噴出,眼前一片混沌。
不知從何處傳來一聲“小心”,他的胳膊被人猛地拽住,強定心神,才發現自己險些從浮曇臺跌下去。
回頭望去,雕花冠,金縷衣,眉間一點朱砂痣,端的是昳麗風華,少年無雙,看著他溫和一笑。
“想不到昆侖戰神長瀲上仙,也會有頭昏眼花的一日。”
他緩了口氣兒,穩住了步子,眼前的人方才松開手,退后半步,含笑行禮。
“中皇山鐘離闕,見過上仙。”
這一禮恭恭敬敬,可謂禮數周祥,可便是再周祥,也掩蓋不了他一個中皇山弟子,擅闖天虞山主峰的妄為之罪。
然而等了許久,既沒有聽到一句斥責,也不曾被當場丟回山下,四下平靜如常,連臥在青松下的孟極獸也只是悠閑地甩了甩尾巴,乖順地望著他們。
沉默良久,他有些繃不住了。
“長瀲上仙喜歡看人這么一直低著頭嗎?”
聞言,眼前的人微微一動,目光落在他頭頂,袖下的手無聲地收緊。
“小仙福薄,這些年也折去不少壽了,帝君這一禮,屬實受不起,還望見諒。”有些漠然的口吻,卻一語中的。
他渾身一僵,而后,緩緩直起了身,斂起了溫順與恭從的那雙眼,透出一抹諱莫如深的笑,如寒夜中乍現的天光,驟然明亮。
“幾時認出來的?這法術,本君可是素來很有自信的。”
長瀲目不斜視:“一個人無論變成什么模樣,氣息和眼神,也是藏不住的,令丘山中谷,是您引其他人過去的吧?以您的身份,要來天虞山,何須扮作他人?”
眼前的少年微微一笑,手中短笛一晃神間,便現出了障眼法之下的真實模樣。
銀藍的折扇,雕著栩栩如生的龍紋,絲絳輕搖,頗為飄逸。
“令丘的事,實屬無奈,當日妖獸眾多,若是不斬除梼杌,后果不堪設想。本君倒也不算是扮作他,這少年十年前因根基不穩卻強行開光,最終體虛而亡。
本君恰好對中皇山有些興趣,便分了一縷神識棲身于此,出入人間,倒也方便許多,今日本想上來瞧瞧你又在琢磨什么,倒是發現了不得了的事……”
他的目光在他周身逡巡,將他身后的滲出的血痕,都瞧了個清楚,目光漸漸沉了下來,鄭重地發問。
“長瀲,封在不周山那東西不見了,你可知曉?”
不容辯駁的質問,已經不知有幾千年不曾見他動怒的樣子,而今在一張全然陌生的臉上再度重現,依舊令人幾度喘不上氣來。
沉默良久,強忍著鞭笞一般痛楚的長瀲終是平靜地道出一句實話。
“帝君所料不錯,不周山那東西,有一半,如今就封在我體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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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離闕是哪一位,大家認出來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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