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萬道,自云端灑下,座座浮山間流光斑駁,寧靜的山澗旁,一白衣弟子歡歡喜喜從橋上跑過,手中抓著一把還沾著露水的草藥,徑直跑進南苑。
“余師姐!”
院中風聲簌簌,草木輕搖,與尋常無異,只是門扉緊閉,并無回應。
那弟子愣了愣,遲疑半響,叩響了門,又喚了數聲。
然門內始終靜默,屏息細探,竟連一絲氣息都無。
“余師姐……?”那弟子愕然地望著這扇門,輕輕一碰,竟然直接推開了,他心頭頓時一咯噔,女子閨房非禮勿視,想趕緊給關上,到底還是忍不住朝里頭望了一眼。
窗明幾凈,幾縷晨曦透過紗簾灑在齊整的小案上,幾張薄紙上,還擺著幾根藥草,床幃輕搖,卻是空無一人。
他不由一怔。
這是……出去了?
看了看才從山巒冒了個尖兒的日頭,他狐疑地皺了皺眉。
與此同時,步清風帶著余念歸與孟逢君御劍飛落在映華宮前,長瀲與司幽已在殿前,三人收劍后忙上前行禮。
“參見掌門。”
眼前的人一如既往落落白袍,余念歸卻瞥見他手中緊握的墨色長劍,暗暗吃驚。
連泰逢都帶上了,看來這回掌門是要動真格啊。
長瀲的目光在他三人身上逡巡片刻,道:“此去吉兇未卜,尚不知魔界是個什么狀況,周全二字還兩說,可都收拾妥了?”
他本想探明云渺渺所在后孤身前往營救,不必驚動旁人,然魔界近日的防備不知為何突然嚴密起來,倒是讓他想起數十年前的狀況,以重黎的行事作風,要想找到人,難如登天。
卻沒想到門下弟子的法寶能派上用場。
昨日,他與化身鐘離闕的幽荼帝君也作了商量,畢竟前往魔界救人不比下山歷練,他身為掌門,不愿讓無辜的弟子前去犯險。
“你小子啊,怎么還是這脾氣,什么都想著自己扛?”彼時,少年打扮的地府主君如此笑道,“不過你這性子,倒是像陵光,該說不愧是她的得意弟子么……什么都自己扛著,痛了,傷了,只要血還沒滲出來,就一聲都不吭,本君就看不慣她這德行,如今你也學來給本君添堵是不是?”
他搖了搖頭,頗為無奈:“……晚輩不敢。”
“你不敢?”司幽都要氣笑了,“你連不周山下壓著的玩意兒都敢往自個兒身上揣,這會兒還慫什么啊?長瀲啊長瀲,本君從前就曉得你那師弟忒不知天高地厚,光顧著防他了,倒是疏忽了你。
本君瞧著那仨孩子心性雖說還有些莽撞,但孺子可教,是些個能幫上你的,既然借了人家的法寶去魔界救人,便將人帶上吧,不必隨你我應對魔尊,留在忘川旁守個門就成。”
司幽的話不似玩笑,一介帝君,平日里看似對什么都不大上心,但既然如此說了,就必定有他的打算。
看著眼前這三個尚且青澀的弟子,長瀲不免心生憂慮。
“弟子且聽掌門吩咐。”孟逢君恭敬地答道。
長瀲點點頭,目光落在余念歸手中的靈心玦山:“這便開始罷。”
得令后,步清風解下腰間的帝臺棋,交給余念歸,與靈心玦擺在一處。
余念歸合上雙目,默念心訣,催動法器。
玉璧清光滌蕩,如漣漪無聲漫開,絲縷成線,帝臺棋浮于其中,須臾工夫,空中靈脈逐漸收束,最終匯于一個方位。
此次趕赴魔界救人,連端華和長琴都不知,天虞山上下,沒有幾人敢過問掌門去向,只是還不便告知尚在山中的各大仙門,結果如何,只能看他們幾人了。
“掌門,方位已探明。”余念歸手托靈心玦,回身稟報。
長瀲點點頭,召來祥云一朵,命所有人乘上來,循著靈心玦所指的方向飛去。
一路向北,穿過南海,眼前崇山峻嶺,連綿不絕,不知不覺中,云霧漫了過來,原本的萬里晴空轉瞬之間便陷入陰晦之中。
陰冷與邪氣迎面而來,耳畔的風也愈發凌厲。
“這是……”孟逢君看著眼前的云從潔凈的素白逐漸變為污濁的渾黑,似有一股邪流涌入體內,針扎一般刺痛。
朏朏不耐地發出吼叫,連帶著余念歸也莫名一陣暈眩。
“小心!”步清風眼明手快地扶了她一把。
“凝神!莫要分心!”身后傳來一聲呼喝,回頭卻見那金衣少年手中玉笛一挽,竟撐起一道幽藍的靈障,將所有人裹挾其中。
長瀲亦施法為他們布下護持。
痛楚轉瞬而散,再往前飛,瘴氣愈發濃重,與天虞山的靈澤簡直天壤之別。
“魔界的瘴氣怎的如此之重?”步清風雖也聽聞魔界險惡,可這等逼人的邪氣,從中路過已是有些受不住,魔族難道真能在這里頭度日?
司幽眉頭緊鎖,目光凝重:“這兒還不算魔界,還在外頭轉悠呢,怪了,不該如此啊……”
后半句,近乎于自語的嘀咕傳入長瀲耳中。
他亦是不得其解。
“魔界雖惡,但到底也是父神親自分出的一界,仙門靈氣鼎盛,魔界未嘗沒有靈氣匯集,只是平素一直掩藏在妖邪之氣下罷了,無論如何,也不該是這等場景。”
“是不是出事了?”步清風望著前方源源不斷涌來的邪氣,幾乎遮住了靈心玦的靈脈。
長瀲看向他們:“莫要妄下論斷,眼下什么時辰了?”
孟逢君答道:“辰時。”
“靈脈漸強,看來門要開了。”司幽注視著前方,手中玉笛迎著邪氣有一瞬變回了折扇模樣。
孟逢君瞧見其一閃而逝的幽光,不過晃神工夫,再看去,卻分明還是一支綴著金玉流蘇的玉笛,不由狐疑。
司幽似是有所覺察,朝她淡淡一笑。
她立即收回視線,轉而看向前方的濃云。
靈心玦的脈絡愈發強盛,四周也幾乎伸手不見五指了,長瀲抬手,為靈心玦又注一道靈力,眼見靈脈乍明,忽然抽劍一斬。
開天泰逢,斷風破云,于轉瞬間,從重重晦暗中辟出一條路來,終得見遠處山巔,一扇巨門若隱若現。
靈脈清光,正與此門某處,待飛近細看,一處雕花上果真掛著一塊帝臺棋的碎片,碎片中,夾著一縷長發。
長瀲握著碎片,面色發沉地望著眼前的門。
“就是這了。”司幽道,“這門還未成形,看樣子須得再等兩盞茶工夫。”
長瀲點點頭,示意余念歸收起法器。
“這扇門后便是魔界了嗎?渺渺是不是就在這?”余念歸望著眼前的門,伸出手去,卻發現觸碰不到。
她是去過酆都的,跨過一扇門,便入了另一界已算不得多么驚奇,只是終于找到這里,既想快些進去救人,又怕遲來一步,心中惴惴不安。
長瀲看向他三人,頓了頓,喚了一聲:“清風。”
“弟子在。”步清風上前。
“一會兒門開了,你三人留在此處。”
聞言,步清風不由一愣。
“師父,這……”
此去深入魔界甚是兇險,他本已作好了背水一戰的準備,哪成想臨門卻被阻了回來。
長瀲正色道:“魔界之門甚是古怪,若是關上了,一刻鐘內便會消失在此處,帝臺棋已取下,下一回出現的時機,方位,只怕靈心玦也難以探尋,待救回你師妹,我等需速速離去,不宜糾纏。”
聞言,便是還想前去救人的余念歸和孟逢君也收了聲兒,闖入魔界救人本就是九死一生的事,他們的修為還不到家,若是拖了后腿,耽誤救人的時機,反倒得不償失。
三人面面相覷,低頭領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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