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鸞,依你之見,以那小子的法力,有能耐破了不周山的封印嗎?”
此問,似是將鏡鸞難住了。
誠然不服,但她不得不承認,那小子入魔后法力與日俱增,早在當年便已不可估量,雖然總說要將他打斷腿,但真動起手來,她也不定能討到什么便宜。
“就算他的法力已在我之上,也絕不可能打破不周山的封印,那是父神留下的陣法,世間無人可破。”她斬釘截鐵道,“況且那東西根本無法控制,一旦出世,必是生靈涂炭!”
就連父神和四靈都奈何不得的東西,那小子若不是瘋了,怎么可能自掘墳墓?
“確然如此,那道封印本是當年我母……本是鴻蒙開天時分隔天地的,一旦閉合,便永無破除之日——當然,若是真的封嚴實了的話。”他話鋒陡然一轉,意味不明地注視著她,“當年我沒有去不周山,阿鸞你可有瞧清楚,陣法,當真完成了嗎?”
印象中,他極少有這等面色凝重的時候,鏡鸞也不由得一愣。
“當年……當年……”她仔細回想,那段記憶于她而言屬實沉重,曾是她無論如何都不敢面對的慘劇,然今日,卻是不得不再度想起來,“當年我被主上打回女床山,沒來得及看到最后,趕去時,一切都已經結束了,那陣法——應是已經封上了啊……”
“這么說,連你也不曾親眼確認?”司幽面色微沉。
聞言,她不免心生動搖:“陣法已啟,事后我也去不周山底看過數回,封印已成,還能有什么差池?”
“阿鸞。”他打斷了她的話,“你之前不是一直想知道,我是如何讓她轉世投胎的嗎?她的元靈那日都碎得辨不出本來面目了,是因為我在不周山找到了她的尸身,從中抽出了最后一絲元神,才勉強拼湊出一個還能入輪回臺的魂魄。
你應當記得,其他幾位上神的尸身,可都壓在不周山底,千靈散盡,蕩然無存,便是想挖都挖不出來,那么她的尸體有為何會出現在山崖下,手里還拿著本該隨她一同隕落的霄明?”
蓄積了千年的疑惑,被一一擺在眼前,終于到了不得不細想下去的時候。
“封天之陣,避無可避,一旦成事,絕不可能被破——這話聽來并無破綻,但也僅僅是對于世人而言,若是從一開始就沒能封好,就另當別論了吧。”
“怎么可能?”鏡鸞難以置信地望著他,“四位上神親自坐鎮,怎會出此紕漏?”
“我也一度相信陣法并無問題,乃是有人擅闖不周山,破了封天陣,但無論怎么想,都覺得十分荒唐,直到前些日子,我細查了那陣法,才知支撐此陣的,只需四位上神,便是封印成事,搭上的也只有四位上神的性命,絕不會殃及無辜。”
“可那一日分明召集了漫天神佛支撐陣法……!”
“不過是守陣而已,那些仙神做好了赴死的準備,其實不過是要替四靈鎮住不周山附近洶涌的邪流,便是有所死傷,也不過三五,只需陣成,一切便會平息,他們本該做的,是替四位隱瞞真相的上神料理后事。”
……本該如此。
鏡鸞的臉色陡然蒼白:“怎么會……那日我看到的,并非是如此結果啊!”
她擺脫禁制,從女床山匆匆趕赴西海時,整座不周山,都塌了。
飛鳥絕,枯松斜,血染山澗,尸斷清泉,如一座巨大的亂葬崗,就連海岸邊,還飄著一具具正散去元靈的尸體。
那等慘況,于神界而言,無異于滅頂之災。
她沒能找到任何一個活口,本以為封天之陣,本就需要這樣慘烈的犧牲,感喟之余,唯有哀痛久久難消。
可現如今,他說了什么?
要死在那一日的,只有遵照父神遺命的四位上神……
那些仙靈呢……為何會有那么多人隕落在不周山!
司幽眉頭緊鎖:“令我感到古怪之處正是如此。那一日的狀況屬實混亂,以至于沒幾個人真的理清頭緒,便是有所察覺的,怕是也都死在山里了。我這些年其實一直在懷疑重黎那小子從中作梗,畢竟他對陵光和神界的恨意有目共睹。”
即便他當初從十八層地獄中捧回了朱雀的元靈,且不管出于什么目的,也算他功勞一件,但一碼歸一碼,那小子的本事和野心不容小覷,能憑一己之力讓魔界易主,該說他不愧是陵光一手教出來的嗎……
九川玄龍,自上古之時便令人聞風喪膽的妖族,東華曾言,若是無法收服此族,當盡快斬草除根,以免妖龍作亂,殃及四海生靈。
誠然說得似乎殘忍了些,但鑒于九川玄龍從前做過的事,似乎也有幾分道理。
為此事,陵光似乎也曾去過九川幾回,直到那一日,才終于召集天兵,對九川下了手。
然令人不解的是,她獨獨留了一個活口,還帶回了昆侖,收于門下。
他曾笑過她養虎為患,她居然勸他咸吃蘿卜淡操心,真有那一日,她自會清理門戶。
她死后,他對重黎便一直留著心眼,無論是酆都門下的白符,還是隱瞞她的去向,那混小子也當真會折騰,這些年可沒少在六界內搞事,長瀲率領仙門各派,力抗魔族,才牽制到如今。
“誠然如此,我倒不覺得是他在封印上動了手腳。”司幽看了她一眼,“我一直派人盯著他的動向,當年他趕到不周山的時機不對,那時陣法已經塵埃落定,便是想從中作梗也為時已晚,那時的不周山,已化為一片血海。”
鏡鸞心頭一緊:“你的意思是,那日還有人在暗中搗鬼?”
“不一定是在‘暗中’。”司幽勾起了唇角,意味深長地盯著她,“封天陣頗為霸道,從外部無法將其破除,卻不代表不能從內部動搖。”
在鏡鸞難以置信的目光中,他道出了這幾日琢磨之后,得出的結果。
“倘若當初陣中本就混入了圖謀不軌之人,便是父神在世,怕也得狠狠栽個跟頭吧。”
鏡鸞愕然:“你在胡說什么?不是說當日真正身在陣中的只有四位上神,何來……”
她忽然一僵,呼聲漸弱。
“何來圖謀不軌之人……”
口吻猶豫,她簡直不敢相信腦子里居然會浮現出如此荒誕不敬的念頭。
司幽莞爾,伸手撩起她鬢邊一縷碎發。
“這世上最可怕的,不是爭鋒相對不死不休的仇敵,而是來自日夜相伴,最為信任之人的背后一刀,阿鸞,你不這么覺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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