漣漪蕩開,唯她一人能涉足其中,然門后的昆侖山,卻只剩一片死寂。
沒有活物,以沒有蘊(yùn)養(yǎng)萬物的靈澤,曾經(jīng)繚繞于此的仙氣早已在數(shù)千年的封山中消失了。
草木枯萎,亂藤遍地,天地黯淡,濃云久久不散。
遠(yuǎn)處山巔,陷于晦暗中的神宮一角,讓她幾乎要落下淚來。
云渺宮……
她終于回來了……
踏著破敗的石階,每往上走一段路,便望見越來越多的鐵鏈,無論怎么走,都抵達(dá)不了山巔。
泛起白霧的虛空中,飄來了血腥味兒,她能感覺到,自己的真身就在前方。
昆侖斷崖,無盡深淵,凌駕于死寂之上的,是亂麻一般交錯的雪色鏈條,從虛空中伸出,又隱沒于縹緲間。
所有的鏈子,都朝著同一個方向延伸,在那朔白的光輝間,困住一道青藍(lán)的身影。
血跡斑駁的雙翼,被數(shù)道鏈子一齊勒住的脖子,血已經(jīng)染透了那些鏈子,也將那身藍(lán)衣染作觸目驚心的紫。
用遍體鱗傷來形容,也已顯得淺薄。
那雙緊閉的眼,仿佛再不會睜開,眼角的藍(lán)紋也黯淡無光。
她靜靜地站在崖邊,望著那具身軀,神色凝重。
另一邊,司幽已經(jīng)尋了塊石頭,就地坐了下來,望著那道山門,有些感慨地垂下了眸。
昆侖山,于他而言可算不得什么值得回來的好地方。
曾幾何時,他還真心盼著能見到這地方煙消云散,沒想到一語成讖。
雖說昆侖仙境還未徹底毀去,但眼下這副樣子,也沒好到哪兒去。
數(shù)千年前那樁事,當(dāng)真是一場浩劫。
想起方才鏡鸞的眼神,不知怎么的,就想起許久之前發(fā)生的事了。
他要與萬靈之主結(jié)為連理之事,起初昆侖瞞得嚴(yán),但他也套出幾句來,那老頭子的安排,他素來不稀罕聽,此事也從未放在心上,只是沒想到,被他隨手抓回天子殿一同過了十年的女子,會是陵光身邊的鸞鳥。
更沒料到,她那時是真心實意地為考量這樁婚事而來酆都見他。
回過神來,能記得的,竟然只有她在天子殿中一面嫌棄他不學(xué)無術(shù),一面日日都從鬼市中將他拖回來的身影,以及,后來在昆侖山再次相見的一幕。
那日恰逢聚靈于仙境,她以鸞鳥之身召萬靈朝拜,彩霞為帔,晨曦做袖,堂堂正正從天而降,同他道了句——
我曉得帝君對我無意,我也不想嫁與帝君,還請放心,所幸這樁婚事,還未曾作數(shù)。
如今想來,可真是……
他頭疼地揉了揉眉心,往自個兒臉上刮了一嘴巴。
……
與此同時,天虞山。
臨近年節(jié),難得有如此好的日頭,山間玲瓏花都開了,半山淺紫如潮,倒是一派盛景。
蘭亭堂中,云渺渺正端著一碗陽春面,有一句沒一句地搭著余念歸的話,腦子里卻還想著昨晚的事。
那祖宗說完一番莫名其妙的話后便走了,她握著不染,倒像個傻子似的在院中站了許久,直到屋頂那床毯子滑了下來,才陡然回神。
許是曉得自家主子已經(jīng)來過,霓旌昨日竟然沒再來,她本以為可算能安安穩(wěn)穩(wěn)地過一夜,可輾轉(zhuǎn)反側(cè),月近西山才睡了一會兒。
那幾句不知所謂的話始終揮之不去,又想不明白,她不禁懷疑那祖宗是不是存心不想讓她好好睡一覺?
“渺渺,你怎么了?不舒服么?”余念歸疑惑地在她眼前擺了擺手。
她這才緩過來,愣愣地望著她:“……沒怎么!
余念歸狐疑地皺了皺眉:“胡說,這么一會兒你都嘆了五回氣了,若是傷還沒好,就別勉強(qiáng)自己下來了,這兒還有不少弟子,幫襯得上的。”
云渺渺尷尬地笑了笑:“真沒事兒,昨晚睡得不大好罷了。”
聞言,余念歸也不再追問下去了。
猶豫片刻,云渺渺忽然問:“近日余音閣可有什么異樣?”
“異樣?……”余念歸抱著朏朏,沉思片刻,“好像沒什么差別!
“仔細(xì)想想,什么都行!彼紒硐肴ィ是對昨日感覺到的殺氣心存疑慮,雖說天虞山中,應(yīng)當(dāng)不可能混入妖邪之流,但倘若不是她的錯覺,此事非同小可。
余念歸努力回想,屬實糾結(jié):“真要說的話,我?guī)煾附諘r常出去,半夜才歸,已經(jīng)好幾日沒罵過我了,還挺不可思議的!
“端華長老?”她一怔。
“許是近來發(fā)生了太多事,分身乏術(shù)吧……”余念歸猜測道,卻見云渺渺的眉頭又皺了起來,忙將她拉回來,“你不是說想吃陽春面么,再不吃該涼了!
聞言,云渺渺點(diǎn)點(diǎn)頭,暫且將疑慮擱在一邊,剛夾起一筷子面,身后便傳來低低的議論聲。
“她就是被魔尊擄走的那個弟子吧?”
“是不是叫云渺渺來著……”
“聽說她可是長瀲上仙的徒弟,怎么才顏駐期?”
“昨日不是還有人說,她從魔界回來,已經(jīng)換了個魂兒么?”
“真的假的?……”
……
窸窸窣窣的揣測聽得余念歸一陣來火,險些將手中的筷子都掐斷了,正欲起身同那幾個外來弟子爭辯,卻被云渺渺一把按住。
“渺渺!……可他們都這么說你了!”她憤憤不平道。
云渺渺笑了笑:“都是些閑言碎語,又傷不著我,莫惹事,咱們算是東道主,回頭鬧起來不好收場。”
聞言,余念歸悻悻地坐了下來,捏緊了拳:“待找到證據(jù)還你清白,堵得這些混蛋說不出話來!”
云渺渺無奈地嘆了口氣,低頭嗦面。
然一口面還沒咽下去,身側(cè)忽然多了一堵“墻”,悄無聲息地遮住了光亮。
她錯愕地抬頭望去,就見青衫道袍,雅正端方,不是陸君陳又是誰。
他一臉正色地站在她面前,又不知從哪兒端來了紙筆,比起那些背后嚼舌根者倒是坦蕩許多,也不講那些彎彎繞繞,開門見山道:“今日道友可方便說清楚了?”
許是他太過鄭重的做派驚著了四下的各派弟子,絮絮的低語也都挺了下來,眾人紛紛抬起頭朝這邊看來。
余念歸也露出了不明所以的神色,錯愕地看向她:“你倆……這么熟了?”
一片尷尬的死寂中,嘴里還叼著一口面的云渺渺氣息一哽,當(dāng)場嗆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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