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黎端著魚湯回過頭來,正對上面若結(jié)霜的長瀲,吃了一嚇,手中魚湯險些晃出來。
但想來他平日里也總是一副不茍言笑的樣子,重黎也不曾當真放在心上,還以為他是為天虞山門規(guī)對他心存不滿,反倒嗤笑。
“說什么映華宮不允殺生,本尊就不信了,泰逢劍下的亡魂可不比英招少,況且本尊今日可沒動手,這魚是從那邊池塘里撿的。你從前花花草草都養(yǎng)不活,如今還來禍害幾條魚,本尊瞧著那些魚肚皮都翻水面兒上了,像是剛死的,泡著回頭該發(fā)臭了,如今熬成湯也不浪費……”
他覺著自己今日還算講理了,費這口舌還同他解釋幾句。
所幸這魚還沒死僵,倒是不影響下鍋,只是不曉得這是什么古怪的魚,方才開腸破肚的時候,竟發(fā)現(xiàn)腹中空無一物,沒有任何內(nèi)臟,這倒是省了清理的麻煩。
另一邊,步清風看著碗里飄著白肉的錦鯉,背后愣是沁出一層冷汗。
這話……怎么聽著有些耳熟?
霓旌都要被這話氣笑了,白梟冬眠的習性是長瀲告訴她的,特意挪到那片人跡罕至的池子里,就是不想讓人去打擾。
雖說瞧著有些怪異,但白梟冬眠時喜好翻起肚皮來吸收山間靈氣,這期間便是五雷轟頂也不會動彈一下,無論是生吃還是下鍋,都任君采擷。
如此習性,也是它們愈發(fā)罕見的緣由。
“重!黎!”長瀲忍無可忍地怒喝,幾乎從牙縫里擠出了他的名字,手腕一翻,泛著粼粼劍氣的泰逢便赫然出現(xiàn)。
這回不僅是重黎,其他幾人也嚇得冷汗涔涔。
“師父冷靜些啊!”步清風忙勸。
然而執(zhí)劍之人顯然沒有聽進去的意思。
重黎面色頓變,錯愕地瞪著眼前突然發(fā)怒的人:“燉你一條死魚罷了!你拿泰逢劍出來作甚!”
長瀲氣得手都在抖:“我養(yǎng)了八百年的白梟,你問也不問一句就燉!看我不打死你!!”
這般怒意,就連霓旌都是生平僅見,步清風這才曉得那回的處罰著實是他手下留情了。
換了師弟,下手就無需客氣了。
重黎見事不好,趕忙先放下手中魚湯,抽出無愧擋下了他突如其來的劍氣,猝不及防被震得連退三步!
“你居然來真的!?”
泰逢已出鞘,凜凜劍光吹得整間屋子都在錚鳴作響,應(yīng)是怕掀了這廚房,二人一追一退,還是先出了門才當真開始動手。
似是積怨已久,早就窩了一肚子怒火,長瀲這會兒下手可忒不客氣了,往日的忍耐與顧忌,被這盅魚湯氣得炸了鍋,管不了什么同門情誼了,他今日就是要好好教訓一下這個不識好歹的臭小子!!
另一面,重黎自然不會任人宰割,雖未能沖破山間陣法召來佩劍,無愧卻是使得又穩(wěn)又準,都是上古神兵,誰都不甘示弱,半空中電閃雷鳴,寒光道道,從樹梢打到墻頭,又從墻頭飛上屋頂……
狀況之混亂,言語難及萬一。
“別以為本尊會手下留情!”重黎的吼聲簡直響徹八方,手中無愧電光流竄。
長瀲面色發(fā)沉,反唇相譏:“少往自己臉上貼金,就憑你?——”
話音未落,劍光已反手揮出,眨眼間,飛檐都被削掉大半!
步清風還是頭一回如此之近地看到長瀲與魔尊動手,從前怕殃及無辜,便是一觸即發(fā)的危急關(guān)頭,長瀲也還是會先將人引開才拔劍相迎,今日怕是真氣狠了,居然在映華宮中直接動起手來。
“這……這可怎么辦?”他尋思著如何阻止那二人,但稍稍靠近些,便會被劍氣和鞭子掀起的罡風逼得退回來。
九思早已撐開,霓旌站在灶臺邊,低頭嗅了嗅。
看看這一鍋魚湯……熬得真夠香的。
“你可別過去摻和,他倆打架,不插手為妙。”
那哪里是他們能勸得住的場面,遠遠望著都覺著怵得慌。
“一碗魚湯引發(fā)的血案啊……”她嘆了一聲。
“是嗎?”云渺渺若有所思地望著遠處酣戰(zhàn)的二人,半響,道出一句,“我瞧著他倆打得倒是挺高興的。”
“啊?”霓旌左瞧右瞧愣是不曉得她是如何得出這結(jié)論的,“這哪里像是高興?”
云渺渺不置可否,只是默然無言地望著那二人。
見慣了師父清心寡欲的模樣,便是熟悉如長琴長老,也不曾見師父對誰發(fā)過火。
但這世上怎么可能當真有這般沒脾氣的人啊,只不過是將不滿與怒氣都藏起來罷了,在這世間活得越久,便越是難以坦率地對人對己,從最初的意氣風發(fā),到后來的圓滑溫和,還能讓自己發(fā)發(fā)脾氣的人和事,也越來越少。
最近她總覺得,師父像是有什么心事,一個人靜靜地望著某個方向發(fā)呆的時辰也一日比一日久,可每每發(fā)問,卻又被模棱兩可地帶過。
或許比起繼續(xù)隱忍,找個人打一架反而更好些。
“得虧主峰布下了陣法,不然這動靜,山下這會兒都該亂成一團了。”望著瓦片橫飛,好一陣雞飛狗跳的映華宮,霓旌不由感慨,“從前覺得這里處處都是安靜的,如今看來,只是缺了個事兒精。”
云渺渺無奈地瞥了她一眼:“你能在崇吾宮活到今日,靠的是運氣嗎?”
“那倒不是。”她粲然一笑,“主要靠皮厚。”
“……”
這一架足足打了小半日,魚湯涼透了,屋頂掀飛了,就連梵音水榭都沒能幸免于難,無愧劈折了好些紅蓮,氣得長瀲又賞了他好幾劍。
打到最后已經(jīng)無所謂什么劍招鞭法了,橫砍豎劈,揪領(lǐng)子,踩腳背,能抓住的破綻一個都不放過,長年修煉,身法倒是漂亮,但歸根究底,都打得黔驢技窮了。
一個被墨鞭捆住了手腳,另一個被長劍抵住了腦門兒,死磕著一口氣,就是不撒手。
步清風勸得嗓子都啞了,霓旌倒是覺得著實沒這個必要,還給他遞了兩杯茶潤口。
四下早已一片狼藉,在打下去,怕是能到夜里。
云渺渺嘆了口氣,走進了七零八落的水榭,靜靜地望著那二人,不知為何,總覺得這一幕在哪兒見過,一陣無奈油然而生。
“還不停手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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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三歲:你居然來真的!
長瀲:我不光來真的,我還要打爆你的狗頭!
走過路過不要錯過,天虞山上仙為一條魚痛打師弟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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