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瀲頭七那日,是正月里的立春,天虞山下了半宿的新雪,寒意料峭,在山崖邊站一會兒,手腳便僵了。
司幽擇了映華宮中靈氣最為充沛之處——梵音水榭。
亭臺冷清,素紗翻飛,滿池梵音紅蓮開得正盛。
長瀲的尸身被停放在北海玄冰鑄造的棺中,素白的衣衫,面色霜白,微微泛著青,沒有一絲暖意。
長琴硬撐著也要過來,坐在一旁吃力地喘著氣。
霓旌靜靜地站在棺邊,還是一身紅衣——她說,他看慣了我穿紅色,他記性不好,去了無相之地,說不定記不得生前的事了,她穿著紅衣,他一眼就能看到。
她這幾日的確將云渺渺的囑咐聽進去了,好好吃飯,好好休息,面色好了不少,如此一來,應是能撐得住來去無相之地。
云渺渺一早便將這兩日所有事都交給孟逢君了,她那性子是橫了些,但處事的手腕的確果決,天虞山出事后,除了步清風,倒是她幫了不少忙。
換了從前,明明一日不找她不痛快就渾身不舒服似的。
司幽在水榭四周布下了陣法,將整座水榭團團圍住,誠然也清楚即便如此多半也是徒勞,無盡一旦破除了長瀲施加的封印,便會立即破體而出。
饒是他,也沒幾分把握。
“走一步看一步吧,先把長瀲救回來要緊!辩R鸞勸了他一句。
司幽點點頭,看向云渺渺:“可準備好了?”
云渺渺看了霓旌一眼,二人會意地點了點頭。
于是,他繼續往下說:“無相之地活人不可入,故而離魂是尤為關鍵的,活人離魂,陽氣太重,陰魂不敢近前,本君這有一味藥,能暫且驅散一人身上的陽氣,服下后,便與死人無異,但至多支撐三個時辰。”
說著,他將藥擱在了石桌上。
墨色的陶瓶,掌心大小,一口便能喝完。
“無相之地處于天地初分六界時遺留的夾縫中,亦真亦幻,那兒應當不僅有長瀲的魂魄,還有別的,魑魅魍魎,仙魔精怪,除了凡人的魂魄,什么都有可能出現!
“長瀲的魂魄離體七日,應當已經在無相之地中聚齊了,這是最好的結果。”
“那最壞的呢?”重黎問。
司幽面色陰鷙地看了他一眼:“最壞的……是所有魂魄都散在不同的地方,就像當年的朱雀上神一樣。”
此話一出,重黎似被噎住般噤了聲。
云渺渺狐疑的望了他一眼,卻并未多問,轉而看向司幽:“要如何做才能將師父的魂魄完好帶回?”
司幽頓了頓,繼續道:“無相之地的入口說難也難,說容易也容易,它一直都在長瀲的尸身附近,七日后便會散去,所以今日,既是救人的最好時機,也是最后的機會!
“一會兒本君和阿鸞……和鏡鸞上君會撐住無相之地的出入口,三個時辰,若不能帶著長瀲回來,連進去的人也會一同被困在無相之地中,永世不得超生!
說這話時,他的目光落在了霓旌身上,神色凝重。
“無相之地處于六界之外,本君乃至這里的任何一人都沒法在你魂魄上施加任何護持之術,你在那邊會遭遇什么,本君也很難保證,魂飛魄散也不足為奇……”
“無妨!蹦揿捍驍嗔怂,望著冰棺中的人,忽地笑了出來,“若是帶不回他,我便去殉他!
如此決絕的念頭,眾人不由地一僵。
司幽點了點頭,并未勸說,道:“要在無相之地找到長瀲的神魂并不容易,大海撈針,其實人越多越好,可惜本君只能送你一人進去,你身上可有長瀲的東西,最好是帶著他氣息的,可以為你引路。”
霓旌想了想,拿出了一根疊得整整齊齊的腰帶。
這還是她當日神使鬼差地走到這兒,揣著一肚子壞心眼兒,厚著臉皮從他身上扒的。
“若是不夠,在加上這枚帝臺棋行嗎?”她從懷中取出帝臺棋,忐忑不安地遞給他看,“這里頭有他一根頭發,我留了好多年,不知還有沒有用……”
司幽看著這兩樣東西,沉思片刻,點了點頭,揚手一揮,桌上出現了一盞素白的絳紗燈:“都帶上吧,把兩樣東西放進這盞引魂燈里,若是靠近了長瀲的神魂,這燈自會亮起!
她點點頭,將腰帶和帝臺棋小心翼翼地放入燈芯中。
“渺渺,得勞你用一回寸情!彼D而看向云渺渺。
“寸情?”她懷疑自己聽錯了,“……不是霄明或者泰逢?”
司幽毅然搖頭:“就是寸情。”
她定了定神,解下了腰間的紫鞘細劍:“要我如何做?”
“我與阿鸞一會兒會試著從長瀲體內引出無相之地的破綻,屆時你找準時機,用寸情定住其中任何處,而后,那便是入口了!
“無論是霄明還是泰逢都不行,只有寸情,只有你拿著寸情的時候才有作用!
雖不知為何,權衡之后,她還是應了下來。
“差一個鋪路的!辩R鸞提醒道,“她身上的陽氣可以消除,可一旦進入無相之地,必定寸步難行,我與帝君已經試過數回,根本沒有路可以走,唯一的法子便是有人愿以自身靈氣引渡,助進入無相之地的人辟出一條新路來!
“無相之地詭變莫測,進去的‘門’與出來的不一定就是同一個,故而本君與阿鸞分別守一門,無暇為她引路,且以靈力引路,耗損不可估量,若是里頭的人出不來,極有可能耗竭自身靈力!彼居臑榇耸,也反復思量了數日。
如今的天虞山可謂千瘡百孔,且不說靈力耗盡可會有性命之憂,又有幾人有能耐撐上數個時辰?
“我來!
平靜卻篤定的聲音忽然打斷了眾人的猶豫,云渺渺疑惑地看向站在身旁的人,欲言又止。
司幽瞇了瞇眼,意味深長地笑道:“你來?你可知靈氣引路,可不是隨隨便便拿點靈氣出來,要的是骨子里最為精純,沒有任何污穢的善靈,你……有嗎?”
這話中的刺,明擺著都是沖他去的,就連長琴都聽得出其中的敵意與輕蔑。
重黎不悅至極:“不試試,帝君怎知我做不到?”
話音未落,衣袖便被人扯了扯,側目望去,云渺渺幾乎是在瞪他了。
“都說了今日你看著就行!”
“怎么,覺得我添亂了?”他像是存心要堵她的嘴,越是不讓他如此,他偏要一條道走到黑,“這事就這么定了,還是說你們有法子現在就找到能以靈力引路三個時辰的人?”
“這……”步清風在旁照顧長琴,雖想上前幫忙,卻也曉得此時此刻,還是掂量清楚自己的斤兩為好,逞一時意氣,反倒容易壞了正事。
司幽笑了笑:“行,那就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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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你們心疼師父,但是不要隨便換股拆CP啊,會后悔的哈哈哈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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