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終得以告一段落,但于留下的人而言,卻還遠遠不是松口氣的時候。
帝都乃人間中樞,若被妖邪攻破,后果不堪設想。
權衡之后,云渺渺喊來了步清風和孟逢君,將朝云城的請愿書擺在了二人面前,決定先行處置。
經一番商榷,二人贊同她所言,與長琴稟報了一番后,從山下抽了十余名傷愈以及輕傷的弟子,由云渺渺和孟逢君親率,不日趕赴朝云城。
從決策到收拾行囊,不過一日光景,翌日清晨,于風華臺啟程。
此間,鏡鸞先遣飛鳥靈獸去往城下,實際的狀況比請愿書中提及的更為糟糕,如瘟疫一般,周遭五座城池短短數日內化為死城,還活著的都逃往帝都,可朝云城自顧不暇,已無力接收難民。
為保住城內百姓及皇城,只能緊閉城門,將哭喊求救之人擋在城外。
人間地獄,不外如是。
其禍亂源頭尚且不明,南海之濱已然一片混亂,海中水族也惶惶不安,海浪翻涌,天色昏沉,從風華臺望去,已是黑云壓城之勢。
上清閣前,云渺渺將朝云城附近的狀況言簡意賅地同諸位同行弟子言明,此去兇險,是生是死,尚未可料,但身為仙門弟子,若是袖手旁觀,是為有辱師門,今日一去,便無回頭路,臨陣脫逃者,輕則逐出師門,重則就地正法。
她立于長階之上,句句擲地有聲,并無商量的余地,較之長瀲在位,更為嚴厲。
數日的整治,天虞山漸漸恢復生機,她這個掌門也日益令人信服,今日赴往朝云城的弟子,并無一人退縮。
獨獨令眾人心生疑惑的,是此時此刻,倚著她身側的石欄的白衣男子。
天虞山鐘靈毓秀,門下弟子不是人中翹楚也是儀表堂堂,可這般好相貌的,卻是頭一回見。
他就這么一言不發地靠在那,擺弄著不知從哪兒折來的一根草,有些百無聊賴,站得累了,就坐在石欄上,長腿一駕,旁若無人。
白衣蹁躚,長發如墨,瞧著應是個溫柔俊美的公子,可那雙眼卻銳利如隼,透著傲氣與冷漠,生生將眉眼間本該的繾綣都壓了下去。
他是高高在上的,連看一眼,都覺得如芒在背。
“云渺渺。”孟逢君實在忍不住了,扯了扯身旁人的衣袖,示意她趕緊想個法子,“他不會要跟著去吧?”
聲音壓得極低,除了她倆,沒人能聽見。
云渺渺猝然頓住,終于扭頭看了他一眼。
事實上今早她剛同他吵了一架,因他對她說,他要去朝云城。
這祖宗無時無刻不在給她找事兒,此去朝云城豈是為了玩樂,哪有仙門除妖還帶個魔尊去的?
他不要臉了她還要呢。
猶豫了片刻,她走到他面前,深吸了一口氣,盡量讓自己心平氣和些:“回去。”
重黎瞥了她一眼,沒有半分猶豫:“不回。”
她嘴角一抽:“你當這是開玩笑嗎?”
大庭廣眾,她不想招惹誤會。
“我沒有開玩笑。”他神色篤定,“朝云城我去定了,你要帶著這些人同去就帶著,當我是一人去的也可。”
“你!……你講不講理!”她氣得咬牙。
他端的是氣定神閑:“不講。”
“……”若不是這么多人看著,她非把他從石欄上一腳踹下去!
“那個……”下頭終于有人忍不住了,踟躕上前,“掌門,這位是……哪家仙君?”
看他周身氣度,可不像等閑之輩,這時候出現在掌門身邊,應當是請來的幫手。
“她師叔。”重黎沒有半點不好意思,“你們喚我一聲師叔祖就行。”
云渺渺心頭堵得慌,惻惻地剜了他一眼。
還師叔祖,這人真是臭不要臉!
“這……”眾人嘩然,難以置信地看向云渺渺,似是想問問這又是什么輩分。
孟逢君在一旁直冒冷汗,又不知如何接茬。
“本尊的身份要是在這漏了餡兒,會不會再起動亂暫且不論,你們幾個欺騙師長的罪名可就坐實了。”他壓低了聲音,在云渺渺耳邊提醒。
云渺渺簡直頭疼,卻又不得不承認他說得沒錯。
“你算準了是不是……”她咬牙切齒地等他。
他攤了攤手,心安理得地把這攤子丟給了她。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她當初心軟個鬼!
事已至此,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也得忍著,她緩了口氣兒,終是妥協了。
“……他說得沒錯。”
此話一出,原本還有所動搖的眾人頓時唏噓不已。
雖不知這師叔祖到底是從哪兒冒出來的,又怎會毫無征兆地在這節骨眼上回到天虞山,但眼下局勢實在緊迫,既然身為掌門的云渺渺都如此說了,多一人相助,也是好的。
“主上!”鏡鸞從天而降,帶來了朝云城的消息,“暫且攔住了作亂的邪祟,黃昏之前直接入城,有人在城樓下接應。”
聞言,云渺渺點了點頭,看了孟逢君一眼:“即刻出發。”
眾人聽令,召出靈劍。
“渺渺,孟師妹。”步清風走上前,此次他留守天虞山,不與她二人同去,不免有些擔憂,“諸事小心,切勿莽撞。”
她二人應了聲,踏上靈劍。
云渺渺看向重黎,若要隱瞞身份,自是不能召出英招劍的,故而他還站在那,似是在思量著可要喚朵云彩。
她捏了捏拳,沒好氣地喊道:“還不過來!”
重黎挑了挑眉,唇邊似有若無一抹笑,踏上寸情,順勢扶住了她的腰。
云渺渺眼皮一跳,總覺得又被算計了,繃著臉將他的手從腰上摳下來,挪到了肩上。
“自,重。”
幾乎是從牙縫間擠出來的兩個字,他要是再敢動手動腳,她就一鞭子把他抽下去!
“小肚雞腸。”腦后傳來一句漫不經心的低語。
氣得她額上青筋一陣亂蹦。
眾人啟程,由她和孟逢君領頭,鏡鸞御風引路,禁制打開了一道缺口,待所有人飛離天虞山,復又徐徐合攏。
眾人御劍穿行于云端,如落星數道,迷蒙難窺,目之所及,從一片汪洋到千瘡百孔的城池,尸橫遍野,不少已經開始腐爛,卻無人收斂,心生悲憫之余,也著實令人作嘔。
“邪氣很重,不可隨意靠近。”重黎眉頭緊鎖,攔住了幾個想要下去查看的弟子。
眾人只得暫且忍耐,別開視線,不忍看這滿目瘡痍,加快腳程。
日近黃昏,他們終于抵達了人間帝都朝云城。
高墻巋巍,夕暉之下,青石蒙光,斜影如墨,城樓上旌旗迎風獵獵,森嚴冰冷。
四下一片死寂,城外黃土坡形同亂葬崗,陳尸無數,死狀頗為凄慘。
一如傳聞所言,帝都已然封城,這些人怕是從別處逃來的,可惜也只能在城外等死。
此情此景,令人心中五味雜陳。
就在此時,不遠處突然傳來呼救聲。
眾人回頭望去,竟是一孩童捂著血淋淋的胳膊,朝他們奔逃而來,身后幾道人影追趕,渾身血肉模糊,已然辨不出本來相貌,張著口,揮舞著手中鋤斧,朝著那孩子劈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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