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衡是真給嚇得不輕,便是被這么打居然都沒醒過來。
重黎跟丟麻袋似的把人掄上了泔水車,那斷腿兒還在半空中掛著,如風中殘幟,好不凄慘。
車夫是個有眼力見兒的,一瞧他們就曉得不是能輕易得罪的人,車后頭躺著的公子發生了什么最好也莫要多問,接了銀子,低著頭駕車將人拉走了。
看著泔水車漸漸駛遠,重黎還一臉嫌棄地撣了撣衣裳。
云渺渺意味深長地瞥了他一眼,他倒是不以為意。
“您可真不愧是聞名四海的魔頭。”
這名號安在旁人身上都覺得配不上呢。
“本尊本來就是魔,怎么?”他理直氣壯地反唇相譏,還比劃了一下,“今日才打了那小子兩巴掌……”
“還折了人家一條腿一胳膊。”
“那也便宜他了——”
她深吸了一口氣,橫豎她也動了手,事已至此,沒什么可說的,該如何便如何吧。
她望向皇城:“時辰還早,走,再去天牢看看。”
孟逢君想起那兩具干癟的尸體,不由一陣惡心:“怎么,你覺得那兩具尸體還有疑點?”
云渺渺點了點頭:“不止那兩具,城中最初那六具妖尸也關押在地下,有幾處古怪須得弄明白。”
他們先去了軍營中尋到了正在校場操練兵馬的應燃,與他一同前往天牢。
有禁軍統領引路,他們要進天牢并不難,重黎還是頭一回到這陰暗潮濕的地下來,自是不像孟逢君,腦子里已經浮現出那兩具尸身的駭人模樣了。
守衛引他們下到最底層,這次除了停放那兩具尸體的牢房,還帶他們去看了最初化妖的六具尸身。
這些尸身都是由禁衛暗中運送至此,刑部卷宗中都無記載,知曉之人屈指可數,應燃就是其中之一。
再度步入那間牢房時,應燃說起了這兩位道君從傷重到化妖的種種細節,人一回城便送往了太醫署,半日光景就斷了氣,一個時辰內化妖襲人,最終被他親手砍下了腦袋。
全身骨骼盡碎,僵硬了數個時辰后,尸身軟成了一灘,不得不用鋼針支起。
云渺渺一言不發地翻看了一會兒,若有所思地沉默片刻,轉而問起另外的尸體。
應燃似有一絲為難,踟躕片刻,道:“三位仙君隨我來吧。”
他的臉色較之方才顯然沉了幾分,欲言又止地嘆了口氣。
著實令人心生不祥。
盡管在走進那間牢房之前便有所準備,可打開那扇門后,屋中撲面而來的惡臭與腥味兒還是惹得胃中一陣翻涌。
踏入其中,親眼所見才知,明明還有這么多尸體,為何云霆只讓她們見了那兩個道君的,與這間牢房中的比起來,那二人的已經算是“不幸中的萬幸”。
白布下的尸體無一全尸,驚恐之下,有被人劈成數截的,也有被斧頭石塊等鈍器砸成血泥的,簡直是面目全非。
孟逢君倒吸一口涼氣,突然慶幸今早沒吃什么油膩的東西。
便是應燃這等久經沙場的悍將都不由得為此等慘狀哀嘆:“本想活捉關押,但妖尸力大無窮,即便捆上了,一不留神便會掙脫,只要還能動彈,就會傷人。捉拿時過于混亂,回過神來,已經沒有一具全尸了……”
不同于隔壁那兩具骨骼盡碎的干尸,在弄清原委之前,這些尸塊可沒人敢縫起來,只能在屋中擺大量的冰塊,以免其等不及查明真想便迅速腐爛。
冰塊的寒意遠及不上這駭人的一幕帶來的惡寒,不難想象他們是在何等猝不及防的情況下迎戰這些妖尸的。
云渺渺從一堆尸塊中找到了那位康安小侯爺的尸體,半張臉都被砸爛了,據說還是康安侯爺親自下的手。
她記得倚翠曾說,小侯爺死的前一晚,在步月閣中頻頻瞌睡,這絕非偶然,只是眼下的證據太少,憑空猜測其實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沉思之際,重黎上前查看了這幾具七零八落的尸體,皺眉道:“魂魄已散,此術與離婁的確有幾分相似,但離婁術可不會吸血。”
這些尸體即便被切成這副慘況,居然也沒有多少血流出來,著實詭異。
云渺渺也發現了這一共通點,應了一聲:“這些人化妖的時候,血就被什么東西抽干了,既要控尸又要人血,絕非偶然……”
盡管她并不了解九川的禁術,但魔尊的反應當不是在撒謊,以他的性子,也沒必要撒謊。
“這究竟是要做什么……”孟逢君從未見過如此駭人聽聞之事,在她看來,恨極了一個人,也不過手起刀落,可這術法卻是要人死無全尸,魂飛魄散,何其殘忍才能對無辜之人使出這般手段,想到這,她腦海中忽然閃過一個念頭,“該不會是——無盡有所圖謀?”
云渺渺眉頭緊鎖:“尚無證據,但多半八九不離十。”
上古極惡,還有個墮魔的上神相助,他們若是有心對人間下手,傾整個仙門之力,也不敢說定能將其拿下。
“仙君對兇手的身份已有頭緒了?”應燃驚道。
“只是猜測。”孟逢君沉著臉,話雖如此,心中卻愈發忐忑。
為救回掌門而放跑了無盡一半的元神,她聽師父說完此事始末后震驚得話都說不出來,有段時日一合眼,便都是人間尸橫遍野的畫面。
現如今,幾乎成了真。
盡管師父說過,即便繼續設法封住無盡,至多也撐不過十年,但眼下這般境況,說不慚愧是不可能的。
云渺渺起身,輕嘆一聲:“此事起于仙門,我等定會設法解決,近日須得去一趟北若城,查明起因,屆時還請應將軍配合一二。”
“只要能盡快平息此禍,仙君盡管吩咐。”他痛快地應下。
另一邊,重黎還蹲在小侯爺破碎的尸體旁細細地看,從揉爛的布帛般干癟的尸塊中捻起一截纖細的藤枝。
僅有一指長短,已經枯死了,呈焦炭般的灰黑色,但撥開皮面,還能看到一抹殷紅。
如新鮮的血液,卻也只短短一瞬,便隨著重見天日而迅速黑了下去。
他暗暗皺眉,思索片刻,將其收入袖中。
“應將軍,敢問在擒拿其間,可有人被妖尸所傷?”云渺渺忽然問。
應燃想了想:“有個十來人。”
“都死了?”
他面露猶豫,旋即搖了搖頭:“死后化妖的有十人,還有三人活著。”
“現在何處?”
“就在上一層的牢房中。”
她沉思片刻,又問:“可有妖化的趨向?”
“暫無,但事情平息之前,是不會將人放出來的。”眼下這個局面,誰都不敢妄自決定。
“能否帶我們去看看那三人?”她道。
應燃稍作猶豫,點了點頭:“隨我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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