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眾人圍坐一處吃著早點,一張不太寬敞的圓木桌,愣是給騰出了半邊。
眾人擠在云渺渺身旁,端著碗的,拿著包子的,直勾勾地盯著對面那位臉色都快黑得跟一年沒洗的鍋底一個色兒的魔尊大人。
誠然他平日里就板著一張兇神惡煞的臉,但今日好像心情尤其地差,仿佛手里的筷子已然不是筷子,而是兩枚兇器,照著那無辜的包子就是狠狠一扎,處處透著一股“近前者死”的氣場。
私以為也就那張臉還有可取之處,偏偏也不曉得遭了誰的毒手,右臉臉多了道鞭痕,左臉拍了個五指印。
“他昨夜去打架了?”鏡鸞一頭霧水地看向云渺渺。
她氣定神閑地舀了勺粥:“不知。”
“怎么給打成這樣了?”步清風也嘖嘖稱奇,當世居然還有能將魔尊打成這副模樣的高手,得好好打聽打聽,日后說不準能成為仙門一大助力啊。
“師叔祖怎么都不說話呢?”司湛困惑地望著重黎,以師叔祖的脾氣,沒抄起劍來打回去就夠稀奇了,哪會如此忍氣吞聲的?
這回她連頭也不抬了:“好好吃飯,莫管閑事。”
閑,閑事……?
步清風又仔細瞧了瞧重黎那張臉,巴掌印怎么來的暫且不論,那道鞭痕該不會是……
他悄悄瞥了自家泰山傾頹也不見得皺一下眉的師妹一眼,沒記錯的話,師叔是和她住在一處的。
昨晚他從山下回來的時候,好像聽見南院那邊傳來了匪夷所思的動靜。
看看今日的魔尊,莫名的,他忽然就不擔心自家師妹會在他手里吃什么虧了。
一股吾家師妹終成材的自豪感油然而生。
許是聽到了這邊的嘀咕聲,坐在對面的重黎抬起了眼,悻悻地盯住了人群中獨獨置若罔聞的“罪魁禍首”。
那眼神,跟隨時要撲上來咬人一般,只聽“咔嚓”一聲,好好的筷子給撅折了。
眾人齊齊一震,下意識地看向云渺渺,著實好奇昨晚到底發生什么了,一大清早搞得跟狹路相逢似的。
此時此刻,在場之人中也就司湛還沒反應過來,裝著膽子走過去,小聲問:“師叔祖,您被誰揍了呀?”
話音未落,才換了一雙的筷子又給撅折成了四截。
重黎咬牙切齒地瞪著正在吃包子的云渺渺,氣得臉一陣青一陣紅:“問你師父去!”
司湛無邪的目光又轉向云渺渺。
“他那是自找的。”她分毫不覺心虛,甚至連今晨的胃口都好了不少,又去添了半碗粥。
重黎憋了一肚子火,拍案而起:“本尊是看你燒剛退,又要睡在水里,好心提醒你一句,一番好心,哪有你這樣恩將仇報,鞭子甩過來不算,還敢扇本尊巴掌,得寸進尺!”
她曉不曉得不染打人多痛?就算他皮糙肉厚挨慣了打,也不能這么抽啊!
當他是鐵打的不成?魔尊就不怕疼嗎?
云渺渺眉頭一擰,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誰讓你門都不敲闖入女子閨房的?知不知羞?廉恥何在?”
“本尊敲了好幾回!明明就是你自己沒聽見!”
“那你也不能直接闖進來啊!”
“本尊就該讓你睡死在浴桶里一了百了!”
“你還理直氣壯了?”
……
眾人左右搖著頭,光聽這二人吵架,連早飯都顧不上吃了。
盡管一早曉得這二人八字不對盤,隔三差五吵一架,可今日這緣由著實教人嘆為觀止。
也甭問他倆了,單從這二人的爭吵中便料出個七八分。
夜半闖入女子閨房,還恰好撞上人家沐浴之時,這頓揍挨得不算冤枉。
……誠然下手是狠了點哈。
正當二人相看兩相厭,眾人忍不住上前規勸之際,孟逢君破門而入。
“云渺渺!清風師兄!……”話音未落便瞧出這屋里氣氛不大對頭,僵了僵,下意識地壓低了聲兒,“這……怎么了?”
“沒事沒事。”步清風忙上前打圓場。
云渺渺也回過了神,將方才的事拋諸腦后,正色道:“發生了何事?”
孟逢君暗暗瞥了眼重黎,轉而道:“還不是那些朝中官吏!”
聞言,司湛不由一僵。
云渺渺皺起了眉:“怎么回事?他們又想如何?”
孟逢君給氣得不輕,扶著額道:“他們昨日力爭不成,今日索性換了路數,一堆人烏泱泱地跪在主峰下,要你歸還他們的國君呢!”
她今晨聽聞此事,趕去時已經全跪那兒了,那些人一副不交出阿湛便跪倒死的架勢,圍觀弟子哪里見過這等陣仗,一時議論紛紛。
不出半個時辰,掌門弟子原是皇家血脈一事便傳得人盡皆知。
那幫重臣都是官場中的老狐貍,還有個云霆領頭,這法子原是用來為民請命,命諫昏君的,居然用到了她頭上,這不是拐著彎兒罵人呢嘛!
“昨日話都說得那樣清楚了,居然如此卑鄙!”孟逢君想想都來氣,他們是曉得個中原委,可如今山下不僅是本門弟子,還有許多百姓圍觀,這樣下去倒成了他們的不是了。
“渺渺,這樣下去不行,我先將人散了吧。”步清風起身,欲去山下處理此事。
“師兄且慢。”云渺渺眉頭緊鎖,攔下了他,“你此時前去,正中他們下懷,屆時反咬我們一口,恐局面會更糟。”
聽她如此一說,步清風陷入了兩難之中。
不管不顧著實不妥,可順了他們的意,交出阿湛,也甚是不甘心。
況且阿湛便是回去繼位,十一歲的少年能與滿朝文武抗衡嗎?
他們都是仙門弟子,不宜插手朝堂之事,誰能幫襯于他?
“師父……”司湛也聽出他們的為難,此事因他而起,多少有些愧怍。
照盈姑姑教給他的那些來看,他這皇孫正是炙手可熱的時候,制住了他,便等同于把持天下,一呼百應,文官武將誰不盯著這塊肥肉?
他不愿做國君的緣由,正是如此。
可如今……
他看向云渺渺,她對他搖了搖頭,示意他放寬心。
“云霆想拿那些人的命和民心要挾于我,倒不是在針對天虞山,他曉得即便我做了掌門,也不似一國之君,生殺予奪,無人敢逆。”
她意味深長地笑了笑。
“但他還沒那個膽子真同我拼個魚死網破,如今一國無君,應燃手握兵權,他到底效忠于國還是效忠于權恐怕連云霆自己都拿捏不準,今日不過是做戲給我看,我若不應,他多半還會多跪幾日,苦情戲總要做足了才成。”
“你的意思是……咱們還得避著?”孟逢君狐疑地望向她,“可,可如今山下諸事繁雜,總不能一直不下山了吧?”
云渺渺走出主殿,與眾人一同站在崖邊俯瞰山下。
果真如孟逢君所言,山下烏泱泱地跪著群臣,還有不少禁軍,場面倒是擺得挺大,這么看去,似乎也有那么幾分誠意。
但撇開這些聲勢浩大的排場,說白了,就是在威脅于她。
不認云家在先,拂他顏面在后,現今又不愿交出楚家最后的血脈,徹底惹惱了這位叱咤朝堂數十載的宰輔大人了吧。
可她沒有一件事,一句話是后悔的。
天邊飛來一只靈鵲,落在鏡鸞肩上,將藏于羽毛下的字條交給她之后,振翅而去。
鏡鸞看了眼字條,面色微變,轉而將其遞給了云渺渺:“主上,您看看這個。”
端詳片刻,云渺渺微微一笑,道:“孟逢君,你回去收拾一下,一個時辰后隨我一同下山,待我們走后,阿湛留在映華宮中專心修煉,勞煩師兄轉告山下的人,便說我不在山中,他們若要跪便繼續跪,一日三餐安排弟子送過去,別讓人餓死就行。”
步清風心領神會地點了點頭。
孟逢君倒是一臉茫然:“下山?去哪?”
“旄山,育遺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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