欽州郊外的一處鎮上。

    鎮上的基礎設施很一般，一眼看過去，大街雜亂。

    隨處可見擺攤的人，向過路的人吆喝著生意。

    又賣水果的，賣蔬菜的，賣小吃的，賣衣服的，賣小玩意兒的，應有盡有。

    全部擺著地攤，看起來熱熱鬧鬧的。

    市井的氣息十分濃厚。

    沐父和沐母出現在大街上，他們路過一處水果攤，停留了一會，買了一袋水果。

    然后繼續往前走，覃琳手上還端著個保溫盒。

    兩人似乎是經常來，對周圍的環境十分熟悉。

    拐過熱鬧的小街，人也越來越少，變得十分安靜。

    很快，他們來到了似乎是租賃車輛市場的地方。

    那里停了許多的三輪車。

    車夫們一邊在等客，一邊閑聊著。

    “老楊。”

    沐新沖著人群里喊了一聲。

    “沐哥嫂子，你們來了。”

    來人頭上戴著一頂草帽，腳下穿著一雙灰布鞋，衣服有些皺皺巴巴的。

    真真是十分的接地氣。

    沐新朝著他笑道，“新年好。”

    覃琳：“新年好，老楊。”

    老楊摘下帽子，笑了笑，：“你們也新年好。”

    “今天，又得麻煩你送我們過去了。”沐新拍了拍他的肩膀，遞給老楊一支煙。

    老楊擺了擺手，“哪的話，是你們夫妻倆一直照顧我生意。”

    沐新看到老楊接過他的煙，只是放到鼻尖聞了聞，直接把眼架到了耳朵上。

    “怎么不抽？”沐新疑惑的問他。

    老楊嘿嘿一笑，“最近打算和老婆要個孩子，聽說吸煙對要孩子不好，這不只好忍著。”

    覃琳抿嘴笑，“那確實還是盡量不要抽的好。”

    “行，你們上車吧，我送你們過去。”

    將近開了一個小時的小三輪車，來到了一處山腳下。

    周圍很僻靜，人煙稀少。

    只有一條彎彎曲曲的小路能通行。

    “老楊，我們就在這里下車了。”

    沐新說完這句，準備下車。

    “行，那你們慢點。”

    老楊熄滅了油門，也從駕駛位上下來。

    覃琳把錢塞到他手里，“拿著吧，大過年的，出來討生意都不容易。”

    “嫂子，你這給多了。”

    “不多，回去給孩子買點吃的玩的。”

    說完夫妻倆提著東西往小路深處的方向走去。

    老楊握緊手里的錢，眼睛有些泛酸，看著沐新覃琳離去的背影，低聲喃喃：“都是好人。”

    直到看不到他們的身影，老楊才重新轉身上了車。

    說起來，認識這對夫妻倆也是一些巧合，三年前，正值炎夏，天氣很炎熱，為了生計，他依舊是準時來到租賃市場，等待客人，他也好拉點活。

    中午時分，大家都去快餐店吃飯，只有他一個人蹲在車里，懷里是早上買好的大白饅頭。

    座椅上放著一只水壺，這是他每天離家，他老婆給他裝好的水。

    午飯基本上就是饅頭就著水。

    他也從來不去快餐店是快餐，8塊一份的午餐，對他來說，很昂貴，他舍不得。

    正當他吃下最后一口饅頭，聽到有人在問他，“師傅，送人不？”

    外面烈日當頭，一對夫妻打著一把傘，站在他的車旁，問他。

    “送，送，上車吧。”

    老楊咽下饅頭，心里有些激動。

    他沒想到，正午時分，正是大家熱得都不想出門的時間，還會有生意上門。

    說起來，從今天出門到現在，他一趟生意都還沒拉到。

    這種天氣，大家都不樂意出門，就算出門，大多都是手機上打車，又有空調吹，誰樂意熱烘烘的來坐他們這些破三輪。

    拉一趟生意，起碼今天的油錢就有著落了，再多拉幾趟，娃們的學費飯錢也有個盼頭了。

    “你們要去哪兒啊？”

    老楊坐在前面，熱得汗水一滴一滴的往下滑，他時不時的用搭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擦。

    “師傅，我們去平山，路有點遠。”沐新有點擔心老楊不識路，“師傅，你知道怎么走嗎？”

    “知道的。”老楊扭頭朝著他一笑。

    從鎮上到南山，開上小三輪也要將近一個小時的路程。

    只是那邊偏僻，路不是很好走。

    “師傅，到那多少錢？”

    “四十塊。”

    沐新一愣，“四十塊？”

    覃琳也似乎有些沒有想到的樣子。

    老楊見兩人的表情不對，急急的解釋道，“我沒多收你們錢，那邊的路都不好走，也遠，說句實話，很多人都不愿意開車帶人過去，你們換別家，也不便宜的。”

    “而且我也沒有多收你們的。”

    沐新一笑，“師傅，您別急，我們不是說你收的貴。”

    這師傅，倒是實誠。

    這么熱的天，要開這么遠的路，居然路費才收他們四十塊。

    來之前，他們打聽過，打個車，要花一百五塊，而且還要在5公里的地方下車，因為一般普通搭客的小車無法深入進去，在馬路邊就要下車了。

    因為偏僻，連公共汽車都沒有。

    其他的三輪車都要收八十塊的。

    聽到不是嫌他收費貴，老楊稍稍放了心。

    路遠，一路上聊聊天，竟然也不覺得那么煩悶和燥熱。

    從聊天中得知，老楊家里有三個兒女，都是老來得子，三胞胎，現在正是念書的年紀。

    為了子女，老楊每天都掙命拉活。

    一般坐他的車，車費都比別人便宜點，但也不敢便宜太多，不然容易被排擠，到時候，可是一點活路都沒有了。

    這些都是底層勞動者的生活經驗和技巧。

    因為，這個月行情不好，生意慘淡，這又是今天第一單，大家都沒在，他才敢是報了個低價。

    后來，因為熟悉了，每年沐新夫妻倆都會找老楊送他們去。

    而每次，沐新都會按市場價給老楊應得的車費。

    **

    春亭包廂里，沐心陽一進去，里面已經有很多人。

    氛圍融洽。

    “沐心陽？”

    一道不確定的聲音從人群中響起。

    隨著這道聲音，很多談得正歡的人，也望了過來。

    將近十年的時間，大家的變化都不小。

    事業有成的，已婚的，當了媽媽的，都做的各行各業。

    沐心陽倒是顯得扎眼了。

    依舊年輕活力，正介于青澀和成熟之間。

    白皙嫩白的臉倒是惹起來不少女同學眼紅。

    “馬文雄，這可是沐心陽，你怎么會不認識呢，想當初你還追過人家呢，可惜啊，有人自命清高，看不上你。”

    田彤扭著水蛇腰斜靠在座椅上，紅艷艷的嘴唇，透著成熟女人的風韻。

    一雙媚眼放電時，十分勾人，吸引了不少男同學的目光。

    其他的女同學看著她的風姿，再對比一下自己，心里不禁升起淡淡的自卑。

    自從結了婚生了孩子，她們便再也沒有青春時的激情，安穩于自己的小家庭和這小小的縣城。

    倒是沒有活得那么的風生水起。

    馬文雄臉有些難看，但是看著田心彤那妖嬈的風姿，他只好忍了下來。

    感受著其他同學們的目光，沐心陽嘆了口氣，剛進門時的那種尷尬完全消失了。

    “都是些年少輕狂的事情了，原來你還記得這么清楚。”

    沐心陽不緊不慢的回懟了一句。

    要說初中，和她最不對盤的應該就是田彤了，直到現在她也沒搞清楚，對方為什么就是這么喜歡找她的茬，她很清楚的記得，她應該從來都沒有惹到過對方。

    整個聚餐里，很多男同學都在對田彤獻殷勤。

    其他女同學雖然嫉妒，但是都在隱忍不發。

    默默吃飯。

    其中也有個不少男同學跟沐心陽說話的，只是每次說到一半，田心彤都會插上一句，不是冷嘲就是熱諷，把整個話題直接聊死。

    “心陽，你有男朋友了吧？”

    其中一個女生好奇的問道。

    沐心陽長的不算是很漂亮的那種，但是絕對是最有吸引力的女生。

    身上總有一種清姿的氣質，年輕逆齡的清秀臉龐，身高不夠高桃，身材卻絕對夠好。

    她的話很少，看起來十分低調，盡管她只是在安安靜靜的吃飯，或多或少的話題總會聊到她的身上。沒人注意到聽到這個問題，沐心陽握筷的手一緊，她的面上仍帶著笑容。

    ”當然。”她回答得十分自然。

    其實她本不想說謊，不是為了所謂的面子，而是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聽到她的回答，那名女生表示理解。

    有男朋友才是最正常的事情。

    一些男同學聽到她的回答，眼底流露出一絲淡淡的遺憾。

    雖然是意料之中的答案，但是實際聽到耳朵里還是會有一些不舒服。

    尤其是馬文雄。

    他一年前談了個女朋友，已經分手了，現在是單身。

    再次碰到曾經的初戀，不，應該說是情竇初開的女孩，那早已平靜的情緒，再次掀起了波瀾。

    那么多年，她似乎變化有點大，反而更美了。

    一種直覺涌起了……名為差距的東西。

    開了男朋友的這個頭，接下來的話題中心女孩們紛紛在談論男朋友。

    總歸是離不開攀比，而男同學，則是在互相炫耀事業或者工作。

    畢竟誰也不愿在同學聚會上露怯。

    攀比、虛榮和要面子，永遠是這類聚會的主題曲。

    哪有什么半點敘舊。

    好好的同學聚會不過也是攀附現實的一種渠道罷了。

    雖然聚會的內容讓沐心陽不喜，她討厭這種利益參雜的名利，但是餐廳里的菜還是不錯的。

    兩個小時的聚會，她倒是吃了很飽。

    也不虛此行不是，被浪費掉的時間總得用另種形式補回來。

    散場的時候，不少人都互相加了微信，沐心陽雖然不想，但是也不好拒絕。

    有句話怎么說來著，好聚好散。

    沒錯。

    不過下次她真的不想來了。

    田彤撩了一下自己的長發，站在餐廳門口，正在和誰打電話。

    “各位，我男朋友馬上就來接我了，咱們下次再見。”

    田彤看了一眼所有人，最終目光似乎挑釁似的落在沐心陽的身上。

    沐心陽微微一笑。

    田彤：“……”

    那么多年沒見，沐心陽的脾氣倒是好了不少。

    不過這種敷衍，她顯然不滿意。

    “哇，那輛奔馳好像正在朝我們開過來。”

    有人艷羨的驚叫了一聲。

    田彤轉頭，眉頭高挑，帶著高傲，紅艷艷的嘴唇緩緩開口：”是我男朋友來了。“

    說完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從手提包里拿出一塊化妝鏡照了照自己濃艷的妝容，確認沒問題之后，在大家羨慕驚訝的目光中，昂首挺胸扭著腰走到路邊。

    不用回頭，她都能清晰的感受到身后那些嫉妒的目光。

    女人的虛榮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

    此時，車正好停在她的面前。

    車窗緩緩被搖下來，露出一張普通得有點丑的男人臉。

    一雙魚泡般的眼睛，塌陷的鼻子，厚厚的香腸嘴，頭頂略有些凸，手上戴著亮晃晃的手表，儼然一副小老板的模樣。

    田彤臉上掛著妖媚的笑容，“你來了。”

    她拉開車門，往副駕駛上一坐，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她的身子幅度有些大，一低身，那片春光盡收眼底。

    男人咧嘴笑了笑，發黃的牙齒讓沐心陽覺得有些惡心。

    田彤系上安全帶，朝著男人拋出了一記媚眼。

    看著她紅艷艷的唇，男人真是想壓上去狠狠的吻一通。

    只是礙于在公共場合，才壓抑住了。

    田彤顯然很滿意男朋友的反應，心情十分好，她側頭，看著車窗外的同學，招了招手，”我就先走了。”

    那種炫耀的得意，看得真是扎眼得很。

    男同學女同學，心里都酸酸的，臉上還是要憋著笑容招手。

    “那些是你的同學？”

    田彤的動作讓男人的視線從她的身上轉移到外面。

    不屑的視線在一一掃過，最終定格在人群中最后的沐心陽身上。

    他的眼睛一亮。

    有種人，也許第一眼外貌不會讓你突然驚艷，但是那份天生的吸引力的存在感同樣可以讓人在人群中一眼注意到。

    這是一種說不清楚的魅力，是沐心陽獨有的魅力。

    在男人眼里看來，她的穿著樸素又普通，色彩淺淡，臉蛋也算標準，唯獨那份獨特的魅力令她像夜空中最閃亮的星辰，只需一眼，你就無法忽視掉她的存在。

    只是那雙眼眸被長而卷的睫毛遮住，欣賞不到那雙黑眸。

    馬文雄就站在沐心陽左前側，男人之間的那種看女人的微妙情緒，被他第一時間捕捉到，他皺了皺眉，微微的前移，擋住車里男人的看向沐心陽的視線。

    雖然再不可能成為情侶，但是他還是下意識的想要護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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