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林別墅中。
“言哥,你讓我調查的那樁案子的全部資料都在這里了。”唐新將電腦放在言臻面前。
言臻讓他去查十幾年前美國的一樁舊案,但是能夠查到的資料并不多,特別是因為案件發生在異國,他沒有太多權限可以入侵到一些高度機密的系統里。
這些資料拼湊出來一個案件的情況,他看過之后覺得幫助并不是很大,也不知道言臻為什么要他查這個,但跟了言臻幾年也知道他實際上是個挺懶的人,做事一定有緣由,所以也沒有多問。
當年那樁案子的受害人并沒有死亡人員,但卻有幾個失蹤的,至今也沒有結案,不知道什么原因被封鎖了消息,所以并沒有像一些轟動社會的大迷案那般流傳。而且,又經過了十幾年,唐新查不到太多資料也是必然的。
言臻將所有資料一一掃過,雖然內容不多也不夠詳盡,但他是案件的當事人之一,所以還是能夠提取到一些信息。
看了一會兒,他突然指著一張很暗的照片問唐新:“這個照片你在哪里搜集到的?”
唐新看去,照片上有一個提著魚線的男人,但咬在魚鉤上的并不是一條魚,而是一個模樣恐怖的洋娃娃。男人大半個人都隱在黑暗之中,隱約可見他的一只眼睛,渾濁而又陰沉,唇角有些上揚,整張照片都詭異極了。這照片他印象很深,因為那晚他在查資料的時候突然瀏覽到這個,將他的瞌睡都趕跑了。
“這個人啊,我在一個暗網上用后臺關鍵詞匹配找到的,他自稱是那個案件里的一個成員,做過很多大事……那個網站的一些人很喜歡暴力虐待。都不是什么正常的人類。不過,他那個文章似乎發在案子公布調查的日期之前,后來很快做了刪除,只不過網站的數據庫還保留了下來。”
也就是說,這個人十分膽大,在參與犯罪的時候就在暗網上說自己正在實施犯罪,并且一臉自豪地去炫耀。
言臻蹙眉,將照片提取出來,“你把這張照片的背景處理一下,盡量讓人像清晰,然后發給朱麗婷,問問她是否見過這個人。”
雖然這個人隱藏在黑暗之中,但是言臻依舊還是認出來了,他確實和當年那樁案子有關,且十分暴力,動輒便對人拳打腳踢。
“好。”唐新聽話地去做事,卻還是有些在意,“言哥,你是不是查出些什么來了?”他這么一想,總覺得有些興奮,“你要是福爾摩斯,我豈不就是華生?真是太有意思了!”
“有意思?”言臻笑了一聲,“傻瓜,我們現在很危險。”
唐新吐吐舌頭,他還并未有所感覺危險臨近,只是覺得這一切都讓人熱血沸騰,畢竟作為一個大男孩,誰還沒有幾個警匪片的夢啊。
他動作很快,處理過照片后就馬上發給了朱麗婷,好在朱麗婷也沒有掉鏈子,馬上就回復了消息。
唐新看到消息驚喜地跳了起來,“言哥,朱麗婷說這個男人就是她那天看到的那個臉上有疤的外國人!”
外國人長得成熟,三十歲和四十歲的差別不是很大,尤其是這個男人長了一把絡腮胡,這么多年了發型也不換一個,臉上的痕跡不明顯,唯一的區別是照片上臉上還沒有疤。
確定了心中所想,言臻沉思起來,若是他的記憶沒錯的話,這個男人就是他記憶里倒在地上滿臉是血的那個人,他臉上那道疤是趙曦留下的。
可是當時到底發生了什么?他不認為比他小了三歲的趙曦可以有那么大的殺傷力。
唐新卻是一臉崇拜地看著言臻:“言哥,你太牛了,你怎么知道這個男人就是朱麗婷見得那個人?”
言臻淡笑一聲,這世上哪有這種如此敢猜的牛人,他道:“因為我見過這個男人,因為我也是當年那樁案件里的受害人,因為我知道他那道疤是怎么來的。”
唐新還是第一次聽他說起這件事,一臉驚嚇過度的樣子,嘴巴大的能塞下一個雞蛋,他平日里自詡全身肌肉就舌頭好使,此時說話也不利索了,“哥,哥,這這這個玩笑……可開開不得……”
“我沒有開玩笑。”言臻收斂笑容,他有些想不明白,“這些人既然能夠找上我,就不是來簡單尋仇的,他們認為要找的東西在我身上。可我實在想不出來,究竟會是什么東西,為什么他們會認定在我身上。”
當年他和趙曦被困在密林中,兩個孩子體力有限,而那些人又在找他們,他們不敢靠著蠻力在迷路的情況下亂走。平時兩個人都是一起行動的,但那日趙曦有些發熱,他答應她很快就回來,想要找到些食物補充體力。
那時警方已經開始進入密林搜索,基地的人不得不轉移,對他們兩個漏網的小羊已經放棄了,但是他們二人并不知道。當他小心翼翼地在林子里摸索的時候,突然就看見了幾個熟悉的人,是他母親湯明雅的保鏢,他欣喜若狂,卻被他們打暈帶走了。
他尤記得自己當年醒來時的心痛和害怕,一顆心臟像是被撕扯成碎片,他要回去,但是湯明雅不許。一個十三歲的少年并沒有多少說不的權利,尤其是在一個控制欲極強的母親身前。
沒能完成對趙曦的承諾,他以絕食抗議,差點死掉。
后來湯明雅與他說,那個叫趙曦的小姑娘被找到了,她沒有死。
她沒有死。
這句話讓他又活了過來,而后他和母親湯明雅做了交易,他會聽她的話,走她鋪好的路,直到他有能力不再受她的支配。
他將她送給他的那個手鏈放進漂亮的盒子里。他們有過約定,再見面時,他要將這個還給她,她說里面有她的照片,就算以后沒有她在,她的照片會陪著他,他不會孤獨,也不需要覺得自己沒有朋友。
她說,你看,我的名字也在這里,你不會忘記我的樣子,也不會忘記我的名字。
他當時就覺得好笑,小傻妞,人是會長大的,要是你長大了樣子變了怎么辦?
可她卻說,我相信你一定很快就會來找我,要是你怕找不到我的話,就做個明星,全世界的電視機里都有你的臉,我要是看見,就會去找你。
他覺得這方法挺不錯的,所以他說,那你也要成為明星,這樣萬一我失敗了,我還可以在電視上看見你之后去找你。
她哎呀一聲,說我怎么就沒想到呢,畢竟我這么美。
明明是在最糟糕的環境里,兩個孩子的快樂卻是那么簡單,她摸著自己的臉笑起來,他也跟著笑。
兩個孩子的玩笑話,也許并沒有那么有趣,但在那個心理極度脆弱的時刻,有個人陪伴著你,與你一起歡笑,是件莫大的安慰。
密林濕寒,可她的笑卻成了溫暖他的陽光。
“你一定要安全回來哦!”
“好。我不會留你一個人在這兒的,我不走遠。”
“我給你的手鏈,你不可以送給別人知道么?”
“絕對不會。”
“如果我們能離開這里,再見面的時候,你就還給我。”
“好,我一定找到你。”
“那你……注意安全。”
“嗯,乖乖等我回來。”
……
那天他離開的時候,她似乎有些悲傷。他離開沒多久就被帶回了安全的地方,這讓他再難釋懷,對她最后一幕的話和神情都無法忘懷,久久回憶,像是刻在了心上。
他不知道他被帶走之后她是怎么度過那個晚上的,她又到底發生了什么,她有沒有哭?
在很久的一段日子里,他根本不敢去想,他沒有回去,沒能保守和她的約定,她會不會恨他?
以至于他都不敢去看趙曦送給他的手鏈,不敢去看她的樣子她的名字。
手鏈……
對了,手鏈!
言臻忽然似有所感,將自己一直放在床頭柜里的盒子拿了出來。
唐新還在震驚之中久久不能回神,此時見言臻突然激動起來,跟著動了動,“怎么了言哥?”
言臻取出手鏈仔細看了看,并無什么特別之處,只除了手鏈上那個精致的小吊墜,能夠打開來的小吊墜。
可他還來不及細看,就聽周圍傳來發動機的聲音,有車在靠近。
他和唐新交換了一個眼神。
選擇住在這里,原本就是他要圖個清靜,平日不會有人找上門來。狡兔三窟,他從不在這里會友。
二人迅速將重要的資料和電腦收起來夾帶在身上,翻身去了車庫,并打開車庫的電箱,將電閘關了。
整棟房子電閘一落,燈光瞬間滅了,周遭想起嘈雜聲,可言臻來不及聽這種嘈雜聲。
“上車!”他拽了唐新一把,二人動作迅速地上了一輛不常開的商務車。
“言哥,坐穩了!”
門鎖落下,油門一踩,唐新開著車躥了出去。
車后似乎傳來幾聲噗噗聲,有東西打在車身和車窗上。
唐新不敢想那是什么,踩死了油門腦袋空白的只管往前開,直到身后再無任何聲響,他的肩膀才慢慢找回一點柔軟舒適,腳下卻仍僵直地踩著油門。
“乖乖,言哥,剛才那噗噗的不會是槍吧!怪不得你要在這個車上裝防彈玻璃!”唐新摸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感嘆道:“我這一身肉,從來沒有這么利索過……嚇尿了,幸好剛才跑得快。”
言臻見他一副心有余悸的樣子,覺得讓他陪自己經歷這些有些不厚道,便想安慰他幾句。
誰知唐新突然激動起來,“言哥,你看剛才我那個漂移,太帥了有沒有!這車技!這操作!哇靠,警匪片啊!!!”
唐新一發不可收拾,僵硬的舌肌終于恢復正常,巴拉巴拉說個沒完。
言臻:……
他決定還是暫時不要和唐新說話了。
對方既然認定了東西在他手里,又能找到他的居所,那么他只能先躲一陣子了,也好爭取一些時間。
**
尼克醫生雖然一年也就只接兩三臺手術,可是他對工作的安排是十分有計劃性的。一個晚上,尼克醫生私人診所就通過岑書墨的助理確定了他的日程,初步檢查的日期也很快就定下了。
趙曦心里還有些亂,但陪著岑書墨做檢查這件事總歸是能讓她轉移注意力一些的。
離說分手的日子有了兩三天,這兩三天簡直是度日如年,她從來沒覺得兩三天竟然會這么長。言臻很喜歡她,從來都沒有掩飾過的喜歡,除了一開始對她的那些毫無戀愛商數的逗弄之外,他是個很體貼的人。
他從不會與她爭辯,不會生氣,不會大小聲,更不會動手。他會默默將東西換成她喜歡的,時常探班,她對演技有所迷惑,根本不需要問出問題,他就能輕松地在談話間給她指點,他喜歡光明正大地帶她去餐廳吃飯,周末也要低調地去約會圣地游樂場。
他說不會委屈她,會讓她像普通戀人們一樣,會讓她感受到自己是真真實實在追她。他們拍過很多照片,每一張她都極盡搞怪,可他那張臉就算是搞怪也無法破壞美感,常常讓她很是嫉妒。
偶爾他們也會縮在他的小別墅里,他會讓她靠在懷里,兩人一起看電影,使喚唐新買很多外賣零食,他們就坐在一起聊天,一起欺負唐新……
雖然只有短短的幾個月,可是他給她的回憶卻很美好。
趙曦迷迷糊糊地想著,登上了自己很久沒有登的賬號,那個賬號還是當時為了混入言臻的粉絲群注冊的,不過后來很快就被她拋在腦后。
此時再登上,心情竟是這樣難過。他沒有挽回,也沒有打電話或者發消息。其實她也是知道的,他們有些地方很像,比如說都是比較認真的人,比如說都是比較固執的人。
許是最近言臻幾乎是像息影了一樣,也沒有接什么工作,粉絲圈兒里也十分安靜,大家最近只能靠著過去的視頻和照片過活,倒是有幾個不錯的剪輯,讓趙曦看得入迷起來。
群里突然有個大粉說話了。
“哎,也不知道我言現在在干什么。”
“是啊,自從碰上趙曦,我言就像是要息影。”
“別亂說話,我言怎么會息影。還有,作為言言的粉,咱們得愛屋及烏你懂不懂。”
“嗯嗯,言言對咱們這么好,也就這么一點要求,怎么能讓他失望。”
“話說,大夢,最近你和小新聯系了么?”
“聯系不上呢,好奇怪,最近好像所有社交平臺都沒有更新。”
“之前有個小報記者說言言住院了,該不會是真的吧?”
“呸呸呸,肯定是謠言!”
“是真的哦,我表叔是電影學院表演系的負責人,言言受傷了。”
“我去,真的真的真的嘛?”
“比真金還真,我表叔還受了處分呢,而且說這事也封鎖了不讓外傳的,因為我表叔知道我是言言的大粉才和我說的,他以為我知道呢。”
“天啊,我可憐的言言,大夢隊長,你聯系下小新問問,能不能去探病啊?”
“哎,你們都別瞎操心了,有人會照顧的……言言是為了保護小曦姐才受傷的,真愛了,心情復雜。”
“呃呃呃,腫么有種兒子終于要出嫁的趕腳!”
“自從言言官宣后我就粉了小曦姐,我也是太不容易了。”
……
趙曦默默地退了出來,忍不住捶了自己腦袋一下。
言臻為她受了傷,并不要她還,她便真的就覺得理所應當。他說傷的不重,沒關系,她也沒有多問。
而后她要為了岑書墨提出先分開一陣,也是完完全全忘記了他還有傷。她沒有照顧過他,卻還讓他失望了。
她一直都覺得自己才是失望難過的那個……
翻開手機上熟悉的聯系人,看著那個被自己強行換成情侶頭像的人,她心里有些發緊。
他沒有換頭像,那是不是也說明,他也是在等她?
趙曦原本覺得談戀愛這種事,喜歡了就在一起而已,一個人的心怎么會被一個人占滿呢?
可她現在卻又有些不同的體會,喜歡一個人會漸漸地被這個人入侵,他不會一開始就占滿你的心,但是他的一舉一動都在影響著你的生活,離開他你不會死,但卻會不習慣。
不習慣,看似是一件小事,但卻會讓人的心被另外一個人占滿。
莫名其妙地愛了,就是這么容易。
她又重新將岑書墨送給她的小盒子打開來,里面的鉆石在燈光下閃閃發亮,她暗暗道了一聲:“對不起了書墨哥哥,雖然它很漂亮,可我還是要還給你。等你的手好了,我要回來找他。”
答應過岑書墨要陪他一起去美國做手術,她不會食言。明天她會先和岑書墨一起去做初步檢查,如果需要在那邊留下來,她也已經和陸彊導演說好,會在美國那邊繼續學表演。
她已經做了決定,所以再回來的時候她絕不會有半點猶豫,她會清清楚楚地告訴言臻,我就要你,只要你。
**
機場里,岑書墨和趙曦一起等待登機。
手機一響,趙曦低頭看了一眼,忽然站起身來對岑書墨道:“書墨哥哥,有點急事,你先過去。我可能無法和你坐同一班飛機了。”
她神情有些冰冷,又有些急切,岑書墨一愣,“小曦,發生了什么事?”
“來不及了,書墨哥哥,放心,你先過去,檢查不能耽誤。”
雖說今年尼克醫生的時間都空下來為岑書墨服務,但尼克醫生脾氣古怪,不喜歡約定被改來改去。
她都這么說了,岑書墨也不好多問,只得點頭,有些不放心地扶住她的手臂,“好,我先過去。有事需要我就打電話。”
趙曦點頭,腳下生風一般地走了。
她的行李已經辦理了托運,手里只攥緊了手機。
方才,手機上的信息,讓她的腦子嗡的一聲巨響。
那條信息是:想要言臻活著,就一個人來,不許報警。
后面緊跟著一個地址,導航上竟然搜不到,只能先到附近再步行摸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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