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祥看著宋伊成猩紅的雙眼，冷漠地撥開他的手，“你看看你現在，哪兒還有宋氏繼承人的樣子。”
宋伊成冷笑，后退了幾步，拉開了同宋祥的距離，“繼承人？我不稀罕！你愿意找誰繼承找誰繼承。”
“致她死亡的車禍與我無關，你不用在我面前這樣鬧，”宋祥的語氣語氣中皆是漠然，似是對宋伊成這般表現非常不滿意。
“與你無關？”宋伊成就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一樣，眼中盡是嘲諷，“如果說我沒有看肇事司機的行車記錄儀，那么我興許還能有幾分信你，你知道我有多么希望這件事真的與你無關嗎！我真的不想承認你，我該叫父親的人，害死了我的女朋友！”
“但是，血淋淋的事實就那么擺在我面前，任是我如何想去逃避，想不承認都不可能。
“我通過這個黑匣子清清楚楚地看到了靈菲在那個十字路口徘徊，最后像是下定了決心一般在紅燈的時候走向了馬路中央。”
“她那個時候內心該有多絕望，你說，她那個時候到底應該是懷著怎樣的心情去放棄自己的人生的！”
宋伊成一句一句的質問，像是鋒利的刀刃，全部都擲向宋祥，讓本來冷漠的他面色有些松動。
宋伊成閉上眼，略微仰著頭，像是害怕眼中的淚水會止不住，他強忍著那翻江倒海的悲意，“你有什么資格說她的死與你無關！”
宋祥抬了抬眼皮，并沒有看向宋伊成的方向，而是轉頭將目光投向了玻璃窗外，窗外明月高懸，霓虹燈映亮了黑夜。
“該賠償的我會賠償，鬧你也鬧了，鬧夠了就出去。”
“賠償？”宋伊成像是聽到了最好笑的笑話一般，“你怎么好意思說出這兩個字，一條人命你拿什么賠！”
“你能夠讓靈菲死而復生嗎？我最愛的人過世了，你卻風輕云淡地跟我說句賠償？！”
宋祥似是終于無法忍受宋伊成一而再再而三地逼問，“宋伊成，你不要得寸進尺！我是你的父親，我現在讓你站在這里這樣和我說話已經對你夠客氣了，你不要不知道好歹！”
“父親？”他笑著說出這兩個字，淚水洇濕了眼角。
他踱了幾下步子，環顧著四周，雙眼之中既有戚然悲意，又有心灰意冷的恨意，“這個家，還哪里像家，我又哪里像是個有父親的人？”
或許是因為情緒實在是過于激動，宋伊成覺得自己有些頭痛，身子也開始發虛，他倚靠在墻壁上，“你啊，你何時將我當作你的兒子，何時盡過作為父親的責任，繼承人就是個笑話。我就像你手中的玩具，任你擺弄，我何時活得像個人一樣。”
“小時候，你不讓我交朋友，甚至將我豢養在家中，這么多年來，我不曾反抗過你，因為我打從心底里覺得你還是我的父親，我身上流淌著你的血。我還是想要盡可能地尊敬你。”
“但是你做了什么？”
此刻的宋祥變得更加地沉默，或許是因為他也不知道該如何去回應宋伊成，便也緘口不言。
“你玷污我的女朋友，讓她在我眼前離開這個人世，這是一個父親會做的事情嗎？這不是，這是一個人渣才會做的事情。”
宋伊成此時的情緒已然沒有了剛剛那么激動，但是卻平靜地像是心死了一般。他說話的語氣有些輕飄飄的，聽起來沒什么氣力，但是他說的每個字又那般清晰而有著重量。
“我真的沒有這樣的父親，我也不想有這樣的父親，我現在只要一想到我身上流著你的血，我就覺得惡心，我就覺得我自己很臟！”
“夠了！”宋祥暴怒地打斷了宋伊成的話。
宋伊成大聲地笑著，笑得放肆，笑得開懷，他微微側目看著宋祥，“怎么？惱羞成怒了？聽不下去了？覺得沒有臉了嗎？”
宋祥站起身，理了理衣服，走到了落地窗前，看著窗外的繁華，眼神中多了幾絲復雜的情緒，“不要在這里發瘋，你要清楚你沒有選擇。”
“這件事其實我也沒想到會發展成現在這樣……”
“你沒想到？難道你還有更卑劣的手段嗎！”宋伊成的嘴角依舊噙著冷笑，說話也是帶著濃濃的諷刺意味。
宋祥瞇著眼，他初次的打算是什么樣的呢？
他本想著如果拿錢打發不了這個女孩，那么便在她喝下帶有迷藥的酒，迷醉之后照些不雅照片去威脅。
卑劣嗎？確實挺卑劣的。
但是卻是最為快捷有效的方法了。
只是令他也沒想到的是，她居然像是有著魔力一般，竟會讓他一時間意亂情迷，無法控制住自己……
他微不可聞地嘆了口氣，以平緩的語氣說道，“你出去吧，我能理解你現在的心情，但是人死不能復生，你也別忘了自己的身份。”
宋伊成無奈地笑著，他說這些話看來都白說了。宋祥根本沒覺得自己做錯什么，不要說歉意，就連一絲的愧疚都沒有。他徹徹底底地失望了，這個男人終究是冷血的，他也該承認了。
他順著墻壁，滑坐在地上，眼睛有些空洞，似是沉浸在一片空曠的世界之中，“一直以來，我都特別羨慕那些身在普通家庭的孩子，他們有父母呵護，有選擇人生的自由，可是我呢？別忘了自己的身份？我是什么身份？”
他笑著，仿佛嘲笑著自己的軟弱無力。
就算他知道這一切都是宋祥導致的又如何？他無法扳倒宋祥，也沒有能力去反抗宋祥，到頭來只不過是宣泄了自己心中的怒火而已。
而他想得到的解決是實現不了的。
因為他居然無法喚起這個男人一絲絲的良心，就這么一點點兒的良心都那么奢侈。
宋祥看著宋伊成這樣，內心也略微有一點兒于心不忍，他語重心長地說道，“這個世界本來就很殘酷，你需要學會面對它，習慣它。一切都會過去，你所有的經歷，無論是快樂的，抑或是痛苦的，不過是過眼云煙，一眨眼就不見了。所以你根本不必如此執拗。”
“因為你總有一天會遇到新的人，然后忘了舊人。”
宋祥的目光變得悠遠而深邃，讓人聽不出這些話到底是真心的，還是假意而言。
有了新人，真的會忘記舊人嗎？
或許他宋祥也不知道。
宋伊成用手撐著地板，緩緩站起身，“我沒你那么無情。”
“以后你不要再插手我的事，還有少出現在我面前，不然見你一次，我對你的厭惡就多一些，到時候我可不知道我會做出什么事情來。”
此時的他自知已經無法再和宋祥溝通下去，而他面對這樣的事情，也無法去真正得到解決。難道要報警給韓靈菲討回公道嗎？這顯然太天真。
他心中充滿了無力感，走到門口，緊握著門把的手青筋暴起。
他沒有回頭，只是狠狠地扔下了最后一句話，“以后咱們井水不犯河水。”
說完，他便摔門而去，離開了宋宅。
而此時站在落地窗邊的宋祥，看著宋伊成開車離去，在燈光的映襯下，眼中的光亮忽明忽暗，讓人摸不透他此刻在想著什么……
…………………………………………
回憶如同漲潮來襲，又如退潮般離去。
宋伊成目光深沉地看了一眼碑上的名字，韓靈菲。
靈菲，不知此時你在另一個世界過得如何了……
他嘴角浮上一抹苦澀的笑，真是諷刺啊，或許你不知道，我現在的生活過得一如既往的糟糕。
居然和以前相比沒什么變化，還是被那個如同惡魔一般的父親操控著，我依舊沒有能力去保護我愛的人……
這么些年過去了我居然一點兒長進都沒有，你是不是對我很失望呢……
宋伊成最后用手摸了摸碑文，又將梔子花花束擺正了位置，帶著些許的留戀站起了身。
“靈菲，你知道嗎，在你走之后我一直以為我忘不掉你，我一直沉浸在自責與懊悔之中，我將我的世界封閉，拒絕任何人的靠近。我當時只覺得這輩子除了你，大概再也無法愛人了。但是讓我始料未及的是，我遇見了她，她居然能夠讓我那冰封已久的心突然開始融化，恢復了當年那般的生機。一如初次見你那般。”
“我曾想過帶她來見你……”
“但是沒想到還沒等我付諸于實踐，這個想法就被現實扼殺于搖籃之中。”
他苦笑著，眼眸之中悲傷暈染出一片深沉，“你現在一定很瞧不起我對不對，但是啊，我真的好累。”
“我現在還不知道她對我的心意如何，但是就算我知道了又如何，我已經無法再陪伴在她身邊，保護她了。或許我這樣的人就不配擁有愛情吧。我只會給我的愛人帶來不幸。”
“也罷，這樣也好，至少她可以遇到更好的人。你說是不是。”
秋風吹得旁邊的樹木發出沙沙的響聲。落葉打著旋在空中緩緩飄落，一片金黃的葉子落在他的肩上，久久不肯掉落在地，化歸泥土。
他將葉子拿在手中，最后看了一眼墓碑，微微彎了下腰，便轉身離開了。
在他離開之時，秋風在原地打轉，秋葉隨風蕭蕭而落，鋪了滿地，像是誰在悲泣一般……
宋伊成上車之后，并沒有立即開車離去。而是掏出手機，看著手機屏幕發呆。
手機屏幕上的紅色小豬的壁紙顯得十分滑稽，與他的氣質很是不符。
之所以用這樣“掉價”的壁紙還是因為一次他拉著于曉曉去看電影。本來就是被他生拉硬拽來的于曉曉觀影的時候，時不時的就要吐槽幾句。最后宋伊成為了能夠讓于曉曉“閉嘴”，跟她打賭，兩個人一起猜測后續的劇情，誰猜對了就可以懲罰另一個人一件事。
結果于曉曉簡直像個神算子一樣，不僅猜對了一個劇情，簡直是將這個電影直接給他講了一遍。
他當時瞪大了眼睛像是看怪物一般看著于曉曉，“這不是首映禮嗎，你怎么知道的全部劇情。”
“這么狗血的電影我一個資深娛編猜不出來，我真是這么些年白活了。你知不知道我還沒當編輯，還在上學的時候寫過多少篇影評，閱片無數就是我本人好吧。”
于曉曉說這話時的那傲嬌勁兒簡直都要飛出天際了。
宋伊成無語地看著得意洋洋的于曉曉，只得乖乖得接受懲罰。
他這次是真的算是撞槍口上了……
慘啊，慘啊，怎一個慘字了得啊……
于曉曉看著他自怨自艾的樣兒，伸出纖細的手指彈了一下他的腦殼，“以后要多聽多看，知不知道呀，多向我這個女強人學習，成為新時代的智慧青年。”
他瞥了于曉曉一眼，卻又無話可說……
他能說啥，他確實是輸在看得少上啊……
一這么想，心中的懊悔就更甚了，他沒事干嘛給自己挖坑呢？
他本來以為于曉曉會趁此機會讓他不要總去打擾他，讓他離她遠一些，畢竟那時的她總是想同他保持距離。
但是她沒有。
她有些瞧不上他似的，笑嘻嘻地同他開玩笑，“你看看你這個豬腦袋，和它正配哦，把你這帥酷的壁紙給老娘換了，換成這只粉色的小豬豬。”
他當時簡直是哭笑不得，天知道于曉曉居然會想出這么幼稚的懲罰方式。
但是有些可愛是怎么回事……
他絲毫不猶豫，在于曉曉的眼前立馬就將手機壁紙換了。
直至今日，他還用著這張蠢到爆的壁紙，但是他并不覺得有什么丟臉的，反而每每想到她就格外的開心。
宋伊成的思緒回到現在，他有些疲憊地靠在椅背上，閉上了雙眼，不知道是要睡著了，還是在想著什么。
車內安靜極了，唯有窗外的風聲在嗚咽作響。
過了一會兒，宋伊成緩緩地睜開了雙眼，他眼中多了一抹堅定，像是下定了什么決心似的。
他起身再次掏出手機，然后直接撥通了于曉曉的電話……
【精彩東方文學 www.nuodawy.com】 提供武動乾坤等作品手打文字版最新章節首發，txt電子書格式免費下載歡迎注冊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