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撥通。
柳白搶先開口道：“媽，你給我打電話了？”
她的微信置頂一共就三人，柳爸爸、她家太后和大貓。
父母平日里聯系沒有那么勤，所以更多時候第一個都是大貓，但也許是老天爺可憐她的小心臟，不想這么突然就戀情曝光了，之前錄制節目的時候，她家太后竟然給她打了電話。
也就從第三一躍升到了第一位。
“你個死丫頭，我不給你打電話，你都不知道打個電話回家？你說說你多久沒回來了？十一不回來，元旦也不回來？是不是我們再不找你過年也不打算回來了？”
手機被連接了音箱，在柳白尷尬得五官都不知道該怎么擺中，白秀容開始了熟悉的長篇大論。
除了嗓音尖銳聽起來偏刻薄，老實講，這次的談話內容還算正常，是大多數人被親媽嫌棄的模樣，所以包括觀眾在內，大家的表情都帶著善意的笑。
但柳白可不敢讓她家太后自由發揮下去，也是難得打斷白秀容的話。
“媽，我有話跟你說。”
華夏的傳統是含蓄，父母和子女，再深沉的愛也不會掛在嘴邊。
柳白是在這樣傳統的家庭長大的，她沒有和父母說過“我愛你”，也沒從父母那里收到過。
所以她難免有些緊張。
而緊張，聽起來就顯得嚴肅。
白秀容似乎意識到了什么，電話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第五老師對觀眾比劃了個噤聲，全場屏息以待。
“你這丫頭，有什么話就說啊，你是要急死老娘……”
安靜不到五秒，她家太后的急性子就上來了。
柳白長吸氣到一半，直接中斷，道：“媽，我愛你。”
靜。
全場整齊劃一的姨母笑，演播廳里靜得可聞針落。
一口氣說完，柳白似乎是長長舒了口氣。
可她這一口氣還沒吐完，電話那邊便傳來了白秀容著急的聲音。
“你這孩子，是不是在外面出什么事了？闖禍了？得罪人了？哎呀到底什么事你說啊！臭丫頭我警告你啊！不管發生了什么事，你都不許給我鬧失蹤！天塌下來了還有你老子娘呢！你給我回來，有什么事咱們家一起擔著！”
柳白想啊，這一口氣大概是嗆著了，不然她怎么忽然覺得眼眶有點酸呢？
但她卻不是臺上反應最大的，主持多年，感情依然充沛的第五老師已經淚目了。
第五老師一只手還給柳白舉著話筒，整個身體卻背過去。
小浮云見狀，連忙過來給第五老師擦眼淚。
又不能發出聲音，又要小心別擦掉妝，兩個人忙得既好哭又好笑。
但淚目的又何止第五老師一人，她家太后的反應太真實，也太華夏式父母，一時間，不知道觸動了臺下多少觀眾的心。
蘇酒一直忍耐著，忍耐著，此時徹底忍不住了，微微上前，以攬著的姿勢，拍了拍柳白的肩。
雖是聊以慰藉。
但此時，剛剛好。
柳白收斂起激蕩的心情，雖然太后的反應讓她有些意外，但又不是那么意外。
怎么說呢？
就是雖然她家太后有這樣那樣的毛病，有時候甚至讓你懷疑自己到底是不是親生的，但你打心底是知道，父母始終是愛你的。
只是，你是第一次初為人子女，他們又何嘗不是初次為人父母？
大家都在學習，有些人聰慧，有些人笨拙，表達方式不同而已。
當然現在不是探討這個的時候，柳白想了想，罕見的撒嬌道：“媽，我沒事……”
確實是罕見，因為電話那邊，她親媽都受不了了。
白秀容一哆嗦，直截了當道：“有話好好說，說吧，要多少！”
柳白：？？？
“什么多少？”
“沒事那就是缺錢了唄？你說你，寫兩本破書在哪不能寫？家里這么大還不夠你糟？非要跑去什么魔都，那租房不要錢啊？柴米油鹽水電不要錢啊？一個女孩子家家，住在郊外那么老遠的地方，干啥都不方便……”
熟悉的太后回來了。
柳白真怕再讓她家太后這么自由發揮下去，連家庭住址都給爆出來了。
趕緊苦笑著打斷，再次強調：“媽！真不是，我沒出事，我也不缺錢……哎呀我就是午覺睡久了腦子不清醒了，不跟你說了，我碼字去了。”
“等會兒！你爸讓我問你哪天回來？”
“過幾天，年前肯定回去，我掛了啊！”
柳白已經放棄做任務了，那邊她家太后卻嘮嘮叨叨了兩句，突然來了句：“愛你愛你，早點回家。”
這句話，一下子就讓柳白頓住了，直到界面跳回微信，系統一句“紅包來了”，才讓她反應過來。
反應過來，又反應不過來。
她沒有辦法形容這一刻的心情，太復雜了，像是什么都涌了上來。
臺上眾人也都很默契的沒有打擾，嘉賓們是不知道說些什么，李倡和小浮云兩個主持人卻是忙著安撫剛剛穩住情緒，卻又再次淚奔的第五老師。
忽然，臺下自發的鼓起了掌，從淅淅瀝瀝，漸漸大到全場。
柳白恍惚間看去時，并沒有見到大體型場控。
她心里倏爾有一種感覺，這不是喝彩，這是鼓勵。
來自人性的鼓舞，如同雨后的彩虹，即便消散，依然會在心底留痕。
導演組給了所有人一個平復的時間，第五老師止住眼淚便各種道歉，道完歉就拉著柳白說：“快給阿姨打個電話，我們解釋一下，不然肯定還擔心著呢！”
然后等柳白撥號的時間，第五老師還忍不住說：“阿姨真的和我媽媽一模一樣，我有次做節目也是的，打電話跟她說我愛她，她就以為我在外面受委屈了。我們華夏的家庭實在是太缺乏語言的溝通了……”
這邊說著，那邊電話通了。
“媽，你聽我說啊，我在錄《快樂你我他》，剛才是個游戲……”
有第五老師和小浮云等人幫忙解釋，到沒有費柳白太多口舌。
就是第五老師說大家跟她家太后打聲招呼的時候，蘇酒冷不丁冒了句：“阿姨您好，我是蘇酒，一直聽白白說您做飯特別好吃，有機會一定登門拜訪。”
－－－－－－題外話－－－－－－
早上寫到一半，把自己寫哭了，可能是年紀到了，可能是…一直忍著。
之前有讀者留言說因為女主母親的性格看不下去云云，其實開心又難過，開心的是，是不是我的人物塑造得成功了呢？難過的是，女主的母親確實有一部分性格來自于太后，但就像本章里寫的那樣…
總之，女主母親這個角色后面會解釋的，我一直覺得每個角色性格的形成都和經歷有關，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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