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發現了什么?”梨花兒站起來盯著景然,他知道的應該遠不止這些,否則,他不會輕易說出父親不在了這句話。
景然按著梨花兒的肩膀坐下:“我知道你是個聰明的女孩兒,也是個堅強的女孩兒,所以,我接下來要說的話,你一定能聽進去,對嗎?”
梨花兒不知道景然葫蘆里賣的什么藥,她機械似的點點頭,長長呼出一口氣,準備接受接下來的任何暴擊。
景然喝了一口水,把一摞數據放在梨花兒眼前開始講解:“我費盡人力查到了當時蘇家的順通百貨公司真實流水,你看看,從你父親失蹤的前兩年,公司一直有大筆的輸出賬目,并且一年比一年頻繁,直到你父親失蹤的那一年,公司虧損嚴重,銀行貸款被凍結,你父親著手查了公司賬目,還沒有處理就失蹤了,之后因為得不到你父親確切的死亡事實,公司非但沒有停止你父親的股份,還在后來還加持了股份比例!
梨花兒的心在顫抖,真相似乎就在眼前了,她不安的看著景然:“所以,我父親在公司的權利依然在使用中,并沒有因為當時我母親的一紙說明而轉讓,對嗎?”
“對”景然長長舒了一口氣,還好,梨花兒沒有他想象中的柔弱。
“領取人是誰呢?”梨花兒心底有了人選,她想確認是不是他。
景然接過梨花兒手上的資料翻到其中一頁:“當年順通百貨公司的股東都是按照每年遞交一次自己材料說明對應股份領取上年度月工資和年終分紅的,你父親失蹤的那年材料一樣不差上交了,只是股份比原來多了一倍,按說相應的分紅也比原來多一倍,但因為公司虧損嚴重入不敷出并沒有什么分紅可拿,相反地,之后你父親的股份都以高價售賣的方式轉到了你大伯名下,現在你父親名下的股份只占公司百分之二,月薪和年終分紅正常發放,領取人實際上是叫一位韓巧巧的人!
“韓巧巧?”梨花兒快速在腦海里過了一遍蘇家的兒媳婦孫媳婦,似乎,沒有叫這名字的人啊,但是又覺得熟悉,那個人就在嘴邊可一時半會兒就是說不出來。
“有印象?”景然扶著沙發。
梨花兒搖搖頭:“熟悉又陌生,應該不是蘇家的人,蘇家沒有叫這名的女的!
景然嘆了一口氣坐在沙發上看著梨花兒,也不知道她從他的分析中聽出了什么沒有。過了好長一會兒,景然見梨花兒還在皺著眉頭仔細梳理蘇家的所有女性,忍不住提醒了一句:“梨花兒,我剛才說的話,你明白什么意思嗎?”
梨花兒猛地回過頭盯著景然,好長時間之后,梨花兒點點頭,淚如雨下:“是我的伯伯們,父親不是莫名奇妙的失蹤,而是被有預謀的殺害了,公司賬目被大伯造假掏空爺爺一定會追責,順通面臨破產大伯二伯難逃其咎,父親持有的股份最高,他們了解父親的為人,斷然不會配合他們做違法之事,便想到用生不見人死不見尸的辦法除掉父親并且保證他的股份不被瓜分,之后用高價購買的方式套現再把錢拿去堵上之前的窟窿保證公司運轉,公司股份不流落外人之手,還免去了一場危機,一石二鳥,我父親相信的親哥哥們,利用他的命堵了一局險棋!
景然沉重的點了點下頭,拿紙輕輕擦去梨花兒的眼淚,他從業這么多年,第一次接觸到這么殘酷的真相,不震驚是假的,但是震驚過后,他有必要告訴她全部:“你說的都對,但有一點,你忽略了!
梨花兒抬頭疑惑的望著他。
景然把另外一份資料遞到梨花兒面前:“你可想過,順通百貨公司哪兒來的那么多錢回購近三分之二的股份?”
梨花兒心里一頓,半響,答道:“是備用資金?”
景然拭去梨花兒臉上未干的淚水:“備用金是一小部分,根本買不了那么多股份,而且還是以高價的形式!
見梨花兒疑惑,景然不再賣關子,開口解釋道:“每個公司都會有相對應的貨款,百貨公司的貨款都是以合同的形式提前支付給貨物公司的,你大伯也就是蘇通武撤回了所有貨款,又向當時江市的一個玉器銷售連鎖公司借了一大筆錢才買下你父親的股份”,景然說出你大伯的那一刻立馬改口叫了名字,他覺得那樣冷血的人不配讓梨花兒叫大伯,梨花兒亦覺得是。
她皺緊眉頭:“那樣公司不是成了空殼,沒有進貨沒有售賣,和破產沒有什么區別!
景然指了指梨花兒手中的資料上的一行字:“歐陽玉行在借了一大筆錢給順通百貨后不久就永久入駐了順通百貨,擁有了單獨一層的銷售展位,絕佳的二樓位置,還拉動了幾個大型企業的產品入駐,將順通從當時的雜貨零售公司包裝成了吃喝玩樂衣食住行的高檔品牌大廈!
“這個公司叫歐陽玉行?,它為什么在當時那種條件下鋌而走險借錢給順通呢?”梨花兒急切的想知道這個公司的來頭,看到那幾個字的時候她的心就毫無邏輯的跳了起來:歐陽玉行?歐陽,歐陽良木,會是他們嗎?
景然咬了一下上嘴唇,沉默半響:“就是你想的那樣,歐陽玉行在當時的江市經營并不像看似那樣光鮮,它在入駐順通百貨后就大量關閉江市的門店從玉器銷售改成了家具買賣,以幾乎免費的形式在順通百貨占了最優越地勢,之后總公司也從江市搬到了臨城另辟蹊徑做起了家具生意!
梨花兒數不清自己這是第幾次受到暴擊,她最不愿意接受的結果**裸擺在她面前,似乎在嘲笑她的一廂情愿。
“歐陽靜,從一開始就知道,對不對,他也不是無辜的,對嗎?”梨花兒覺得自己的眼淚都流干了,這時候再也流不出一滴眼淚。
景然沉默的把頭別向一邊,他不忍、不敢看梨花兒充滿血絲的眼睛,她要怎么接受,這人生中無法僭越的悲傷?
小六從門外進來,淚流滿面,他在門外聽的非常清楚,他想進來抱抱梨花兒,但是看到她空洞的眼神,他微微張開的雙手卻無處安放般握了握拳頭,這個電視劇里都不敢演的劇情,就這么沉甸甸的發生在一個二十多歲的女孩兒身上,他怕她挺不住,她卻如木偶一般紋絲不動望著空洞的前方。
梨花兒不知道自己怎么回到家里的,她記得自己似乎睡了三天三夜,醒來的時候在醫院,蘭芝和蘭潤,費祥坐在她床頭上焦急的望著她。
“梨花兒,女兒,你可醒了,你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嗎?你想嚇死我啊,你怎么了,不舒服怎么不和我說呢?”蘭芝看到梨花兒醒了,立馬站起來對著梨花兒語無倫次的念叨,雜亂無章的問題,手足無措的表情卻無不顯示滿滿的擔憂,蘭芝說著說著眼淚就掉下來。
蘭潤抽出一張紙遞給她,上前輕輕握住了梨花兒的手:“梨花兒,感覺怎么樣,有沒有哪里不舒服?”
梨花兒還沒有回答,費祥喊著醫生進來了,醫生看了看梨花兒身邊的心電圖儀,問梨花兒:“有沒有哪兒不舒服?”
梨花兒習慣性的回答:“沒有!
“可以出院回家靜養了,家屬別再讓病人受刺激了,有不舒服的地方立馬回來”,醫生說著示意護士把儀器都拔了。
蘭芝不住的點頭,看了一眼梨花兒欲言又止,張了張嘴跟著醫生出去辦出院手續了。蘭芝心里疑惑,但是她不敢問,怕刺激到梨花兒,梨花兒被小六和景然送來的時候說是在車上睡著了,他們都以為她睡著了,可梨花兒到第二天中午都沒有起床,蘭芝進去喊也沒有反應,這才急急忙忙把她送到醫院,醫生說是心靈遭受重創之后的自我休眠,蘭芝不知道她經歷了什么,她沒有小六和景然的電話,也找不到他們,只好通知蘭潤和費祥馬不停蹄的趕來。梨花兒就這么睡了三天三夜,他們也就這么守了三天三夜。
梨花兒到家后大家讓休息,費祥說道:“姐,你可嚇壞我了,你知道我們多擔心你嗎,你知道蘭姨有多難過嗎?你……”。
梨花兒躺在沙發上打斷費祥的話:“我知道,我知道你們擔心我。”她覺得自己全身無力,要不是靠著沙發,她幾乎能倒下去。
費祥擔憂又好氣的看著梨花兒,半天憋出來一句:“知道就好。”
蘭潤不說話皺著眉頭看梨花兒和費祥說話,蘭芝端來一杯熱牛奶:“梨花兒,喝杯牛奶,養養胃,一會兒想吃什么媽給你做!
梨花兒聽話的接過牛奶一飲而盡,她之前可很少喝牛奶,每次蘭芝讓她喝奶她就悄悄倒掉半杯喝下小半杯?蠢婊▋阂豢跉夂韧炅,蘭芝終于露出難得的笑容:“真好,梨花兒,你想吃什么,我去給你做?”
梨花兒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想了一會兒,對蘭芝說:“糖醋排骨,涼拌山芋粉,醪糟肉?”
蘭芝疼愛的笑笑:“好,我這就去賣肉和排骨。”
蘭潤看了半響發聲:“給她熬一碗粥,晚上再吃那些吧!
蘭芝正要出門,聽蘭潤這么說轉頭看著梨花兒:“行不?”
梨花兒扯出一個笑容:“行吧,那晚飯早點做可以不?”
蘭芝無奈而幸福的笑了:“行,你說什么就是什么,那我現在熬上粥去買菜,差不多回來就好了,你先和舅舅小祥聊會兒天。”
梨花兒懂事的點點頭:“我知道,去吧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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