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叔說到這里，沒有再繼續說下去，手上的菜鏟翻動著鍋里的湯汁，漸漸溢出了香味。

    菜香濃郁的薄霧，將他的身影淺淺籠罩了一層，動作近在眼前，卻是看不清楚胡叔臉上，此刻是什么樣的表情。

    葉涼這時候也不是很見外了，從桌上的茶壺中倒好一杯水，遞到胡叔面前：“那后來呢？您問出她的名字了？”小心翼翼地問著，仿佛此時不再是因自己好奇心而發問，反而是給對方一個傾訴的機會。

    “丫頭，躲后面點。。。”胡叔接過了水，側過身去，隱去了眼角一滴晶瑩異常的東西，心里還惦記著不要讓炒菜的油煙嗆到葉涼，將抽風機開到最大：“菜馬上好了，小傅啊，去柜頭把那半瓶舍不得喝的女兒紅，拿出來咱們造了它。”

    不大不小的方桌上，攤圓了的煎餅蓋在圓棑上，雞蛋打在上面滿眼金黃，沒有和早餐一樣折疊起來，這么平鋪著，就已經香氣撲鼻。三個炒菜或者湯汁清透，或者蒜香濃郁，或者鮮香味美，讓人垂涎欲滴。

    傅倫青好像在自己家一樣，輕松就找到了胡叔說的那半瓶陳年佳釀，洗好了三個小巧精致的酒盅，分別斟滿，兩個人像安靜的孩子一樣，搬凳子坐在桌前，等著最后一道硬菜上桌。

    胡叔從廚房再進來，手上端著一碟切整好的鹽水鴨塊，似乎是用了什么秘制的烹調方法，皮白柔嫩有如花季的少女，肥而不膩，甚至都能想象出咬在嘴里那嫩滑肉質的感受。剛將鴨肉上桌，手里又跟變戲法似的，端出一籠冒著熱氣的小籠包。

    未落座之前，胡叔端起甄滿的酒盅，仰脖就是一口，還意猶未盡地嘖嘖出聲：“我就知道你這小子惦記著我的好酒，來吧，不要客氣，夾喜歡的吃，不嫌我老胡嘮叨的，你們一邊吃著，我一邊說。”

    葉涼點點頭，因為手上動作不方便，拿起筷子的時候，眼前的碗碟中已經躺好了傅倫青夾過來的鴨肉和小籠包。隔著薄薄的外皮都能看到里面的陷兒，張嘴咬一口，里面鮮美的汁水流入口中，咬那浸了汁水的肉團，不肥不膩，入口爽滑，真是不可多得的美味。

    胡叔看葉涼眼睛都瞇成了一條縫，活像一個滿足的小吃貨，再看看傅倫青盯著她的眼神，滿眼滿心都是她，反而輕笑著搖搖頭，自己當年在別人眼中，大概也是這個樣子吧。

    “那次我知道了她的名字。”胡叔別的東西沒吃上兩口，倒是這酒，一盅一盅停不下來：“也知道了她住在哪里，以什么謀生。”

    葉涼聽見胡叔愿意繼續講述他的故事，抹抹油光光的嘴，抬起頭來認真地聽著。

    “那個巷子，是早年t市有名的花街，而她，也是當時花街里，開的最艷的一朵牡丹。”話說到了這里，葉涼吃驚，花街，那不就是人們尋歡作樂的地方？

    從胡叔的眼神中，葉涼得到了肯定的答案。

    “如果換作現在，我想我無論怎么樣，都不會做出那樣出格的反應，可是終究是一時間無法接受心中美好的幻想，就在眼前破滅。”又一杯苦酒入喉，不知道是嗆的還是怎么，頭一次，胡叔沒有隱藏眼角泛起的淚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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