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浩熙笑瞇瞇地安慰她道：“咱把貨賣完了，今天的工作就結束了，沒買到的明天再來。”

    已經有經濟警察在嚷嚷，“今天的貨出完了，沒買到的，對不住了，請到這邊來登記，明天優先安排，請不要遲到。”

    郝星走過去道：“怎么樣？表伯，我桔子姐適不適合干這項工作？”

    “適合，適合，比我第一次上場強多了，我那天一上午才發五個人的貨，她呢，來了才一個小時，就干了我一上午的工作，很聰明的孩子。”羅浩熙道。

    “那我就把她交給您了，您和表嫂和表哥們都多關照關照，女孩子人生地不熟的，認識的人就只有你們了。”

    “放心吧，交給我們了。走，一起去銀行把錢存了，再帶她到廠里四處看看，熟悉熟悉，然后安排好住宿。”

    羅浩熙讓桔子將錢箱里的錢數了兩遍，給出的數目不一樣，自己數了兩遍，拿本子記下了正確的數字，其余幾個門面的收銀員提著錢箱過來交賬，核對之后，登記簽字，羅浩熙讓桔子核對了總數，提著錢箱，他鎖了門，三人一起往銀行走，后面跟了兩個經警。

    羅浩熙招手讓經警過來，介紹了桔子，讓他們每天在桔子去銀行存錢的時候負責安保工作。

    郝星打量了這兩個經警，一個高大英俊，皮膚黝黑，五官端正，目光犀利，操一口標準的京腔，給人一種與眾不同的感覺；一個矮小圓潤，皮膚白皙，滿臉堆笑，操的江城本地口音，眉眼間很是圓滑。

    問了他們的學歷和家庭狀況，郝星又跟表伯嘀咕了幾聲，還是那個汗口土著口齒伶俐，已經走到桔子身邊和她談笑風生了，而那個京腔帥哥呢，只是在一旁高冷地走著，目不斜視，似乎對身邊的漂亮姑娘一點興趣都沒有，他只是在工作。

    “很專業的樣子。”郝星道。

    “是很專業，他是你大表哥的高中同學，我們一個村里的，叫羅俊生，高中畢業沒考取大學當了幾年兵，上過老山前線，是個英雄，復員了，在家務農，冠英說他的人品不錯，這里又缺人，就讓他過來干經警。這個孫偉悅呢，家就在前面巷子里，是家里的老三，父母都是工人，三個兒子沒一個讀書讀出去的，為了解決孩子的工作，父母提前退休了，讓兩個大的頂職進了單位，這個小的初中畢業輟學了，想進國營單位沒路子，見我們在招人，就跑過來應聘，我們缺人，就讓他當了保安，人呢，本質不差，就是愛吹牛，愛說大話，特別愛往姑娘堆里湊，特別是漂亮姑娘。”

    郝星面帶嘲諷之色道：“父母是不是坐在麻將桌上不下來，一家人擠在不足五十平的小鴿子籠里？一間房睡三兄弟？”

    羅浩熙一怔，繼而笑著點頭道：“還真是，我去過他們家一趟，兩間房父母一間，三兄弟一間，用鴿子籠來形容一點不錯，關鍵是一年四季見不到太陽，走進去一股霉味。嘖嘖，真不如農村的房子，好歹大呀，還敞亮，太陽從早照到晚。門前屋后還有地方曬衣服被子。”

    “表伯，我桔子姐呢，人畢竟單純，想嫁進城，您和伯媽看著點，適當點撥一下，可別讓人騙了，也別為了嫁個城里人放著好男人不要，去尋個廢物。這樣的，我看就算了吧，我待會提醒一下她。”

    “啊？哦。好好好，我幫你留心一下。”羅浩熙對這種事是深有感觸的，農村太窮了，養姑娘的人家都有心借助閨女攀上門城里親，一是讓閨女有個好歸屬，二是讓自己進城有個地方落腳。這樣呢，就導致農村的好姑娘越來越少，農村的男孩子很難找到好媳婦。

    好多女孩子嫁出去之后不如意，后悔的時候已經晚了。

    兩人在一邊觀察，桔子在孫偉悅的指導下去繳了款，拿著單子開心地跑到羅浩熙身邊，將單子遞給他道：“表伯，您看對不對？”

    “對的。”

    “怎么上面的名字是舅舅的？”

    郝星捂額頭疼，這孩子真是一點心計沒有，當著外面的人說這個，你怕別人不惦記你？她注意到孫偉悅的臉色瞬間變了，繼而又轉為正常。

    回到廠辦公室，郝星關上門，給桔子上了一堂社會課，讓她明白一點，她在凱茵德廠就是個收銀銷售員，在廠里喊表伯和伯媽要喊羅經理，趙廠長，幾個表哥就直呼其名，或者是英哥、豪哥、杰哥，只有在沒有外人的情況下才可以以親戚的方式稱呼。

    廠里的任何事，都不要和外人說，更不能在大庭廣眾之下暴露出自己是凱茵德廠的員工，不能暴露出自己和老板是什么關系。問你怎么進來的，就說是羅經理介紹的，羅經理的鄉親。

    桔子直點頭，點完頭，小聲問。

    “郝星，你還沒告訴我呢，這廠是舅舅的嗎？”

    郝星早就學會了腦筋急轉彎地撒謊，道：“不是你舅舅的，是羅經理和趙廠長的，那不是我爸是城里戶口嗎？他們沒有啊，就借用一下，現在明白了？這廠跟我爸沒有一點關系。”

    “可是，三表哥明明說那個老板辦公桌是舅舅的。”桔子倒是一點都不傻，追根究底起來。

    “還有那一排衣服，都是你們家人的，還有外婆的呢。”桔子找到的證據還不少，頭腦還算靈活。

    郝星道：“羅經理和趙廠長借用了我爸的名字，當然要做做樣子了，再說了，我奶奶把羅經理養大，他不報答報答？給點衣服算什么？報答，這是報答，明白嗎？這廠，跟你舅舅沒關系。你在這兒上班要聽羅經理和趙廠長的，不然，他們會不要你的。”

    “哦，明白了。”聽說這廠不是舅舅的，桔子有些泄氣，有些膽怯地望了望羅浩熙和趙艷芳，還有羅冠杰。

    “不用怕，羅經理、趙廠長和杰哥會照顧你的。還有啊，孫偉悅那樣油腔滑調學問不高的人少和他們打交道，記住了，以我爸為模子，盡量和像他那樣的人打交道。”

    郝星在一旁苦口婆心地叮囑的時候，羅浩熙和趙艷芳看得滿心狐疑，明明桔子是姐，你是妹，怎么你像長輩關心晚輩一樣，生怕人家吃虧？一個不到二十的閨女，你是有多成熟？

    “嗯，好。”

    “那你就在這兒好好工作了，我走了，下午還要上班。工作上有困難找羅經理，生活上有問題找趙廠長，要出去玩讓杰哥陪著你。記著，找男朋友，長相至少不能比你杰哥差，不然我都不答應。”郝星一副長者的姿態，看得羅浩熙感到好笑，不過這個表侄女確實不能小瞧。

    那一番話變相把羅冠杰給夸了，他摸著后腦勺，有些害羞。

    “好。”桔子點點頭，她沒發覺，今天點的頭，比去年一年還多。

    郝星謝絕了表伯和伯媽留下來吃中飯的邀請，抬腿就走，桔子在后面怯生生地喊住了她。

    “郝星，等一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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