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別說,真如左安所料,她剛剛去了醫院,自己老媽還沒開口勸呢,倒是嫂子李影覺得很不好意思,“杉杉,小斌狀態已經好多了,這些天辛苦你跟嫂子了,我現在能照顧得了他了,不能再耽誤嫂子的生意,還有你的學業了。”
“嫂子,你這個話我就不愛聽了啊,我小時候就是小斌哥哥把我帶大的,他出了事兒,我肯定得來幫襯著呀,況且,你現在又有身孕,我媽那邊生意上有人,你就不用擔心她的生意了!我那邊學校剛開學,學的都是一些皮毛,我晚幾天去也沒有什么關系,有溫言在,他很快就能幫我補起來!”左安絲毫想要回去的想法都沒有,確如玄竹所說,她需要溫言沒有守在自己身邊的日子,“你放心,我這么聰明,學業是落不下來的。就算以后再復讀一年,我也不能讓我小斌哥哥獨自在這里,我得陪著你們,否則,我就算回去了,心思也不會在學習上。”
左安小嘴巴巴的,將別人可能堵住自己嘴的話全給說了!
“也是了,在這里陪著你小斌哥和嫂子吧!”安曉蘭也不再勸說了,她明白,左安是一個重情義的人,她如果打定主意不想離開,勸是絕對勸不動的。
雖然上課耽誤了有些可惜,但是,仔細一琢磨,上課耽誤了也就耽誤了吧,也真不是什么大事兒。對杉杉來說,小斌才是大事兒,這個陪伴了她整個人生的哥哥能好好地活著,才是大事兒!學習,什么時候都能找補上。
這么一想,安曉蘭的內心就安然了,甚至覺得左安應該留在這里。
“我爸還沒回來?”左安最近這兩天似乎總在糾結這個問題。
自從上次遠遠地瞧見了一眼,這兩天都沒見著他人,雖然部隊里前前后后來了好些人來看望小斌哥哥,但是唯獨自己老爸沒有來。
“還在機關呢!”安曉蘭嘆了口氣。
還是跟之前得到的答案一樣。
左安眉頭微蹙,搖頭道:“辦事效率太低!”
“沒有見證人,效率肯定低,現在就指望你小斌哥哥快點醒了!”安曉蘭伸手摸了摸左安的頭。
“媽媽、嫂子你們去休息吧,晚上交給我來守,明兒早上你們再來!”左安說著,揚了揚下巴:“我年紀輕,熬夜什么的都是小意思!你們要是在這兒耗費了元氣,那小斌哥哥可就沒人照顧了、”
安曉蘭點頭,然后看向李影:“那咱們回酒店休息吧,你這有了身子,可不能熬夜的!”
李影的內心其實是很不安的!
因為接受了太多善意,自己又不知道如何回報的時候,就會變得怯懦!
可是,轉而一想,正是因為這樣來來往往的付出和接受,人和人之間才建立起了身后的情誼。
如今,大大方方地接受了,以后,再大大方方地償還就是……
何必扭捏!
這么一決定,李影倒是能夠坦然地接受她們的好意了!
不再拒絕,坦然接受,“好!那你晚餐怎么辦?”
左安笑道:“別擔心我,我隨便吃點就是!你們回去休息吧!”
安曉蘭對于左安的自理能力倒是絲毫不懷疑的,聽女兒那么說,她也沒有再說什么,伸手拉著李影便往外走去:“行,那我們先走了!”
“嗯!”站在門口,送走了母親和嫂子,左安才返回了病房。
過了大概三個小時,莫念和玄竹一前一后過來了。
不用左安開口,莫念先繼續為小斌用藥。
羅小斌狀況已經非常穩定了。
每一天,左安就能明顯地看到他周圍的靈力變得更加有序,交換評率也越來越穩定。
如果不是為了不讓那些醫生起疑心,羅小斌早就醒來了。
“莫念,我小斌哥大概什么時候能醒過來?”左安坐在床邊,看著莫念將藥一點一點地喂到小斌的口中。
“照這個進度,三到五日吧!”玄竹搶答了。
“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為,三到五日之內,我們必須把段家的事情給解決了?”左安看了看莫念,又看了看玄竹。
他們二人倒是同時點了點頭。
左安嘴角掛起一抹笑容:“越來越覺得奇怪,你們兩個的關系似乎越來越好了?”
“交易水平到位了,自然關系就好了!”玄竹冷聲道。
莫念聽到這個話,眉頭一挑,笑道:“那是自然!”
“……”左安翻了一個白眼,算了吧,一切都是幻覺,一切都是幻覺!
照料好了羅小斌,玄竹在病房里加了一個結界,然后他們三人便準備閃人了。
今天晚上,他們有件很重要的事兒要做:為黑邪煅造身體。
說到黑邪,左安那不可抑制的好奇心又上來了。
黑邪為什么會是那樣一個狀態呢?
他是聻阿,聻!!
那根本不是怨念的問題,是他成為了鬼之后又再死了一次,而且他的死去不是魂飛魄散,而是以另一種形式活在了這個世界上,游離在了冥簿邊緣。
鬼怕他,冥簿不收他,投胎轉世無門,修煉是唯一的途徑,卻沒有實體身形……
到底是什么原因呢?讓他走到了如此地步?
左安老早就覺得好奇了,一直也沒有機會打聽,如今得來這個契機,左安怎么會放過。
為了保證煅體的時候沒有干擾,莫念和玄竹都一致地認為,回去斗宿閣是比較穩妥的。
所以,他們三人都得往回趕。
這回去的路上,左安便忍不住打聽了起來。
“莫念,你跟黑邪是怎么認識的?聻應該很難碰到的吧?”坐在車里,左安一臉好奇。
“他是我爺爺養的!”莫念淺聲回答。
這個答案一出,不光左安,就連玄竹也覺得有些意外。
“養的?怎么樣?”左安眉頭微蹙,搖頭:“也太玄乎了吧?聻誒,怎樣養?”
“這有什么大驚小怪的,我現在不是也養著他嗎?”莫念滿眼笑意地望著左安:“一點陰靈就能搞定了,很容易的。”
“……”左安翻了他一個白眼:“我想知道的是他的身世!”
“那你是表達不清楚啊,你問的是,我跟他怎么認識的。”
“這么說來,他在你家很多年了?”玄竹側眸。
莫念點頭:“嗯,在我出生之前,他就在莫家了。”
“那他是怎么成了聻阿?”左安眉頭微蹙。
說到這里,莫念的神色就變得凝重了起來,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緩緩地背了一首詩:“夫婦年饑同餓死,不如妾向菜人市。得錢三千資夫歸,一臠可以行一里。芙蓉肌理烹生香,乳作餛飩人爭嘗。兩肱先斷掛屠店,徐割股腴持作湯。不令命絕要鮮肉,片片看入饑人腹。男肉腥臊不可餐,女膚脂凝少汗粟。三日肉盡余一魂,求夫何處斜陽昏。天生婦作菜人好,能使夫歸得終老。生葬腸中飽幾人,卻幸烏鳶啄不早。”
這首詩是《菜人哀》。
“……”左安眉頭深凝,雞皮疙瘩忽然起了一身:“菜人??”
菜人,顧名思義,就是當成菜的人。“菜人”,又稱“兩腳羊”,另有多種稱謂,由《左傳》可知,食人的情況最早可以追溯到夏朝甚至更久以前,春秋時期人祭成風。
曾經閑來無事,左安來著溫言跟自己講故事玩,他就說過這么一個相關的故事,當時就覺得殘酷,但是時代背景下,人需要活下去,易子而食是無可奈何的吧。
黑邪生在那個年代?
“聽說過菜人?”莫念點了點頭:“那你知道的應該是戰爭年代易子而食的菜人。”
左安搖了搖頭,“雖然聽說過,可是…從來沒有覺得菜人是真的存在,就一直覺得不過是一個種傳說故事罷了……不忍心相信!”
“不忍心相信,卻不代表它不存在阿!”莫念的聲音忽然溫柔了起來。
“黑邪跟菜人有什么關系?”左安眉頭越蹙越深,她心底已經有了一個猜想,而且希望自己的那個猜想并不正確。
“他就是菜人……”莫念深深地喘了口氣:“以一種極其悲哀和痛苦的狀態死去!”
“……”左安感覺心整個被攥緊了,忽然有些后悔問出這么一個問題。
一個人,死后成了鬼,又成了聻……
那絕對是經歷了非常折磨,非常煎熬的過程……
“不就是凌遲而死么?”玄竹似乎沒有太多動情,冷冰冰地道:“他何來這么重的怨氣成了鬼?”
“兩軍交戰,黑邪因自己族人出賣而戰敗,全家被俘虜,對方戰首酷愛食用人。平日,作為菜人的不是小孩就是婦女,為了羞辱黑邪,因此,戰首便向黑邪提議,只要黑邪不自盡,愿意將他自己的身體給戰首食用,那么他就將黑邪的全族釋放!”莫念伸手捏了捏鼻梁。
“……”左安長長地嘆了口氣,一個不好的預感浮上心頭。
玄竹眉頭一挑,嘴角掛起一抹略帶嘲諷的笑:“難不成他就信了?小孩子過家家阿?”
“……”左安眉頭一蹙,瞪了玄竹一眼:“那不是賭一下嗎?萬一對方真的能放了他的族人呢?”
“左安,你是傻嗎?兩族之間的戰爭,誰不斬草除根?留著養虎為患嗎?”玄竹冷聲道。
“……”被玄竹那么一說,左安不知道該怎么接話了。
莫念卻接過了話頭,道:“話可不能這么說,已經被逼入死角,如果選擇相信至少還有一點機會。如果不信,就一點機會也沒有了,不是嗎?就算他明明知道那是羞辱,他也很可能賭上那一把,萬一贏了,自尊就換來了全族的活路。如果是你,你賭嗎?”
“我可從來沒有那么大義!被自己的族人出賣,還用自己的身體去換取他們的活路,是我,就讓他們都死!”玄竹并不以為意。
“那如果你的命換青梧的命呢?”莫念轉眸望著玄竹:“這些族人里面,可包含了他自己的家人,他選擇用自己的命換取家人活路,算不上大義。”
這個時候,一直開著車的嚴文心下忽然微動。
自己跟著這個比自己年少的閣主已經有幾年了,最常感受到的是他的理智和謀劃,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在他的計算中,他所有的情緒中,理性仿佛占據了他的所有,可是今天看來,自己并不了解這位少閣主,他的理性,其實是建設在了感性之上的,只是,藏得很深罷了!
否則,以他的理性,怎么會贊成黑邪的做法?!
這么想著,嚴文透過后視鏡看了一眼莫念,嘴角浮現出了淺淺的笑容。
對于嚴文這細小的變化,自然是無人注意到的,左安一心在故事的后續發展上:“所以說,他賭輸了,是嗎?”
莫念頷首:“嗯,他一邊受著凌遲之痛,一邊聽著敵人的笑聲,嗅著自己身上的肉炙烤出的香味,看著自己的親人一個一個死在了眼前。”
左安聽得毛骨悚然。
他的親人們眼見著他凌遲而亡,而他受著凌遲看著親人被殺……
那是一個多么血腥,一個多么殘酷的畫面啊!!
“所以,他恨意叢生!加上他生前善戰,手中無數人命,各種怨念糾結在一起。隨著他身體而亡,他便積怨成鬼。”莫念眉頭深蹙:“后來,他想要報復,想要為自己的家人討回公道。所以,他的鬼魂徘徊于世間。”
“可是徘徊又怎么樣呢?他根本無法接觸到人啊!”左安無奈搖頭,“鬼是看不到生人的!”
“所以,他只能徘徊。”莫念搖頭。
左安回想起了厲壇,一個一個餓得不行的孤魂野鬼去享受祭祀,曾經,黑邪也是其中一員嗎?
這么一想,左安倒是有了點想法:“黑邪是死于那些精怪之手,對嗎?”
莫念點頭:“是的!可是,他強大的怨念讓他沒有消散于大千。竟然凝結成了聻!自此,便游移在了冥界之邊,直到遇到我爺爺!我們給他提供養料和修煉方法,他為我們抓鬼。畢竟,鬼怕聻。那是一種最直接的威懾……”
“那他的仇報了嗎?”左安望著莫念。
莫念眉頭微動,搖頭:“恐怕要讓你失望了,他以鬼魂的時間徘徊太久,又在靈界徘徊,他的時間早已跟冥簿脫離了,想要尋找的仇人,早已投胎轉世,這樣的仇,怎么報?只有先等吧,等到合適的機會吧……”
“哼……”玄竹又冷笑道:“已經走到這個地步,那些仇,還有計較的必要嗎?”
左安握緊了拳頭,想要反駁她,卻開不了口。
時間已經沖散了一切……
怎么報呢?
真的還有計較的必要嗎?
那一刻,左安迷茫了。
仇恨的熱血,瞬間涼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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