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么自然的在她面前自稱自己為“爸爸”，葉卿卻沒有做好準備去迎接這種關系的轉變。
“今天晚上有時間嗎？”周仕誠再次問。
葉卿想了想，還是回答：“有的。”
那邊的周仕誠語氣里明顯帶著笑意：“那晚上見。”
掛了電話以后，葉卿握著手機發了一會呆，再次登陸了周氏的官網。
里面的新聞一切都開始往正面發展。
再往下翻，一條與周氏業務關系不大的新聞引起了她的注意。
上面直接說，周氏即日起解除與如夏的合作關系。新聞里的話很官方，只是說周氏以后不會把重心放在影視行業，還對如夏未來的發展表示了祝福。
葉卿再打開微博，果然熱搜第一條就是“如夏和周氏解約。”
這些年如夏之所以能從一個初出茅廬的新人一躍成為一線女星，甚至被封為國民女神，都與周氏投資了好幾部口碑俱佳的電影，并且欽定如夏出演女主角有很大關系。
坊間早就傳言，周氏就是如夏背后的金主爸爸。如今金主爸爸卻突然翻臉，這讓熱衷于吃瓜的網友又開始各種猜測。
甚至還有人腦洞大開，覺得周郁川涉嫌殺死周廷深，就是因為他們都愛上了如夏，叔侄倆爭風吃醋導致的。
將微博關了，葉卿給朱沐瑾發了一條微信：“周仕誠晚上叫我們去周家吃飯。”
她還做不到改口叫他“爸爸”。
朱沐瑾回：“知道了，等下我去警局接你。”
葉卿問：“周廷深的死，是不是跟那個如夏有關？”
“為什么這么說？”
“沒什么。”葉卿回，“只是覺得命運真是一個很神奇的東西。”
到了下班點，朱沐瑾及時從醫院回警局接她，還給警員們都打包了很多德隆居的吃的，警員們都幸福得兩眼冒泡。
李寒還夸張地拍了拍朱沐瑾的肩膀：“朱哥，你去醫院這兩天，我的伙食都差了很多，這臉都瘦了。”
江招娣冷眼瞧過來：“就你那張猴臉，要想長點肉也很困難。”
她有些郁悶，這些家伙以前為她馬首是瞻，如今來了一個朱沐瑾，只用糖衣炮彈就把那些家伙給收服了，明明外表看上去都比朱沐瑾滄桑許多，還一個個恬不知恥地喊他“朱哥”。
為了維持一個領導的“體面”，江招娣沒有跟其他警員一樣像饑荒中的難民撲向食物，她“高冷”得將鍵盤敲得噼里啪啦響，卻完全不知道自己在敲什么，只覺得鼻翼都隨著飄來的香味微微張開。
真是香啊。
一份用青花瓷小瓷碗裝的粥突然放到她的前面，那香味更是撲鼻。
朱沐瑾站在她跟前含笑介紹：“乳鴿山藥粥，是德隆居的一絕，女性吃了特別好，可以美容養顏，還不會發胖，江隊可以嘗嘗。”
江招娣也不是扭捏之人，拿起勺子嘗了一口，隨后點評：“味道是很不錯，只是德隆居的東西可不是我們這些小小的公務員能消費得起的。”
朱沐瑾笑：“也花不了多少錢。主要是感謝江隊能讓小煙轉正。等過幾天大家閑下來，我們再請大伙一起吃飯，畢竟我們剛領證，這頓飯是一定要請的。”
江招娣愣了一下：“你們只領證，不舉行婚禮嗎？”
“當然要舉行，只是要等到圣誕節過后，挑個好日子。”
江招娣沒覺得這話有什么問題，也爽快道：“行，那我提前恭喜你們，給你們的大紅包我也提前先備著。”
看到朱沐瑾和葉卿雙雙離去，瞧著他們的背影，江招娣心里也在感嘆。
這兩人，真是登對。
她摸著脖頸上的項鏈。一晃眼，邢育峰已經離開她三年了。當年他們作為警局最有天賦的一對“神探俠侶”，出雙入對時也被人這么羨慕過。
車子開到周宅前，朱沐瑾還走到后備箱拿東西。
葉卿一瞧，大包小包的還不少。
“這是什么？”
“新女婿上岳父家門，總不可能空著手去。”
葉卿嘴角一抽：“你倒是想得周到。”
她和周仕誠還沒相認呢，這家伙就開始以女婿的身份自居了。
進了周宅，周家人只有周仕誠在。葉卿稍稍松了一口氣，現在她跟任何一個周家人打照面都會覺得尷尬。
餐桌上已備好豐盛的晚餐。周仕誠正坐在那里等著他們，一看到他們就站起來相迎。
朱沐瑾先開口，還作了一個揖：“小婿拜見岳父大人。”
周仕誠笑：“怎么一副古人做派？你應該跟卿卿一樣，喊我爸爸。”
葉卿也開口：“董事長。”
周仕誠的笑容僵了一半：“先開飯吧。本來今天應該是個家宴。但你的祖母和你姐姐一家遇到意外現在還在醫院里，你那哥哥犯了糊涂事被限制了人身自由。所以今日這頓飯也只有我陪著你們吃了。”
諾大的一個餐桌邊，只坐著他們三個人，確實顯得空蕩蕩。
幸好有朱沐瑾在，也不會冷場。飯桌上只有他和周仕誠在聊天，葉卿則一直埋頭吃菜。
周仕誠問了一個和江招娣一樣的問題：“你們的婚禮打算什么時候舉行，需不需要我來操辦？”
葉卿終于開口：“董事長日理萬機，這點小事就不牢您費心了。”
周仕誠堆起笑容：“我女兒的婚事，怎么會是小事呢？你們定個日子，爸爸從明天起就為你們操辦起來。”
葉卿還想開口拒絕，朱沐瑾悄悄握緊了她的手。
飯后，周仕誠還給了一個盒子給葉卿：“這是爸爸送給你們的新婚禮物。”
葉卿沒有接，只是問：“不會又是一份股權轉讓書吧。”
周仕誠微愣，隨即笑：“不是，那個東西既然你不想要我不會勉強你。但這個是爸爸給你的新婚禮物，你必須收下。”
朱沐瑾主動替葉卿將盒子接過來：“那我就替卿卿謝過岳父大人了。”
飯后，周仕誠留朱沐瑾在書房談話，葉卿不想去打擾他們，也越發覺得在沒有完全接受周仕誠就是她的親身父親前，在面對他時還是覺得尷尬。
她一個人在周宅的花園里走著。突然發現花園里的茶花全都沒了。
她問一個傭人：“先生不是最喜歡茶花么？怎么花園里的茶花沒有了，是老太太吩咐讓拔掉的？”
傭人搖頭：“是先生讓拔掉的。他說茶花本應生長在山間才能開得爛漫，若是生長在它不合適的地方，即使花開得再艷，也不是當初的那種感覺了。”
與如夏解約，連茶花都不要了，周仕誠是打算與他過去二十多年的癡戀徹底做個了斷嗎？
可他偏偏又認下了她。她才是那段錯誤關系的產物。
難怪周老太太那么討厭她，她充其量不過就是一個因違背了婚姻道德而產生的私生女。
回去的路上朱沐瑾見葉卿有些悶悶不樂：“不知道怎么面對他？”
葉卿點頭：“比起為了接近他裝出來的虛情假意，現在我完全不知道該怎么跟他相處。我一直以為自己只是個孤兒，沒想到現在我不僅有了父親，連原本已經死了八年的親生母親，都好好活在這個世界上。”
朱沐瑾一怔：“你已經知道了？”
“你不用一直刻意瞞著我。其實從如夏橫空出世成為一個被大家關注的女明星時，我就懷疑了。只是我沒有想到從小溫柔善良的媽媽現在卻變成了一個殘忍的陰謀家。而且我也懷疑，她不是凡人，是不是跟你們一樣，是個妖精，所以她才能起死回生？還能把周…那樣精明的人糊弄住，讓他只以為她不過是跟他心心念念之人神似而已。”
朱沐瑾都差點忘了，葉卿是有極強的偵查天賦的。很多事情即使他想隱瞞，卻也根本瞞不過她。
他點頭：“她的確就是你的媽媽。不過她不是凡人，也不是妖精，她是個神仙。”
葉卿一驚：“神仙？”
“如今不僅妖界凋零，那高高在上的神仙們更是鳳毛麟角。你媽媽本是天上的茶花仙子，可是后來因為犯了天條把自己變得仙不仙，魔不魔，她自己也受到了天條的懲罰。”
“她犯了什么事？”
“她喜歡上了一個妖精。本來這也沒什么，不管是仙、妖、人，都不會像你們凡人電視上演得一樣被天條禁止通婚。若真是有跨種族的戀愛，也不過就跟現在凡人世界里黑皮膚的和黃皮膚的結婚，黃皮膚和白皮膚的人結婚一樣，出了生出的孩子會異于常人一些，其余并沒有什么不良影響。”
“可你媽媽，偏偏愛上的是一個靈狼族的族長。靈狼族一直都有統一妖界的野心，你媽媽為那族長，竟去偷了天柱的石心，給靈狼族組長打造了一個強大的法寶—狼圖騰。”
“石心被偷，天柱差點倒塌，天若是塌了，那這大千世界也將不復存在。你媽媽因此也就這樣，犯下了重罪。守護天柱的神龍還向你媽媽發出了詛咒，詛咒她會跟凡人一樣，經歷無數輪回轉世，而且每一世都孤苦一生，受盡情傷。最狠的是，讓你媽媽投胎轉世時，都不能喝孟婆湯，要讓每一世的痛苦記憶都存在你媽媽腦海中，讓她永遠都忘懷不掉。”
“為什么會有這種懲罰？”
“因為天柱一共有四根，分別是忠、孝、義、情，你媽媽差點偷得就是情天柱的石心，就因為弄出這一出，害得當時三界的所有生靈在那一刻起幾乎全部斷情絕愛。神仙妖精倒也無所謂，但天上妖界一日，凡間就一年。凡人若是都斷情絕愛，一絕就是十幾年，很容易對繁衍問題造成巨大影響，所以天條才判定你媽媽犯了重罪，需要重罰。”
葉卿嘴角抽了抽：“我怎么覺得你在鬼扯蛋呢？”
朱沐瑾裝可憐：“卿卿，我可是冒著被天條懲罰的危險將數千年前的三界舊聞講給你聽。”
“所以我媽媽也就這么輪回了一世又一世，不僅保留了記憶，而且還保留了法力？”
“真正的神仙的法力都是無窮的，要不然怎么會連天柱的石心都可以盜得？你媽媽如今能肆無忌憚的做些一般凡人都無法做到的壞事，就是因為即使她投胎變成了凡人，那些強大的法力也會一直跟隨著她。”
“連你也打不過嗎？”
朱沐瑾摸著鼻子老實承認：“若是妖精能打贏神仙，那我也不用那么辛苦去修仙了。”
“我還是不明白，是天條詛咒了她，為什么她怨憎的反而是這些愛著她的男人，甚至不惜一個個將他們置于死地呢？”
朱沐瑾聳聳肩：“不清楚，也許是你媽媽帶著記憶轉世了太多次，也相當于活了那么久，變態了吧。”
葉卿瞪他一眼：“你也活了兩千歲，你怎么沒變態？”
“他早就變態了，只是在你面前裝成了個溫文爾雅的深情男子而已。”
車的后座突然想起了一個低沉冷漠的男音。
不用回頭，從后視鏡那里就看到一個穿著一身黑色風衣的男人正大大方方得坐在他們后面。
是一件衣服穿個一年四季的凌夜。
朱沐瑾笑：“卿卿，你知不知道？當年你媽媽毀了情天柱的石心，雖然妖界受到的影響沒有凡間那么大。但還是很多妖界的擇偶觀出現了問題，比如說男妖精愛上男妖精，或者更畸形的還有，比如說你后面這個有戀妹癖的家伙。”
凌夜的臉色登時變了：“你在胡說八道什么？”
朱沐瑾：“沒什么？只是想問問你什么時候把那只一直賴在我家的紅狐貍接走，她在我那住了許久，吃了我不少珍貴的糧食，你報不報銷？”
“她果真在你那里？快帶我過去找她！”
“不急，既然你都主動上車來了，那你帶我們去一個地方。”
“你要去哪里？”
“帶我們去找小白。”
凌夜沒回答，葉卿都察覺到氣壓瞬間變了。她也問：“去找小白做什么？”
朱沐瑾笑：“胡媚娘的內丹在她體內，我們當然是去拿回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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