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對方說了什么,他眼底翻涌過波浪,開口是無際冷意。
“上次和劉三出現在同一個監控的那五六個人,男尸的身份比對他們找。不必告知警方。”
“……既然鄭端偉遣送回京的日期訂了,律師安排妥當,通知顧二,他知道怎么做。”
掛斷電話,他漠然躺到床上。
僅穿著平角褲的精壯下身,大腿外側有一塊觸目驚心的線狀疤痕,是在一場爆炸中留下的永久性傷痕。
單手執著手機,頁面停在一個對話框上。
他瞇眼瞧了下時間,凌晨零點。
小豆丁應該早進入夢鄉了。
打電話是不成,但有個人時間時不聯系下她,那是萬萬不對的。
他輕嗤一笑,快速輸入幾個字。
……
談櫻發現自己失眠了。
輾轉反側,心口空落落的。
為什么。
這是為什么?
她百思不得其解,最后捧起單詞書,照舊跑神。
在喝了一壺熱水后,她默默把手伸向床頭的手機,開機。
叮——一條信息蹦了出來。
那一刻,她絲毫沒注意到精神驀然緊繃,在看到信息后,狀態又飄揚到了頂點。
“明天見。”
時間:00:00。
此刻的時間:00:01。
困擾一晚的空落落瞬間通通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別樣情緒。
她呆呆盯著三個字,足足三分鐘。
誰要跟他明天見呢,想得美!
等一只肥花貓翻白眼的表情發出去,立馬有支語音電話打過來時,向來淡定的談櫻同學驚得差點從床上跳起來,慌忙扔掉手機,呆呆看著接聽頁面亮著,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
段混人干嘛突然打電話給她,知不知道會很嚇人!
最后還是接了。
“我不見。”
入耳便是這清脆的一句,段修與揚起一抹弧度,“怎么還沒睡。”
這該死的男人,語氣溺死人的溫柔。
談櫻硬生生:“馬上。”
“長個階段,十點半前睡為佳。”
“要你管。”
哼,這是diss她胸平后又嫌她矮?
“想我沒?”
“……”
“想我想到失眠。”
聽到他含笑的聲音,她像是被扎到般,渾身酥酥麻麻,臉頰升起一團熱度。
這感覺陌生又熟悉,讓人又覺得難為情,又帶著一點澀澀的甜。
她冷冷了句“有病”,飛速掛斷通紅,像被燙到般。
腦袋再度沾到枕頭,卻是格外安心的迅速墜入夢想。
一定是太困的原因。
睡著前,她恍惚的想。
**
第二天午后,談櫻再度出門。
夏蟬鳴叫不絕,天是沉的,空氣悶熱粘膩,大有下一場汗快淋漓的大雨的趨勢。
住宅坐落在南城西區,復古老舊,處處充滿文藝情懷。
夏樹和冬卉的家在三樓,窗前攀滿爬山虎,紅色的窗框埋在一片青翠的綠中。
踏上舊樓梯,他神色有些恍惚。
談櫻不發一言的走在一旁,即使不回頭,也能察覺到身后跟著的冬卉。垂著頭,滿身留念悲戚。
夏先生,你的妻子一直陪在你身邊呢。
推開三樓一扇保險門,一股塵土氣息撲面襲來。
“我已經三個多月沒回來過。”
夏樹先走進去,神色黯淡的掃過室內擺設,客廳不大,卻處處體現出主人在布置上的用心。
他看著布藝沙發前那方復古羊毛地毯,垂在腿邊的指節一點點收緊。
上面刺目的鮮血早已凝固,無聲宣布一場悲劇曾在這里發生。
談櫻看著他骨瘦形銷的側臉,想起他在網上發表的那篇BLOG。
“她離開有四個月了。
我從來沒想過,有一天會這樣和她分別。她才二十五,是一名善良熱情的白衣天使。我們剛在老城區買了一套她喜歡的老房子,年初領證,商量好今年秋天辦婚禮,她說紅楓葉和白婚紗搭配起來剛剛好看。
出事的十五分鐘前,她還發消息說:
老公,早點回家,今晚有大大的驚喜哦。
我從來沒想過,從來沒想過,這是我收到的最后一條,她的消息。
我恨我自己為什么不早點趕回去,為什么沒在治安好的小區安家。
當我回去,樓下停著警車,一堆警察擠在家門口。她就躺在那,渾身是血,冷冰冰的,眼睛是睜著,她精心挑選的地毯上落了一把血淋淋的刀。她的身上,一刀又一刀。那得多疼啊,兇手怎么能,怎么下得去手?
我靜靜抱著她,全世界都安靜了。
我翻開她的包,看到了那張檢查報告。完全可以想象到,她當時臉上的高興與竊喜,我們有寶寶了,滿懷所有的期待等著回家告訴我這個驚喜。
沒有注意到身后尾隨她的兇手。
鄰居聽到她的呼救和哀求,她求那個人,動她沒關系,只要放過她,放過肚子里的寶寶。我的妻子,因一名毫無人性的歹徒…兩條人命!
直至今日,我妻子和孩子枉死,案件遲遲未立!我調取過監控,監控后來不翼而飛。兇手家大勢大,執法部門尸位素餐,偌大南城,沒有一位公道人。
……”
談櫻隨他看向那方地毯,忽覺心情隨窗外天色暗淡幾分。布藝沙發后的玻璃窗隨風輕輕晃動,不一會兒淅淅瀝瀝的雨砸了下來。
屋內光線更暗。
“夏樹哥,當時的監控有備份嗎?”
她不忍讓他一味沉浸在悲傷中,輕聲開口。
夏樹搖搖頭。
“當晚就被警方調走,哪想到…”
他冷笑一聲。
如此明目張膽的包庇犯人,他算是看透這個社會。
“那你知道兇手是誰?”她問。
夏樹低下頭,眼底醞釀著恨意,沒說話。
談櫻了然抿抿唇。
他知道兇手身份,甚至打算親自找上兇手。能如此堂而皇之逃避法律責罰的人,來頭定然不小。
別人靠不住,只能靠自己。
可只憑他一人,只怕沒找上兇手,對方就已經安排人把他先行了解了。
“夏樹哥,請你把兇手的身份告訴我,多一個人了解,我們也能多一分辦法。”
夏樹沉默一會兒,拿出昨天那份文件。
“沒有他殺害冬卉的證據,我只好搜羅了些這些年他做過的惡事。他混的黑道,背景雄厚,你看看就好。”
談櫻翻了幾頁,反復掃了幾眼兇手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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