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二十九的晚上,天空飄起了大雪,一下便是一夜,三十早上還在飄著零星的雪花。
本是及其靜逸的天地,突然響起了震耳欲聾的炮竹聲,很是擾人清夢。
楚清歡扯過被子蓋住了腦袋,嘟囔道:“幾點了?”
陸宸遠穿著居家服,將臥室的落地窗簾拉開,露出了外面白茫茫的天地,笑道:“都七點了,該起了!
走到床邊摟住了她香軟的身子,“寶貝,新年快樂。早上想吃什么?我做給你吃!
楚清歡伸出胳膊摟住了他的脖子,耳鬢廝磨了會兒,嬌聲道:“我想吃陸先生煮的面條了!
陸先生做面最好吃。
“好,不過,你要和我一塊去。雪要停了,吃完飯一起掃雪!
楚清歡沒精打采的賴在他懷里,連眼皮都懶得翻給他看,“掃完一會兒又鋪滿了,銀裝素裹的好看,你就讓它下去吧,等徹底停了在掃。”
“懶的你呀,你起不起?”
陸宸遠一只胳膊摟著她,另只手作勢要脫衣服。
簡單一個動作,比什么話都好用。
楚清歡麻利的起身,抓過一旁的居家服,兜頭套上,那速度快的讓人咋舌。
揉揉眼睛,不情愿的道:“我穿好了,下樓吧。”
陸宸遠想說點什么,又覺得很多余,他想:終于知道怎么對付她了!
到了樓下廚房,陸先生洗手作羹湯,她負責搗蛋。
費了千辛萬苦的勁,雞蛋面終于出鍋,兩個雞蛋飛了一個,只剩下一丟丟的蛋清。
楚清歡挑肥揀瘦,品評道:“這賣相可不咋地,陸先生,我得提出批評。”
“你還好意思說?”
楚清歡的腦袋挨了一記腦瓜蹦,疼的她哎呦一聲,可憐兮兮的揉了揉,滿眼的控訴。
我見猶憐的小眼神,一般人受不了。
“咳,真疼了?”
“嗯,疼!
陸宸遠放下碗筷,抬起她的下巴,俊臉貼了過去,一本正經的道:“吹吹就不疼了!
楚清歡看著他認真的面容,心跳噗通噗通的加快,最近她真是病的不輕。
雙手慌亂的推開他,心如鹿撞,眼神閃躲。
“吃面吧,涼了該不好吃了!
陸宸遠點點頭,他也餓了。
一人捧著一碗面,都沒有在說話,一顆蛋推來讓去,兩人相視一笑,最后一人一半。
吃完飯,外面的鞭炮還在持續的響,那執著勁大有將這片天空蹦出個窟窿的架勢。
“不是說不讓放炮嗎?”
楚清歡坐在沙發上打個飽嗝,早上只顧著吃了,連自己吃多了都沒自覺。
茶幾上鋪了厚厚的一層,有對聯、有福字、有窗花,還有宮燈掛件和火紅的燈籠,都是兩人前些日子一起買回來的。
陸宸遠揉揉她的頭,笑道:“別處不讓放,廣場那里隨便。你要是喜歡,我初一買些煙花回來,咱們也去熱鬧熱鬧!
來這里住了那么久,她只去過植物園,別處都沒去逛過。只知道這里是富人住的地方,出入的也都是頂級豪車,只有她出來進去都是那輛瑞虎,沒少被門口的保安攔截。
所以,別說是廣場在哪了,就是這處別墅區有多大,她都完全沒有概念。
“嗯!
楚清歡很高興,好像沒有多少女孩是不喜歡煙花的吧?可惜她從小到大都沒親身去放過,她也不知道為什么,母親總是對煙火表現的格外冷淡。
往常過年,她也只是和母親守在一塊,坐在窗邊看外面的燈火,說說生活中的趣事,鞭炮是不會去放的。
每逢佳節倍思親,也許母親是怕鞭炮聲驚醒沉睡著的記憶吧。
“怎么了?在想些什么?”
陸宸遠見她神色悠遠,略顯寂寥,坐到她的身邊,輕輕的摟上她削瘦的肩膀。
“我想起了母親,宸遠,我想去海邊看看!
“貼完對聯,我們一起去!
“好,謝謝!
楚清歡紅著眼眶,枕上他的肩頭,雙手緊緊的圈住男人的腰身,“宸遠,有你在,真好!
“傻姑娘,我會一直都在!
楚清歡從他懷里抬頭,親了他下巴一口,“好啦,我們快行動吧!
楚清歡知道,稍后陸家爺奶肯定是要打電話過來的,所以更要爭分奪秒。
這是兩人在一起過的第一個年,總是特別的有意義,和和美美的貼了對聯,又掛起了大紅燈籠。
楚清歡站在臺階下,仰頭看著門口旋轉的紅燈籠,唇角咧開一個明媚的笑容,拿著手機,喚道:“陸先生,看看我!
陸宸遠還站在梯子上,聞言轉身看向她,不由微微晃神,然后他也露出了陽光般的和煦笑容。
兩人之間再無風雪,只有一輪火紅的太陽,映照著彼此的心意。
楚清歡心滿意足的看著手機里拍的照片,陸先生扶燈而站,深情的望著她。
懷著幾分小女兒心態,她選了一張設置成了屏保。
等兩人收拾好東西,準備出門,時間已經九點多了。
開車出了大門,碰到了剛剛停好車的顧振東。
他頭上戴了一頂黑色的圓禮帽,身上穿了一件黑色的大衣,全身肅穆的顏色。
看著搖下的車窗,詫異道:“你們這是準備出門?”
楚清歡抿著唇,看了眼后座上放著的兔籠子,心道:要不要借此機會還給他?
嘴上卻道:“顧先生,大過年的登門,有事?”
顧振東摘了帽子,呼出一口白氣,“過年了,想接你一起去祭拜下你母親。”
楚清歡覺得口干舌燥,只要面對這個男人她就止不住的想要夾槍帶棒,不提到母親還好些,聽說他要去祭拜,她的神色立刻冷了,涼涼的道:“不用了,我媽她說過,不讓人祭拜。人既然已經沒了,那無論你說了什么,做了什么,她都感受不到。再多的懺悔又有什么用,不過是給自己找安慰!
顧振東神色黯然,“是啊,歡歡,你說得對。可不管怎么樣,我都想去看看,哪怕沒有夫妻情誼,總歸是故人,是我欠她的。”
陸宸遠伸手拍了拍她的腿,“顧總,你要是時間方便就和我們來吧。”
說完便搖上了車窗,啟動了汽車引擎。
他拉著她的手,溫聲道:“寶貝,不要這樣,過年應該高高興興的。”
“為什么要告訴他?”
“他既然要自責為什么不讓他自責到底?一片海而已,有什么不能讓他看的?”
楚清歡看了一眼后視鏡,對方果然跟了上來。
“宸遠,你最近是不是做了什么?”
“怎么這么問?”
“那個男人無利不起早,他要是沒嘗到甜頭,才不會一而再再而三的低三下四找灰吃!
陸宸遠專注的開著車,被問到心虛處,連眼神都沒閃躲一下,“他在外面用我的名義接工程,又找了七八家銀行做大額貸款。”
“不經過你點頭,他們會那么傻的答應?”
“我并沒有給他們做任何承諾!
楚清歡并不傻,或許商場上的那些彎彎道道她所知甚少,可畢竟有著敏銳的頭腦,舉一反三之下,她震驚的看向開車的男人。
“宸遠,你這又是何必?”
“以防萬一,我說過該是你的就是你的,沒有人可以搶的走。”
是的,他什么都沒做,甚至想要弄垮顧氏他什么都不用說,只需一個默認的眼神,就能將其推入萬丈深淵。
“清兒,你別想太多。”
“我才沒想呢,他們一家三口要飯去才好呢!”
陸宸遠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好,只要你高興,就讓他們去要飯。”
楚清歡笑了笑,也只當他是在說笑,沒往心里去。
到了海邊,外面的海風吹的人睜不開眼,只一會兒便涕淚橫流。
“媽,干娘,你們還好嗎?過年了,歡歡來看看你們!
棉花糖似的白雪成片成片的落到海面上,很快融化成水,周遭都是白蒙蒙一片,只有海面是藍的,成了兩處世界,很是美麗。
楚清歡回眸看向風雪中相伴的高大男人,會心一笑:媽,干娘,這就是我選的男人,他叫陸宸遠,不管將來結局如何,我現在很幸福。
顧振東面色僵硬,他無論如何都不會想到,楚秋最后的魂歸處竟然是這片望不到邊際的大海。
無論是離婚的女人,還是出嫁的女兒,總歸是不能入祖墳的。
他閉了閉眼睛,心臟陣陣的緊縮,若不是自己的辜負和背叛,想必她還是楚家最受寵的公主,會嫁個如意郎君過幸福的日子。
大家族都講究個聯姻,當年,楚世君在知道妹妹有了心上人后,雷厲風行的安排了婚事。
太久遠的記憶了,和楚秋離婚后,他已經很少去想起了。
海風凜冽,吹紅了眼睛。
顧振東費力的點了一根煙,他知道女兒就在身后,又像是在說給自己聽,啞聲道:“我和你母親是在一個酒吧里認識的。當年我大四,因為家庭貧困,只能靠自己攢學費,我一天兼三份職,白天發傳單、給高三的孩子補課,晚上去酒吧做侍應生。而你母親出身富貴,就像一只無憂無慮的百靈鳥,很是奪人眼目。
她喜歡唱歌,可是家人都不同意她進娛樂圈,只好在假期的時候,瞞著家里偷偷跑到酒吧里唱給客人聽。
她歌唱的好,人也漂亮,總會有不干凈的人打她的主意,而我年少氣盛,一時沖動把那人開了瓢,拉起她的手跑了好幾條街。
我們就那樣認識了!
再后來被報復…受傷住院…被學校開除……
這是一個很長很長的故事,當用簡短的敘述來概括時,總會多些英雄救美情深無悔的浪漫色彩。
其實當事人一點都不覺得浪漫,只有深深痛苦。
楚清歡什么時候流淚了都不知道,原來自己的父母并沒有自己想的那么不堪,原來他們也有轟轟烈烈。
顧振東嘆了口氣,顫抖著吐了最后一口煙圈,“我鼓起勇氣登門去求娶,才知道楚家給她安排了婚事。你舅舅當眾嘲諷我是個沒有志氣的窮光蛋,這輩子只懂得靠女人上位,除了欺騙什么都給不了他妹妹!
他說的對,我就是個徹頭徹尾的混蛋,我就是臭水溝里的一捧臭泥!我自私自利,我他媽就是個人渣!
高高在上的人永遠也不會明白在底層掙扎求活的悲哀,我顧振東能有今天也都是拜他當日的羞辱所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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