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讀課和第一節課就相差五分鐘,蘇小暖急急往回走,以為向陽早已回到班上的,結果又碰到他。
“你怎么還不回去?”蘇小暖催了一聲。
“嗯,在等你。”
蘇小暖剛想露出笑意,卻看到了站在向陽對面的陸韓,大驚失色,“陸韓?你怎么在這里?”
今天她的同桌失眠了嗎?
“嗯,在等你!标戫n的回答居然和向陽的如出一轍。
蘇小暖頓感窘迫,“我……”
“找你的人走了?”陸韓站直了身體,問道。
“嗯,沒事了!碧K小暖報以溫暖的微笑,剛才要不是留著陸韓的電話這一條后路,她估計也不會有這么足的勇氣去會李馨兒。
陸韓眼神別有深意地探究著蘇小暖的臉,陽光下,她臉上的淤青更顯得清淡。
還沒等蘇小暖開口說話,旁邊有人拉起她的手,往上走去。
“喂,向陽。”
蘇小暖想收回自己的手卻被抓得更緊,走出兩步被人狠狠瞪了一眼,“敢松開手試試看。”
向陽的步伐很大,兩級臺階兩級臺階地往上跨,蘇小暖被拉扯著,只能被迫著倉促地跟上。
樓梯轉彎時特意趁機看了一眼還站在原地的陸韓,就這失神的剎那,被向陽一把推到墻上,背部狠狠撞擊了一下,還沒站穩,向陽又欺身而來,雙手撐在她身體兩側的墻面上。
“干嘛?你發什么神經?”蘇小暖終于喘了口氣,有機會說話,怒意也隨之而來。
向陽的目光很淡,很冷,像是凝上一層霜氣,“李馨兒來找你,你為什么不跟我說?我在很遠嗎?從18班到19班你不會走嗎?”
“你正在上早讀課,我怎么找你?”蘇小暖側目看了一眼樓梯的上下兩端,壓低聲音咬牙說道。她不知道向陽在發什么瘋,至少擔心他們現在的這個姿勢,萬一被人看到……
“上早讀課怎么不能找?一天到晚七節課,我的手機都沒靜音,你不會給我打電話?”
蘇小暖的眼神在心不在焉地游走著,撐在墻面上的左手虎口鉗住她的下頜,語氣發狠,“你寧愿找一個外人,也不愿來找我?”
電光石火間,蘇小暖明白了這廝無緣無故地抽什么瘋,用力拉下他的手,語速飛快,“我是擔心打擾到你學習啊,好心當作驢肝肺。我沒有叫陸韓,我是一個人來見李馨兒的,不知道他怎么會在這里。別鬧了,快去上課,中午我再和你解釋,別吃醋了。”
別吃醋了……
吃醋?向陽差點被氣笑。
其實嚴格意義上來說,他不算真正的吃醋。要吃也是吃林墨遠的醋,一個剛同桌幾天的人,還沒有資格讓他吃醋。
但他就是很惱火。他硬著頭皮、冒著風險和孫紅爭取一個機會,也不過是想要她坐在他的隔壁組。蘇小暖調到18班,他想盡辦法,找到于振生,知道還有機會調回19班后,他想的最多的就是怎么幫她復習保證她的期中成績能穩步調回19班。
而陸韓根本就是撿了漏網之魚的人。他不是吃醋,他只是嫉妒陸韓,能和她同桌,能每節課都和她在一起。
她說她沒有叫陸韓,但是陸韓卻來了。抱的是什么心思?這才幾天時間,就已經招惹上了人了嗎?
“和你同桌保持距離,聽到沒有?”
“鈴鈴鈴……”上課鈴聲震天響。
蘇小暖來不及跟他爭辯這些無聊的事,忙不迭地點頭,“知道,知道了,快點走啊。“
傲嬌的醋男,真難伺候。
終于將人哄回教室后,正想著上課要遲到了,沒想到還有幾個18班的學生正站在陽臺上憑欄遠眺!
她很服氣,學習渣真的囂張,完全無所顧忌啊。
有了這樣輕松的學習氛圍,蘇小暖也放慢腳步,順著氣,踱回座位上。
看到陸韓的時候,蘇小暖感到難以抑制的心虛。剛才的那一幕,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看得出來她和向陽的關系不一般。
之前她是騙了陸韓,她以為她能騙到高中畢業,早知道她就不說什么男朋友的事了。
所以人不管什么時候都不能將事做絕,將話說滿。
陸韓毫無意料地坐下后又開始睡眠模式。蘇小暖踟躕著,用黑筆輕輕戳了戳他的肩頭。
陸韓微微動了一下,她知道這是問她什么事的意思,靠近他的耳邊,輕聲道,”陸韓,向陽的事幫我保密好嗎?“
蘇小暖依舊靠得很近,沒敢動,她在等著陸韓答應她。他們沒有任何利益的沖突,陸韓沒有理由不答應。
果然,陸韓的聲音從他手臂中傳出來,很含糊,但蘇小暖聽到了,他說”好!
多好的一個人,那個鳥人也不知道吃的是哪國的飛醋!
從李馨兒進來找她已經過去兩天了。她想她這輩子應該沒什么機會再見到李馨兒了。但是同樣的,這輩子她也不會忘了李馨兒這個人。
不是舍不得,只是李馨兒臨走前特意委托她的事,她還沒做到。
她不知道李馨兒為什么不自己給林墨遠打個電話,告別的電話,她相信林墨遠不可能不會聽這一通只有短短一句話的電話。
可是將心比心,如果有一天她要離開向陽了,她能勇敢地跟他說再見嗎?況且這個再見有可能是再也不見,有可能是再見時已經物是人非。
她也不知道李馨兒為什么要委托她跟林墨遠說這句話。是不是就像李馨兒說的那樣,她們不打不相識?還是李馨兒打心眼兒里也覺得她是一個可憐之人,只有她才能真正理解自己的處境?
不管是什么,她都無從知曉。只是眼下,她還沒有那個勇氣去找林墨遠,在得知林墨遠也喜歡她的情況下。
她不知道該怎么跟林墨遠說對不起,也不知道該怎么挽回和林墨遠的關系,能再像從前那樣做最親密的人,可是不是戀人。
蘇小暖覺得自己真是一個無情無義、沒心沒肺的人。
正當她掙扎困惱的時候,林墨遠的爸爸,林文淵親自來18班找她。
“林叔,你找我有事?”坐在校外的一家咖啡店里,蘇小暖忐忑不安。
“好久不見了,你媽媽還有你姐姐好嗎?”林文淵穿著一件藍色襯衫,黑色的西裝外套被他折在旁邊的椅背上。
五年的時間沒有改變這個溫文爾雅、知識淵博的文化人的外貌,黑色的邊框眼鏡后依舊是那雙溫和又很有耐性的眼睛。
多年未見,林文淵不詫異她不倫不類的外貌,也不主動問起她的外貌,好像她這樣沒什么不對,先關心的卻是她們過得好不好。
她不知道該佩服林文淵的教養,還是該佩服他紳士的風度,還是該佩服他沉得住氣。
“謝謝林叔,她們現在都挺好的。”蘇小暖淡淡一笑,沒有大膽地逾越他們之間那條看不見卻能真實感受到的鴻溝。
“你的臉……是被人欺負的嗎?”林文淵終于開口問道。
蘇小暖卻是松了一口氣,如果不問,她反而憋得慌,“不是,我犯錯誤了,被我媽懲罰的!
“呵呵……這么大的人了,還這么調皮不聽話!
果然是大學教授,說的話很能給人保留顏面,也不會俗氣地刺探別人的隱私。
“嗯,林叔找我有事嗎?”
無事不登三寶殿。她回到宿城已經三四個月了,早不來晚不來,在林墨遠和她告白后來找她,蘇小暖哪怕心虛,也能猜出幾分林文淵的來意。
遲早都要面對,遲早都要做個決斷。
“嗯,林叔想跟你說說你和阿遠的事!
林文淵的話如和風一樣輕松自如,但蘇小暖還是忍不住緊張,端起桌上的茶杯大口地喝了一口,然后坐正身子,如臨大敵。
“你別緊張!绷治臏Y和煦地笑道,連笑紋的線條都顯得很柔和,“小暖啊,你和阿遠從小玩到大的,這份友誼很難得!
“嗯!碧K小暖知道這是開篇,是場面話,她想聽的是后面林文淵到底要和她說什么。
“但是呢,你們這個年紀大不大、小不小的,很多事都是似懂非懂,不能很理性,很成熟地去辨別、去判斷一件事!
“嗯!碧K小暖依舊洗耳恭聽地坐著,聽一個沒有養她一口飯、沒有喂她一口水的人教育她做人的道理。
“正因為這樣,你們這個年紀是最容易走上彎路,甚至是錯路的年紀!
“嗯!
林文淵說一句,蘇小暖回一句,全盤接收。她等的是林墨遠的事,林文淵打算怎么處理。
“你們這個年紀呢,”林文淵每句話的開頭都提他們的年紀,似乎所有的錯誤都是年紀的錯,不關他們的事,似乎所有的錯誤都能用年紀來解釋,也能因為年紀而被原諒,“正是情竇初開的年紀……”
來了,來了,蘇小暖豎直了脊椎骨,蓄起了全身的力量。
“阿遠把你們的事都說了……小暖啊,你做得對,這個時候是你們一生中最關鍵的時候,什么事都沒有高考來得重要。是阿遠那個臭小子迷失了心智,走入了誤區。”
蘇小暖依舊分不清林文淵到底想和她說什么,她只想知道林墨遠現在好不好。
“林叔,阿遠現在好嗎?”
林文淵不急不躁地喝了一口又黑又濃的咖啡后,才回答道,“林叔跟你說實話,阿遠現在的狀態并不好!
蘇小暖的心被重捶了一下般疼痛難忍,“林叔,阿遠現在在家嗎?我想去看看他。”
鏡片后的那雙一直都很溫和的眼突然迸出一道犀利的精光,一陣寒意沒來由地從蘇小暖的脊椎骨爬了上來,竟然鬼使神差地改了口,“要是……要是不方便,那、那就算了!
林文淵再開口時,剛才的神情如曇花一現般再無蹤跡,“呵呵,不是不方便,是阿遠的精神狀態不怎么好,前兩天還發燒了……‘
“啊……”
蘇小暖不知道怎么打翻的茶杯,在聽到林文淵說林墨遠的精神狀態不怎么好的時候。
精神狀態不怎么好,那是林文淵的文雅之詞,說白了就是她害林墨遠傷心了吧。
哪怕這幾天,在林墨遠跟她表白,而她落荒而逃后,她一直回避著不去想這些事,但事實證明,不是她不去想事情就不會存在。不是她逃避責任,林墨遠就不會受傷。
桌面很快被服務員擦干凈,林文淵又讓人重新做了一杯過來。而蘇小暖的心終于平靜了下來。
“林叔,你想說什么,直截了當地說吧!
林文淵扶了一下眼鏡,“其實也沒什么,是林叔想拜托你一些事。”然后林文淵又笑著補充道,“不是什么很難的事,你不用緊張。”
蘇小暖勾一勾嘴角,“林叔說,只要是我能做得到的事,我一定答應!
林文淵滿意地點了點頭,“林叔想懇請你這段時間能不能先不要和阿遠接觸!
蘇小暖的心像被火鉗燙到一般驚了起來,然后她就陷入了沉默。
這是讓她不要再和林墨遠來往的意思,甚至更直白地說,讓她不要再糾纏林墨遠,是吧。
林文淵是不是認為是她讓林墨遠迷失了心智,在這人生最關鍵的時刻?
“小暖,這是林叔的不情之請,也是我作為一個父親的無奈之舉。阿遠一直都很優秀,如果不出意外,以后他應該會上北京讀書。阿遠他,前途無量啊。”
蘇小暖明白了,完全明白了。
林文淵怕她拖了林墨遠的后腿,今天來不是來看她,更不是來敘舊情,而是讓她遠離他的天之驕子般前途無量的兒子。
“林叔,你不用說了,我知道該怎么做,你放心,我以后不會再見阿遠。”
林文淵用愧意的眼神看著她,“謝謝你,小暖,林叔一直都知道你是一個好孩子。”
蘇小暖不知道在店里坐了多久,直到茶杯里的紅茶一點溫度都沒有,才站起身離開了咖啡店。
她沒有怪林文淵,作為一個父親,她很能理解林文淵的做法,什么都比不上自家孩子的前途。
她只是有些難過,或者說委屈。她不傻,林文淵沒有說出口的另一半的話,她也懂。
她不夠好。
她沒有爸爸,家境貧困,學習成績也遠不如林墨遠。她的人生沒有太大的希望,至少現在看不到什么希望。
林墨遠和這樣的她牽扯在一起,沒有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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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暖:向陽……我又被人欺負了。
陽哥(擦淚動作):別哭了,出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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