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暖，那你參加什么項目沒？”葉新興笑完，緩和著蘇小暖的尷尬，問道。
“接力賽啊。”終于講到重點了，蘇小暖泄氣地耷拉下雙肩，笑容很苦，“100米的接力賽。”
100米男女混合接力賽，一直是宿中校運動會傳統保留節目，一個班各出10名男女生。
安桐撩了個冷眼，“切，我還以為你怎么了，不就接力賽么？最容易渾水摸魚，別怕哈。”
蘇小暖是個十足的運動白癡，雖然她身體里隱藏著大量的暴力基因，嘆口氣絕望道，“可是我100米測了18秒啊。”
“18班的蘇小暖跑了18秒？沒毛病！”杜梓騰擲地有聲地總結道。
“……”蘇小暖欲哭無淚。
人間還有沒有愛了？
“你是肉墩嗎？100米怎么跑18秒？”
！
向陽無心的玩笑話，刺痛了蘇小暖！
全班45個人，只選20個人，按理說，怎么選都不能選到她頭上。但是就是因為向陽說的，她是個肉墩！而且此肉墩非彼肉墩。
今天體育課，體育委員說要選拔參加接力賽的同學，一個一個給他們測100米的成績。
輪到蘇小暖的時候，她使出吃奶的力氣很賣力地跑。誰知沒跑出多少米，跑道兩邊竟然發出很不合時宜的噓聲！
體育課結束后，體育委員居然跟她說，她要參加接力賽。那時她還很納悶怎么會找她跑接力賽。
現在她想明白了。她以為18班是一群學渣，會不一樣，在這之前，她也過得很愉快。現在看來是她天真了。
人，都有劣根性。不管在哪兒，都一樣。
當場她就沖到體育委員的座位上，“接力賽我不去了，你安排其他同學吧。”
當時有幾個男生都圍坐在一起，聽到她說不參加接力賽都發出不懷好意又心知肚明的噓笑聲。
蘇小暖瞪了一眼笑得最大聲最夸張的男生，就回到自己座位上。
大水沖了龍王廟了吧。當她蘇小暖是任搓任捏的老實人了嗎？她沒當場跟他們發飆都已經算客氣的了。
一群人渣！沒這么欺負人的！
英語書被她狠狠砸在書桌上，發出不小的動靜，陸韓起身看過來，微瞇著眼睛，瞳仁卻清明一片，“又在發什么瘋？”
“關你屁事啊。”蘇小暖和他對視著，破罐子破摔般撕破了臉。
自從到18班后，她一直規規矩矩的，想要安安生生地度過這段時光。現在這群人簡直欺人太甚！
蘇小暖做好開撕的準備，陸韓卻是靜靜地接著倒在桌面上。
一直到鈴聲響了，陸韓也沒有回擊她。
英語書翻著，卻看不進兩行字。蘇小暖覺得自己真傻，跟一群無聊的學渣置什么氣？
“接力賽你別參加了。”陸韓不知道什么時候坐起來，說道。
聽到接力賽，蘇小暖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貓，立刻炸了起來，“我沒參加！”
陸韓依然不慌不忙，“那群男生，別理他們，你要生氣就中了他們的下懷。”
陸韓跟她提這群人渣，說明他也知道他們拿她開涮的事了？蘇小暖有一種孤立無援的感覺，他們，都是一伙兒的，都是一路貨色。
“其實他們是故意想引起你注意。”陸韓勾唇一笑，“你學習好，人又漂亮，暗地里喜歡你的人估計不少，只是不敢說，一個個，都怕被人說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這一層，蘇小暖倒沒想到，她也不敢往這層面想，這種自己給自己臉上貼金的事，她基本不做。
見她沉默，陸韓以為她不信，又懶散笑道，“不信你去問問你男朋友？”
蘇小暖臉倏地紅了，撇開頭假裝聽老師上課去了。
一群沒皮沒臉的混蛋，不學無術，只會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來吸引異性的好感，真的是很垃圾。
但是陸韓的話，她也聽明白了。他這是在安慰她嗎？如果是，那真的是不怎么高明。
蘇小暖又想起那群故意笑話她的男生。
“我吃飽了。”碗里還剩著大半碗飯，蘇小暖按下筷子便起身離去。
杜梓騰幾人不約而同地看向向陽，怎么突然就翻了臉？
“你們吃，我去看看她。”
“安桐自言自語道，“剛才是班長惹毛人了吧，不是我吧。”
幾人回憶，好像是跟自己沒關系。想一想，又心安理得地接著吃飯，至于鬧矛盾的兩人，有向陽在，沒什么擺不平。
向陽走出食堂時，蘇小暖已經走遠，速度不快，但挺直的背影在淺淡的夜色中竟顯得幾分瘦弱和孤單。
向陽靜靜地跟在她后面，保持著不遠也不近的距離。一直到操場的一處角落里，蘇小暖才停下腳步。
“你跟過來做什么？”在向陽走出食堂沒多遠時，蘇小暖就知道他跟在后面了。
“怎么突然生氣了？”向陽走過去，眼含笑意問道。
蘇小暖抬頭看向夜空中的圓月，在深藍色的夜幕中發著白色的光。
在意識到向陽跟著她身后時，蘇小暖就消了氣。
本來就無關緊要的事，那群無聊的男生愛怎么笑就怎么笑，況且她跑得慢也是事實。
蘇小暖走到雙桿邊上，抬手圈住光滑的橫桿，“沒生氣了，你回去吃飯吧，我自己待一會兒。”
“是不是發生什么事了？”向陽斂了臉上的笑容，目光灼灼問道。
蘇小暖對他淡淡一笑，搖了搖頭。
“是你告訴我，還是明天我去18班找人問？“
“不要！”蘇小暖低呼，“你這人怎么這么霸道？我還不能有不高興的時候？”
“不能。”
蘇小暖抬眼看過去，眉目間略顯浮躁，“憑什么？”
“我不喜歡你不高興，我舍不得你難過。”向陽撫上她擱在橫桿上的手，“有事和我說，不然我這個男朋友拿來做什么？擺設嗎？”
蘇小暖記起看過的一句話，很無理的話，“你不高興就欺負我吧，反正我那么喜歡你。”
那個時候她想以后談戀愛也要找一個這樣的男生，任她無理取鬧。后來想，到哪里找這么傻的男生啊。
而現在這個傻男孩就站在她面前，喜歡她，還不準她不高興。
“今天班上男生笑話我了。”良久蘇小暖才決定開口說道，眼里包裹著一層厚厚的委屈。
向陽冷峻的長眉輕蹙著，“笑話你什么？”
笑話什么？蘇小暖有些開不了口，只是向陽很執著，也很有耐心，決計等她說出來。
蘇小暖側過身去，背靠著豎桿，“今天100米測驗，他們都笑我跑步時……”
講完后蘇小暖才后悔背對著向陽，因為她看不見向陽是什么樣的表情。但是再轉身，卻顯得刻意。
雙手抓著背后的豎桿，腳邊的沙堆被她的運動鞋拱出一個坑，“他們故意讓我參加100米接力賽，我明明跑得那么慢，就是故意的，想看我出丑。”
“那就別去了。”
“嗯，我拒絕了，堅決不去，誰愛去誰去。一群沒見識的小毛孩。”腳尖一使勁，沙堆揚起一陣飛沙。
“就因為這個不高興？”長腿一跨，鞋邊抵住她的鞋邊，男性的氣息瞬時縈繞在她鼻尖。
“嗯，一群牲口，一想起他們猥瑣的笑聲，我就來氣。”蘇小暖狠狠踢了向陽的鞋頭一腳。
“知道了，半期考好好考，考回19班。”
“嗯。”
沉默半晌，向陽又說道，“一會兒我出去一趟，你在教室里等我。”
蘇小暖仰頭看他，借著月光，看到他的眼里盛滿細碎的光，“出去？這么晚了，你不上晚自習么？”
“嗯，很快回來。”向陽的嗓音低醇溫柔。
如果給她兩三天時間，她也能慢慢地從男生給她的難堪中走出來。不是和向陽不能說，只是說了難免會有一種不自愛、風塵的感覺。不管是哪一個男生，都不會好受。
有一種自己的所有物被人侵犯的感覺。
幸好向陽的反應沒有多激動，一群無聊的人，跟他們說理都白費唇舌和時間。可是正因為這個沒有多激動的反應又讓蘇小暖陷入患得患失的漩渦中。
他的女朋友被別的男生輕薄了，他的反應怎么可以這么冷淡？
這些男生，她不是擺不平，下次膽敢再笑話她，她要戳瞎他們的狗眼！
可是向陽為什么沒有多余的表示？哪怕是安慰她一聲，像陸韓那樣，說那些男生只是垂涎于她，又礙于顏面不敢明說，只能用這樣卑劣的手段來表達他們的好感。
為什么？
向陽出去得很匆忙，將她扔在操場，一個人就走了。
站在月光底下，她的心情變得很低落，很沉重。
晚自習第一節下課，她便收到向陽的信息，說是在剛才的雙桿邊等她。
蘇小暖拉緊校服的拉鏈，自從知道班上男生笑話她后，她就裹得很嚴實，甚至不自知地微微地弓著背。
今晚月色真的很好，月光潔白無暇。
如果沒有這些煩心事，她應該要好好欣賞一下這難得的好月色。
“怎么走這么慢？”離著十幾米遠的距離，向陽出聲催道，人還沒走到，他主動往前幾步。
“辦完事情了？”
蘇小暖的目光清亮靈動，手中的包裝袋攥緊，向陽的喉嚨突然有些發干。
“嗯，給你買了這個，以后你上體育課就穿著這個。”
“這是什么？”蘇小暖疑惑地問著，要打開塑料袋看，卻被向陽按住，眼神卻沒看她，裝模做樣地輕咳一聲，“這是運動內衣，回去穿著試試，如果尺碼不對，我再拿去換。”
蘇小暖怔愣在原地，臉上的溫度像一把火一樣燒了起來，向陽不自然地咳了兩聲后又說道，“我問了那些店員，她們說穿這個會好一點。”
蘇小暖的眼里還是茫然、失神的，望過去，向陽卻依然回避著她的眼神，往遠處看去。
多虧了今晚明亮的月光，她看清向陽窘迫又羞澀的表情。
幾乎是狂大的驚喜淹沒了她，蘇小暖輕笑著揶揄道，“你到內衣店里買這個的時候是怎么跟人家店員說的？”
“沒良心，剛才我厚著十七年的臉皮，就為了幫你買這個。”向陽的語氣無奈，任由蘇小暖取笑他。
蘇小暖覺得理虧，收回視線，“那你干嘛自己一個偷偷地跑出去買啊，至少叫我跟你一起，哪、哪有男生跑到內衣店里買這個的呀。”
“不單單是為了買這個，我也想一個人出去靜靜。不然我怕控制不住自己，會沖到18班，把今天看你的那些男生統統打一頓。”
蘇小暖覺得自己的心空了，全被向陽掏空了，卻又感覺自己的心很滿，被他填得滿滿的。最后只剩下酸澀的喉頭，被堵得嚴嚴實實。
“我不知道別人是什么樣的，但是在我這里不行，我一想到你們班男生猥瑣地看著你，我就受不了。”向陽說道，“如果可以，我想把你關起來，誰都不能看你，只有我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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