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向陽守在重癥監護室一夜未合眼,第二天醫生檢查過后,才讓人回到普通病房。
“醫生,她這個什么時候能醒?”
寫好病案,醫生才說道,“今天應該能醒,檢查結果都是正常的,不過失血過多,身體比較虛弱。你多和她說說話,叫叫她。”
住院部剛開了探病時間,蘇小柔和陸韓就出現在了病房。
“還沒醒?”
向陽沒用話回答陸韓,坐在折疊椅上,視線鎖著床上那張蒼白到毫無血色的臉,點點頭。
蘇小柔的手指摩挲過手腕上的紗布,低著聲音問道,“醫生說什么?沒醒怎么就給轉出來了?”
這話陸韓替向陽回答,“轉出來不好嗎?你還希望一直留在那個重癥監護室?轉到這里來,說明人沒事。相信醫生,別急。”
“小暖,小暖……”蘇小柔焦急又輕柔地喊著。
陸韓也一起叫醒一直沉睡的人,“蘇小暖,你不是一直吵著要吃培根炒飯?我帶來了,趕緊醒過來吃,涼了就不好吃了。”
高三那年,幼稚的兩人沒少拌過嘴,多無聊的小事都能拿過來吵。換作平常,蘇小暖早就跳起來搶炒飯吃了。但是現在,別說搶,連回應都沒有。
這個不像是笑話的笑話,沒有人有心情去咀嚼,向陽只是露著一個禮貌又應付的笑來,笑容轉瞬即逝。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你們先看著一會兒,我洗洗,下去買點東西吃。”
“不然你回去睡一覺,去吧,從昨天下午你就一直在這里,鐵打的身體也吃不消。”蘇小柔勸道。
對蘇小柔的話,向陽不置可否,緩步走出病房。襯衫上的皺褶都顯示著他的疲態。
向陽走后,陸韓搬來原來向陽坐的椅子,放在蘇小柔的身邊,做完這一切后,寬厚的手掌貼緊她的肩頭,安慰地捏了捏。
“陸韓……”蘇小柔往后靠在陸韓的肩上。
“放心,她一直都很堅強,還有,她放不下向陽的。”
半個小時后,向陽又回到病房來,衣服還是那身衣服,但整個人看起來清醒了很多。
“你不回去嗎?”
陸韓拍了兩下蘇小柔的手,示意人稍安勿躁,“你先去那張躺椅上歇一會兒,這里我們看著就行。”
剛才護士給掛上輸液瓶,現在開始輸液。
向陽這次沒有拒絕,坐到躺椅上,閉上眼小憩。
沒多久,床上的人的眼瞼開始微微顫抖,很快,眼睛慢慢睜開。
蘇小柔第一個發現的,意識到人醒了,驚呼道,“向陽!”
話音剛落,原本半躺在幾米開外的人,像陣風一樣卷了過來。
“小暖……”
蘇小柔激動得又想哭,“小暖,你可醒來了,你知不知道嚇死我了你。”
睜開的眼睛波瀾不驚地盯著天花板看,蘇小柔轉身用眼神和后面的陸韓求救。
“要不要去叫醫生?”陸韓先開口問道。
還沒等三人做出決定,蘇小暖終于轉動頭,朝著向陽,“向陽……”
“我在,我在。”向陽是蹲在床頭邊的,和她的右手十指相扣,唇在她的手上輕輕一點,“我在這里。”
蘇小暖比紙還要白上幾分的臉浮現出幾分略帶沉重的笑來,像是想起什么,病態的笑沒多久就轉化成悲痛欲絕的傷感,“向陽,我不想離開你……可是我媽不讓我和你在一起,她說我要是和你在一起,她就死給我看……我沒辦法,我起來走的時候,外面的天還很黑……向陽,我很害怕,我不是故意要走的……”
蘇小暖的話像一張東拼西湊的紙,沒有一點的邏輯,蘇小柔和陸韓面面相覷,只有向陽耐心地聽著她接著說。
“你說在這世上最恨的人就是我……向陽,你不要恨我好不好?不要后悔愛上我,更不要后悔認識我……我受不了,向陽,我受不了你恨我……向陽,原諒我,原諒我好不好?早上我不想走的,我真的不想離開你……不要恨我……”
蘇小暖醒得很突然,哭著斷斷續續地說完一番沒頭沒尾的話后又慢慢閉上眼,安靜地只剩下平靜的呼吸。
蘇小柔和陸韓不懂,但他完全懂。她這是把時間和空間都錯亂了,只記得五年前最后那個從他家里偷偷離開的天還黑著的凌晨,還有五年后他們第一次見面時,他對她說的恨她的話。
最后蘇小柔還是讓陸韓把醫生叫來。
“醫生,剛剛我妹妹醒來,說了很多話,但都是莫名其妙的話……”
醫生給蘇小暖做檢查,蘇小柔的話被陸韓打斷,雙手握緊她兩邊的手臂。
“病人暫時沒有太大的問題,繼續觀察。她剛才應該不是完全清醒過來,但是她又記得記憶中最深刻的那部分,所以才會突然醒過來說那些話。這樣,你是她男朋友吧。”將聽診器掛回到脖子上,醫生回身問向陽,“你和她多說說話,特別是要根據她剛才說的話,那些估計就是對她最重要的事。”
醫生走后,陸韓輕撫著蘇小柔,“放心,她是割腕,又不是傷到腦子……”
本是好心安慰的話,只是話才到一半,對面的男生就抬頭向他凌厲地看過來,陸韓本想把剩下一半的話只能咽回肚子里,但自己女人的情緒更重要。
“可能是五年前的事對她造成的傷害太大,一直耿耿于懷放不下。你也是,沒事跟她說那么狠的話做什么?她對你怎么樣,你又不是不知道。以后注意一點,估計她都有心理陰影了。”
后半部分的話,他是對著向陽說的。
對陸韓的指摘,向陽默不作聲,緊緊握著她的手,視線一瞬都沒離開過她蒼白的睡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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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姨丈!”穿著一條英倫風的背帶裙的丫丫,一進入病房,首先問候的不是正躺在床上的嫡親阿姨,而是繞過病床投入還不是名正言順的向陽的懷里。
“丫丫來啦。”向陽如孩子所愿,單手抱起孩子。
“姨丈說要來看丫丫的,我都在面包店里等了你很久了。”女孩撅著嘴嘀咕道,幽怨的表情簡直我見猶憐。
陸韓的臉也很明顯黑了下來。他的命途坎坷得比較與眾不同,別人都是吃老婆或者是女朋友的醋,他吃的是自己女兒的醋。
丫丫也不是跟他不好,但和向陽比起來,有著本質的區別。就像……老丈人和女婿之間那種微妙的關系。自己的女兒養得半死,一回頭就跟著別的男人跑了。
陸韓有點被自己天馬行空的小心事嚇到。
“丫丫下來,去看看你小姨。還有,要是喜歡孩子就自己生去。”
蘇小柔連忙看了一眼蘇小暖的臉色,在陸韓的后背掐了一把。
“你這個成功率太高,我甘拜下風。”向陽說道。
陸韓聽完很是受用,他的人生的巔峰就是五年前的那次意外播種,一次就中標。
丫丫到床邊前,蘇小暖就用被單遮住受傷的手腕。事情過去幾天了,大家雖然都沒有過多的責備,但她知道做得不對,太過沖動。
這個樣子不能讓孩子學到。
她的動作沒有瞞過向陽,低頭轉身后晦澀的眼神都收在了眼底。
等出院手術辦完,蘇小暖跟著幾個人一起乘著電梯走出了住院大樓。
陸韓來的時候,地下車位已經停滿,車是停在后面的地上車庫里。
出來后蘇小暖才發現今天溫度已經很高了,穿短袖的都有人在。她穿著一件黑色的連帽衛衣,站在陽光底下卻一點也不覺得熱,只是覺得溫暖。
這個太陽和那天她被蘇小柔送到醫院搶救時坐在出租車里看到的一樣,一樣舒服的溫度。
這是一種活著的溫度。
蘇小暖停下,前面幾人走出幾步才發覺她停下來。
“怎么了?是不是哪里還不舒服?”蘇小柔牽著孩子,回頭看她,腳步似要往回走。
受不了太強烈的光線,蘇小暖手搭涼棚,瞇起的眼從天上收了回來,對著問她的人展現出大病初愈后虛弱的笑。
“你們先去車上,我陪著她。”僵持之際,向陽開腔說道。
陸韓點頭,帶著人先走,留下兩人。
她還是那個手搭涼棚的動作,眼看著前面的人漸漸向她走來。他的眉眼在陽光中變得清晰無比,他的眼,他的鼻,還有他的唇,他所有的一切,都深深地嵌烙在她的腦海里。
“向陽……”蘇小暖暈染開一抹淺淺的笑容,就一捧初霽后的雪,有一種安靜卻驚心動魄的美。
頭頂上的陽光被他遮住,陰影下他的臉更加深邃,但沉默也變得更沉默。
從醒來開始,向陽幾乎都在病房里照顧她,寸步不離的。但除了剛才對著丫丫露出一絲似有似無的笑外,蘇小暖在他臉上找不到一點點輕松的表情。
其實這個也很能理解,她自己是認為沒事,但站在他的角度上,生她的氣是在所難免。
“走吧,別一直站在太陽底下,頭會暈。”
他的嗓音有些散漫,還有幾分與這天氣的溫度格格不入的清冷,但他的話語里泄露出來的還是關心她的。
蘇小暖厚著臉皮抓住他的衣襟,又是一個沒心沒肺的笑,“能不能不生氣了?”
向陽垂眼在胸前的那只手,手腕處包裹著白色的紗布,頓時覺得那個白很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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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覺得要說些什么,說點東西出來會比較好,但夏木真的不知道說什么。我知道這樣的情節有些沉重,所以希望你們看完文后心情不要受影響,每天都開開心心的。愛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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