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來了！回來了！”

    等江小池回到自己家的時候已經是正午十分，江蘭英和另外一個熟悉的身影在廚房里忙乎。

    褪去潑辣污濁，屋內忙碌的江蘭英給人的感覺一片靜好。

    江蘭英望見江小池下意識的有些難為情，兩只手不停的擺弄衣角。

    兩個身影，另一個身影不是別人，正是在村口不見身影的宋大娘。

    江小池知道，看在宋老二的面子上，自己即便再不待見宋老栓兩口子，還是要照顧些情面。

    現在宋老栓沒露面，江小池知道一會開飯，自己是要家里去請的。

    農村人講究的就是這個，江小池對這種禮節感到很頭疼。

    江小池：“老姑、送到娘。”

    江小池這一聲“老姑”叫的江蘭英不好意思。

    江蘭英和宋大娘看見江小池都愣住了，原本以為江小池從外面回來得落魄的不成樣子，沒想到眼前站著的竟是出落漂亮的大姑娘。

    尤其江小池身上穿的紅棉襖，那款式那面料，也只有城里好人家的姑娘才舍得穿。

    宋大娘暗自一撇嘴：都是城里親戚買的，丟了這么多年，有啥可回來顯擺的。

    宋大娘小表情轉瞬轉瞬即逝堆滿笑，別的不為，單沖宋老二現在的家產，宋大娘覺得自己也應該善待眼前的準兒媳。

    但即便宋大娘表情轉換再快，還是沒漏過江小池的眼睛。

    江小池覺得今天是自己回家的好日子，總與這些小人勾引斗嘴難免少了好興致。

    江小池一句老姑，把江蘭英叫的回腸百轉。這么好的一個姑娘，當年自己得多不受待見才讓人一遍又一遍往外攆。

    江蘭英有些眼熱，忙把江小池拽到東屋火炕上。

    家里樣子變化很大，墻上糊著干凈的墻紙，一床床干凈的棉被摞在炕柜，一排大立柜杵在墻邊。不管外面寒風吹的多么烈，陽光透過玻璃窗灑在屋里，整個屋子顯得更加暖和。

    只不過在廚房道閘的位置，用磚隔出一個小房間。

    江小池沒問也能猜到，隔出來的估計是江小塘的房間。

    江蘭英見江小池把目光看向道閘，簡單解釋道：“老二住的。”

    家里除了宋老二都是女人，單單黃玉英過來住的時候，兩個老人帶著一個江小塘還能在一鋪炕上擠擠。

    可江蘭英從監獄出來之后，四個人住一鋪炕明顯擠了。

    外加老人晚上覺輕，多少影響江小塘睡眠。宋老二便把自己一直住的西屋讓出來給江蘭英住，自己則在道閘的位置單獨隔個開間。

    宋老栓兩口子如意算盤打的好，千方百計的要把宋老二和江小塘往家弄。都改名改姓了，兄妹倆王八吃秤砣鐵了心，說啥都不走。

    為這件事，宋老栓兩口子又沒少招全村人白眼。

    江蘭英這么說，江小池倒感到些意外，道閘宋老二住了，以后自己住哪呢？

    江小池一人炕上坐著，宋大娘把自己里外打量三遍，江小池覺得如果倆人不“交流交流”肯定不能成。

    可張嘴？江小池覺得還不如就這么憋著，對宋大娘的人品，江小池可十分不看好。寒暄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還不如自己立正正坐著給人當行為藝術展呢。

    你不說話，但不代表別人沒有話說。

    宋大娘挑挑眉：“我這兒子也不知道著啥魔怔，一年掙那么些錢，別說再起個大瓦房，就是再起兩間樓座子一點都不含糊。

    可就鬼迷心竅，說啥要住小道閘，說要等你回來！我說我家老二就是傻，一點也不會為自己盤算。”

    宋老二掛不住臉：“媽，丫頭剛回來，你在這說啥呢。屋子又不是住不開，我起不起新房，不也得等我和丫頭成親再準備嘛！”

    宋大娘：“也不知道你這丫頭啥福氣，我兒子可是高考狀元，回鄉支持國家建設的勞動能手，縣里市里沒少表彰。可不知有多少城里大姑娘，在那眼巴巴等著給我做兒媳婦呢，如果要排成排都得排到村口去。”

    最后一句，宋大娘特意抻長音，任誰聽了都有些刺耳。

    有姑娘惦記宋老二，江小池可打心眼里相信，說宋老二傻江小池也信。

    宋老二本身模樣就好，又有文化又有見識，養雞養兔子外加蔬菜大棚又賺了不少錢。別說是萬元戶，沒準家里按人頭開幾個萬元戶的戶頭都有可能。

    再說，就當年自己那模樣，也不知道宋老二究竟惦記自己啥，死氣白咧的等那么多年，橫著就是沖自己心里美，或者不想讓旁人叫自己陳世美白眼狼。

    江小池想開口，但還是把話忍住。江小池心里想，自己不出聲，看宋大娘一個人能折騰出什么幺蛾子。

    可宋老二有點掛不住臉：“媽，丫頭不供我上學，我哪能考上大學？”

    宋大娘：“那還不是因為你隨你爸腦子好，她功勞？供頭豬他能考上大學呀！”

    張婆子不樂意了：“他老二媽，話可不能這么說，當年老二在你家的時候，還沒豬受待見呢，否則你也不能上趕子往我家招。

    我家當時啥條件，窮的鍋都掀不開，能供老二上學那說明我家池兒有遠見。我老婆子不是替我家池兒邀功，池兒可是勒緊褲腰帶才把老二送城里。

    多少人勸，我家池兒都一點沒動搖。就我家池兒對老二的這份心，城里姑娘金枝玉葉的就能做到？你擎等著給人做老媽子吧。”

    朱大娘：“可不！辛虧老二不隨根，丫頭沒養頭白眼狼。你家老大腦子好，更隨他爸怎么沒見他考點啥回來？”

    宋大娘氣的鼓鼓的，本想在江小池面前立威，沒想到剛幾句就被一圈人懟。

    張婆子是親家奶奶，宋大娘不好回嘴，宋老二心本來就離自己遠，宋大娘更不敢說。

    宋大娘一下子把話頭轉到朱大娘身上：“你——你家丫頭考上啥了，一個丫頭家家的被你寵上天，這一嫁人還不是賠錢貨！”

    朱大娘一聽矛頭指向自家閨女哪肯讓：“我家閨女怎么了？沒本事能在村小學教書，我們家鳳芝教出的學生哪一個去城里上學不被人挑大拇指？”

    朱大娘氣的喉嚨癢癢的，自己辛苦養大的閨女用你這么遭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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