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閉著，呼吸均勻，看上去睡得很安穩。
夏凡星上前，替她掖了掖被角。
俯身之際，她注意到江知眠的眼角有點濕潤，像是淚漬。
夏凡星愣了愣，指尖輕輕滑過女孩的眼角，她眼睫顫動了一下，粉嫩的唇喃喃：“媽媽……”
聲音很小，夢囈一般。
夏凡星的心卻跟著顫了顫。
收回手后，她俯身在江知眠的額頭親吻了一下。
從衣柜里哪了一件陳舊的羽絨服穿上，帶上手機，帶上房門出去了。
夏凡星心里很亂，她沒辦法安穩的入睡。
只想出去走走，散散步，透透氣。
……
夏凡星出門的時候，爸媽、二叔、二嬸，都已經上樓，在二樓的客廳里看電視。
她自己借著手機的燈光順著水泥小公路，往河邊走。
鄉下的夜里，四周都黑漆漆的。
也正因如此，濃黑的夜空反倒比大都市里要好看。
像一塊墨色的畫布，隨手灑了幾顆寂寥的星。
月色下的鄉村公路是灰白色的。
夏凡星滅了手機的燈，適應了黑暗，將手揣在衣服口袋里，慢悠悠的走到河邊。
公路盡頭，是一截蜿蜒小路，通向寬敞的河道。
夏凡星記得，很小的時候，她喜歡跟著爺爺一起去趕集市。
那時候每逢陽歷每月的三、七、十，光第鎮上都有集市。
村子里一些村民在集市的前一天，會辦好當季的蔬菜，比如大蔥、芹菜、土豆什么的。
等著趕集那天一大早，送到集市上去賣些錢。
那會兒村里還沒修路，大家若是步行去集市，要走一個多小時的樣子。
不過，他們村依山傍水，緊挨著沱江河。
每逢趕集，就會有客船沿河而下，經過一些村落固定的渡口。載上要去趕集市的村民們，順河而下，抵達光第鎮的乘船渡口。
后來村子里通了公路，乘船趕集的村民漸漸少了。
夏凡星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坐過客船了。
思緒漸漸回籠，她就站在通往河邊的公路盡頭，沐著河風，眺望波光粼粼的河面。
夜里的村子很靜，星碑村雖然偏遠，但景色宜人，也沒發生過什么惡劣性質的事件。
所以即便是夜里，夏凡星也不擔心會遇到壞人。
不過，聽見背后傳來腳步聲時，她心頭還是緊了緊。
慢悠悠的回眸看了一眼。
瞥見一束刺眼的燈。
有人從公路坡上下來，手里拿著探照用的那種照明燈，光芒十分奪目。
夏凡星不禁瞇起眼，抬手擋了擋。
“星星？”一道溫和的男音響起，很熟悉。
那人似是察覺到手里的燈太晃眼，趕緊將燈轉向旁邊。
夏凡星好一陣才看清迎面從坡上下來的男人，眸里劃過訝異：“付大哥？”
來人正是付余棠。
他身上穿著陳舊，略有些年頭的衣服，一手拿著探照燈，一手拎著大水桶。
衣服像是父輩穿的，褲腿高挽，赤著濕漉漉的腳。
一路順著公路下來，一步一個水印子。
進了，夏凡星聞到一股魚味，視線垂落在他左手的大水桶里：“付大哥這是下田摸魚來？”
付余棠在她跟前站住腳，揚唇淺笑，將水桶放在地上。
燈光打在桶里，方便夏凡星看清桶里東西。
桶里裝了大半桶水，里面還有五六條活魚。
夏凡星分辨了一下，有兩條白連、兩條鯉魚，好像還有鯰魚。
“這不大年三十晚上守歲嗎？閑著也是閑著，就跟他們出來撈魚了。”付余棠的聲音溫和好聽。
他說話時輕聲細語的，一股儒雅氣息。
即便眼下他這身裝扮有點土，卻還是遮不住那股英氣。
“他們？”夏凡星捕捉到關鍵字眼。
話音剛落，便聽見付余棠背后傳來說話聲。
男的女的都有，大概三四個人。
“徐苗和她老公，還有兩個我的老同學。”付余棠簡單解釋。
回身拿燈晃了晃徐苗他們幾個。
幾人走到夏凡星面前時，都禮貌的打了招呼。
有兩個是付余棠以前高中時期的同學，看見夏凡星時，都很驚訝。
視線還在夏凡星和付余棠身上來回游移，一陣破有深意的笑。
“時間可真快啊！小星星變成大美女了。”
“是啊，真是女大十八變，越變越好看。”
夏凡星略顯羞澀，靦腆的道謝。
隨后目送他們一行五人拐過公路的彎道，往付余棠家去。
付余棠走的時候，還不忘提醒夏凡星，讓她早點回去睡覺。
天寒夜凍的，別在外面呆太久。
夏凡星連連點頭，滿口答應。
可等他們走遠后，她卻獨自順著蜿蜒的小道，往河邊去。
老渡口那里有一段木板斷橋，夏凡星就側坐在橋欄上，漫無目的的晃蕩著一只腳。
原本心里很煩悶，可跟付余棠簡單聊了兩句后，她現在腦子里空蕩蕩的。
倒是不由想起了小時候，自己跟著付余棠還有鄰家幾個小伙伴遍山亂跑。
她印象中的付余棠，脾氣一直很溫和。
每次出去玩，他總能把每一個人照顧到位。
夏凡星甚至還記得，她的青梅邱瑜以前吵鬧著，說以后長大了要嫁給付大哥，當付大哥的新娘子。
想到這里，夏凡星不由笑了。
垂眸松了口氣，感覺心里舒坦了不少。
想到邱瑜，夏凡星不由摸出手機。
手機里存儲了邱瑜的號碼，可夏凡星從來沒有跟她聯系過。
當初她們是一起考上大學，雖然學校不一樣，但學校地址都在容市那邊。
大學開學的時候，還約著一起去的容市。
后來就鮮有聯系了。
電話號碼還是兩年前，在容市市中心逛商場時，偶然遇上了，才存下的。
太久沒聯系，夏凡星知道，自己肯定已經把這個從小到大的玩伴弄丟了。
她盯著電話簿里那個備注許久，原本是想刪掉那個號碼的。
還沒下手，一束燈從遠處晃過來，打在她身上。
夏凡星嚇了一跳，手一抖，差點將手機掉河里。
驚魂未定的她，將手機揣回兜里，抬目朝光源處看去。
只見一道黑影，打著燈往她這邊過來。
那刺眼的燈光夏凡星記得。
所以，那打著燈過來的人……是付余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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