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算是一個重大的發現!
物資遺留不少,既沒有刻意地隱藏也沒有倉促離開前凌亂翻找的痕跡,就靜靜地堆放在那里,仿佛旅人疲憊中卸下重物到附近散步般的隨意。
難道他們真的只是到附近走走察看地形?或是真的以為已擺脫警察的追擊搜捕?還是他們已提前察覺到警察的追蹤而故布疑陣?
事出反常必有妖!
以夏時雨的老謀深算,他不會輕易留下任何一絲線索在這里。
為此,在第一小組上前來想要探測有無危險易爆品時,溫東拋擺手阻止他們的靠近,命令所有人駐守在距離大樹兩百米以外。第一小組以大樹為中心,開展直徑五百米范圍內的安全隱患排查,其他人原地警戒不得隨意走動。
抱起小灰灰,溫東旭在它耳邊低聲說了些什么,鼓勵地在它頭頂輕輕拂了拂,“小灰灰,看你的了!”小灰灰低低一聲“嗷嗚”,輕巧地從他懷中落地,毫無聲息地跑到大樹下,圍著兩只背包和一袋食品打轉。兩只警犬也緊跟其上。
溫東旭朝劉隊和申隊點點頭,兩人各比了一個手勢,所率隊員訓練有素地分散于已確認的安全區域,占據有利地形各司其職。
溫、劉、申三人隱隱感覺哪里不對。多年的辦案經驗告訴他們,敵人如此心思縝密,就算是發現自己還沒有逃出警方的視線,絕不可能輕易留下物證給到對方。就算來不及掩藏,也會全部帶走。就算倉促間不能帶走,也會盡可能將所留物證破壞得面日全非。
也會盡可能將所留物證破壞得面目全非……三人彼此對視,心里不由得一緊。
那邊小灰灰只圍著兩只背包和食品袋轉了一圈,身子就不動了,警惕地扭著脖子看向溫東旭,極輕的一聲“嗷嗚”,又轉頭看向背包。如此動作重復了兩次。兩只警犬此刻也停止了在物品周圍的轉動,非常冷靜地蹲坐在背包和食品袋旁邊,吐著舌頭等待訓練員的進一步指示。
果然,有貓膩。訓練員趕緊報告說這是警犬搜索到危險物品的信號。
溫東旭心底的不安愈見明顯。正待告訴大家小心戒備準備防爆時,突然,小灰灰的耳朵一動,身子陡然一個一百八十度轉身如流星般騰空而起,于半空中劃出一個半圓的弧度猛地朝溫東旭撲過去!兩只警犬也隨后做出相同反應轉身朝隊友們猛撲過去。
意識閃念間,溫東旭大喊,“后退,隱藏,有炸彈!”聲音未落,人已被小灰灰仰身撲倒又迅速滑出足足一百多米的距離。
命令與行動間無縫銜接,大家迅速做出反應,急速后撤尋求掩體保護。
前后不到三秒鐘,轟地一聲巨響,整個山林顫抖不止。林間飛鳥和走獸凄厲地喊叫著、逃竄著。在更加巨大的危險面前,它們已不及隱匿,紛紛現身又迅速做鳥獸散。
高聳的樹枝因著強大氣流的沖擊,被撞得搖搖擺擺,自枝葉搖晃間的縫隙中偶有月光灑落下來馬上又被遮擋住,為這片已成焦土的林間蒙上了一層清冷的光輝。如此往復,十幾秒后樹梢終于趨于平靜,片片落葉自高處枝葉間紛紛掉落下來。
原本距離大樹最近的除了三只走獸,就是溫東旭了。他從一開始就阻止大家在不明情況之前不要靠近。難以想象如果一開始排除障礙小組就上來探查,當爆炸裝置啟動時會是什么后果?三秒鐘,快了說夠一個人轉身跑出三到五步的時間,但遠遠沒有脫離爆炸的危險范圍。一次慘痛的傷亡是肯定的了。大家都深深捏了把汗。收斂心神馬上又趕緊朝向溫東旭方向趕過去。
“溫老大!溫老大!”大多數隊員只知道溫東旭是集團總裁,但此次參與到該案件中的具體身份是什么大家也不太清楚,總之跟著劉隊和申子風大隊長一樣稱呼就對了。
溫東旭躺在厚厚的落葉上思考剎那間發生的一切,后背因強力摩擦產生的灼熱感正在慢慢消褪,應該會有些擦傷但并未感覺到太大的痛苦。當小灰灰朝他猛撲過來時,溫東旭已清楚小灰灰的意圖,矯健的身軀已開始向后用力騰躍。不曾想小灰灰的力道如此剛猛,猛烈的撞擊帶動著他后退的速度加快。落地時力道過猛,肩膀還擦撞了旁邊的一個樹根。為此,溫東旭是當時距離炸彈最近的人,但現在是距離最遠的人。
旁邊的小灰灰看溫東旭躺在地上閉目不起,它快速地圍上來貼著他打圈,一邊低低的“嗷嗚”一邊用它的鼻子在他腦袋、肚子等處左聞右聞,還時不時伸舌頭舔舔溫東旭的臉或手。
要不是這個小東西,今天自己或多或少得受傷。溫東旭一把攥住它的小身子抱到胸前,猛地睜大眼睛看著它,眼中充滿了感激與笑意。很明顯,小灰灰原本焦躁的眼中定了定馬上透出了驚喜!真的可以從動物的眼中看到屬于人類的表情嗎?
“溫老大,你怎么樣?”
“溫大老,受沒受傷?”
隨行負責救護人員趕上前來想要查看溫東旭的傷勢,溫東旭趕忙坐起示意大家自己沒事。
查點人員,還好,因為小灰灰的提前預警以及當時人員安排得當,除了幾人有輕微擦傷外,并沒有重大傷亡事故。
很顯然,這是有人刻意操控炸彈在此刻爆炸。隨行隊員在一處較粗的枝椏上找到了拍攝設備。相關人員馬上切入設備的傳輸系統,盡快查找接收信息方所在位置。
“溫老大,人還在樹林中,正往近海一帶挪動。”劉隊報告。
“安排消防人員迅速滅火,杜絕一切可能導致火災蔓延的因素。”溫東旭冷靜下達著指令,“其他人員全力追捕,沿途注意埋伏。”
小灰灰帶著兩條警犬在前方開路,短小的身子奔跑起來說不出的矯健,速度穩穩將兩只警犬落下兩米之遙。所有人員尾隨在它們身后并密切關注周圍動靜。追蹤器顯示距離目標人物還有不到兩公里時,人員呈扇型包圍上去。
爆炸雖發生在山間腹地,但因這一帶一向安靜,轟隆的聲音及震感傳出老遠。
守在房子里的溫悅寧和墨心兒顯然知道林中有異樣。兩人不安地對視一眼。墨心兒抓住溫悅寧的手,“大姐,旭哥不會有事的,你放心。”其實她心底也沒底,只是用對他人的安慰來撫慰自己。
溫悅寧是那種頗鎮得住的女人。遇事無助慌張從來都不是她的風格。
看看表,“怎么今天小文還不回來?已經晚了五分鐘了。”
正說著,一輛黑色豪華轎車駛進大門。正是平日里接小文上學、放學的車子。
司機老徐緩緩放下車窗,沖著溫悅寧點點頭,繼續將車開到房子門前。
平時小文上學、放學,溫悅寧和林森都會一起走到房門前和孩子道別或迎他上樓,今天也不例外。
為了緩解心里的緊張、讓墨心兒也感覺放松,溫悅寧下午還特意換了一身休閑的淡紫色運動裝,配白色休閑鞋,人身材保養得宜,看著還是二十出頭的樣子。
拉著墨心兒下樓,溫悅寧笑意盈盈,“兒子,今天怎么晚了五分鐘呢?媽媽給你做了愛吃的蔥香帶魚。”
邊說邊習慣性地走到車前。
司機老徐一直坐在車里,表情不太自然,眼角一直追隨著溫悅寧使眼色。
而溫悅寧全部心思都在兒子身上,根本沒有多看老徐一眼。
同行的墨心兒覺得按常理推論,一般不都是司機下車主動給小少爺開車門嗎?今天車子停了一會兒了,怎么還不見司機下來開車?于是自然地往司機那邊瞄了一眼。看見老徐人坐在車子里,頭部僵硬,面色緊張,眼睛直往溫悅寧身上瞟。
“大姐,等等。”墨心兒一把拉住溫悅寧。
溫悅寧也感覺今天有些別扭,但急著見兒子的心讓她暫時忽略掉一切。正猶豫間,“媽,快跑!”車里有人痛呼一聲,小文好像嘴被捂著,不甚清楚地大聲呼喊!隨即一聲悶哼,小文沒有了聲音。
“小文!”突如其來的變故令溫悅寧傻眼。
無論她再怎么有能力,畢竟不是久經戰場的戰士,遇到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寶貝兒子遇險第一反應就是失控!什么冷靜思考、審時度勢全都拋諸腦后,什么都沒有她打開車門確認兒子的安全來得重要。
墨心兒正待阻止她上前拉開車門,可溫悅寧照比她人高腿長,一只手已抓緊車門把手。
“咔嚓”,車門扳動的聲音。
“大姐!小心!”墨心兒趕緊上來掰溫悅寧的手,但為時已晚。車門猛地被踹開,一人一把尖刀直抵著林文的咽喉要害。要不是墨心兒在此之前拉扯著溫悅寧后退,此時她肯定會被車門撞傷。
“退后!”車里的男人威脅道,“退后!不然我一刀宰了他!”
“放開我兒子!不然我和你沒完!”溫悅寧有一剎那的慌亂,但馬上讓自己鎮定下來。她目光堅定,聲音有力。但一直拽著她胳膊的墨心兒能感受到她此時的顫抖,不知是恐懼還是憤怒。
“放開你兒子?可以。你讓你弟弟放我們一條生路。”車內的人架著昏迷不醒的林文慢慢出來。
是夏時雨。
墨心兒心內一驚!往后山方向瞥了一眼。旭哥一行不是去那里逮他了嗎?
因為今天是和溫東旭一起出行,也沒想到會有突發情況,墨心兒沒有隨身攜帶之前蕭瑟和溫東旭給她配備的高精尖通訊設備,好在她有走哪兒都有拿著手機的習慣。
“你想怎么做?說出條件。”溫悅寧大姐風范彰顯,并未見更多的慌張。
“爽快!溫大小姐,我給你們溫家服務了這么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是,我做錯了一些事情,但也不至于趕盡殺絕吧。我本想著安安分分在你們煦旸干到光榮退休,拿著高額的養老金安度晚年。是溫東旭這小子,不顧舊日同僚之情,把我逼到這個份上。讓他放我們走,我放這孩子一條生路。不然,嘿嘿……”夏時雨穿一身迷彩服,身上原來的儒雅之氣蕩然無存。
“好。那我現在就給我弟弟打電話。”
“等等。急什么。”夏時雨眼睛瞅了瞅站在溫悅寧身后的墨心兒,舔了下唇角淫笑道,“心兒,哈哈,好久不見更漂亮了呀,不錯不錯。傍上溫東旭這棵大樹不簡單呀。怎么,你這小身板兒受得住溫東旭的大家伙嗎?哈哈哈哈……”一臉的下流無賴相。
女人,尤其是潔身自好的女人都非常容易被這種無底線的語言激怒。墨心兒心底涌出一股子惡心的滋味,恨不得上前撕爛他無恥的嘴臉。但隨即想到,如此時刻,不是應該爭取最大的保障速戰速決嗎?夏時雨看起來有恃無恐,并不急于逃離,他羞辱的話難道只是為了激怒自己?還是有其他不可告人的目的?
如此,不被他激怒就是對他最好的回擊。
“夏主任,看你精神也不錯呀。近來這是愛上運動了?人消瘦了不少。”墨心兒沖他嫣然一笑,貝齒瑩瑩,眸光清冷,語言譏諷。
“死丫頭,托你的福,夏叔叔近來好得很。”夏時雨陰冷地瞪一眼墨心兒。看她不被自己激怒轉身又去看溫悅寧。
“溫大小姐,這孩子的命現在我手里,要么拿你來換你兒子;要么拿墨心兒來換你兒子。你選一個吧。”
“我來換。”溫悅寧毫不猶豫,上前一步道。
“不行!大姐,別信他。”墨心兒趕緊過來攔她。
夏時雨如果真要挾持一個人,帶走林文是最佳選擇。一來林文是溫家隔輩的第一個孩子,在溫家有著足夠的重視,他有事溫家不會坐視不管。二來林文只是個八歲多的孩子,照比成人更容易被控制。夏時雨不是傻瓜,用林文來換溫悅寧或墨心兒都不是最好的選擇。
他是有意在拖延時間?還是在等待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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