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非歡聽到他的語調平靜，連半點喜怒變化都未曾有。
創世集團駁回了他們交上去所有的設計稿，她知道那是他的意思，不然誰敢做這個主。
也許那日的事情讓他惱羞成怒。一旦觸碰到了兩個人的忌諱，結局都不太好。
“我知道以你的能力，取得與貝拉夫人的合作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可是，能快一天，你的勝算就多一分不是嗎？”
昏黃的燈光，寂靜的走廊過道上，只有他們兩個人，四目對視，微妙的情緒在二人之間流轉。
他的眼神深沉無瀾，依舊是那副云淡風輕的淡漠樣子，沉沉開腔：“Ailsa，你該明白，你所開出的條件并沒有達到我要的預期。”
慕非歡咬唇，微微垂下眼睫。是的，她明白，“公事歸公事，私事歸私事，不能混為一談。”
江少深看著她俏麗的五官，繼而憶起那天她的話，心中似有郁氣難消，她倒是把關系分得清清楚楚，沉聲說道：“我是個商人，利字當先。公也好私也罷，只要能達到目的，公私不分又何妨。”
他的商人本色，極擅權衡利弊，為達目的可以不擇手段。
不知過去了多久，沒有得到她的回復。江少深漠然著神色，抬起腳，繞過她打算離開。
在二人錯身之間，慕非歡伸出手，扯住了他的袖口，語帶委屈般地控訴，“你這人怎么可以這樣……”
“我給了你選擇，”江少深從褲兜里拿出手，握住她纖細的皓腕，輕輕扯下，語速低緩地說道：“只有江太太，才能讓我無條件答應她的要求。”
聞聽“江太太”三個字，慕非歡一臉驚詫地看著他，一時間沒有接話。
江少深移開視線，手重新放回褲兜里，邁開長腿離開。
慕非歡跟在他的后面，亦步亦趨地走著，始終與他保持著一段不遠不近的距離。
他們一前一后走進宴會廳，除了宋昊，誰也沒有注意到異樣。
這時，貝拉夫人看到了慕非歡，驚喜道：“Ailsa，你來了。”
慕非歡的嘴角綻開笑意，“不好意思，我來晚了。”
“不晚，這也怪我沒給你講清楚這里的路不好走，應該提前讓司機去接你。”貝拉夫人歉意地說道，一個女孩子孤身前來，安全問題是她考慮不周。
“不怪夫人，是我這天生路癡的毛病，沒得救了。”慕非歡話語風趣，輕松化解眼前的尷尬。
貝拉夫人一聽也笑了，對慕非歡喜歡得不得了，真是個善解人意的聰明女孩。
慕非歡把修好的鳳冠交給了貝拉夫人，“您看看怎么樣。”
貝拉夫人接過，走到一旁的休息區坐下。將鳳冠從箱子里拿了出來，仔細地看著。鳳冠破損的地方修復得沒有一絲痕跡，技藝高超堪稱巧奪天工。
優雅的臉上不禁流露出動容之色，眼角隱隱閃爍著淚光。
看到這頂鳳冠，她就想起了那人。
她以為她這輩子都看不到這頂鳳冠恢復如初的模樣，鳳冠依舊，可那人卻與她永別天國。
當愛人隨風逝去，才知相思入骨。
慕非歡靜靜地站著，沒有上去打擾陷入回憶的貝拉夫人。
這頂鳳冠應該是她的愛人送給她的，佛說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愛別離，怨長久。大概沒有什么比永失所愛，更讓人心痛的了。
貝拉夫人小心翼翼地把鳳冠放了回去，叮囑助理放好。
“Ailsa，你有愛的人嗎？”她突然問道，像慕非歡這樣優秀的女孩子，應該有很多人追。她欣賞她的通透機敏，又深諳人情世故。
慕非歡愣了愣，下意識地朝江少深的方向看過去。
三四個生意場上的朋友同他站在一起，彼此侃侃聊著。
“愛很奢侈，我也許窮盡一生，也無法負擔。”她幽幽說道。
江少深聽到了她的失口否認，轉過身，直直的看過來。
四目相對，下一秒，慕非歡移開了視線。
貝拉夫人訝異，卻無意過多探究別人的過往，找了個別的話題，“Ailsa，你知道嗎，我見你的第一面，就覺得你很熟悉。后來見到一位朋友，我才明白為什么。”
慕非歡好奇，“什么樣的朋友。”
“他是個理性、睿智的人，能冷靜地洞悉一切。”貝拉夫人客觀地評價道，“那天我見到你，就像是看到了另一個他，說來也巧，他今晚也在這兒，你們可以認識一下。”
說完，她的目光看向某個方位。
慕非歡看過去，不是江少深又是誰？
幾個人還在攀談，她卻忽然沒了心情，想要離開。
貝拉夫人不明狀況，拉著她走了過去。
“Ailsa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創世集團的CEO，江少深。”貝拉夫人熱情地介紹道，有轉頭朝著江少深，“Joyce，這就是我給你提過的Ailsa。”
江少深微微頜首，沉吟道：“我們認識。”
貝拉夫人驚訝，看著二人，眼帶詢問。
慕非歡思索著該如何向貝拉夫人解釋，貝拉夫人是個聰明人，稍有不慎，便會令她察覺她是另有圖謀。
“Ailsa是明珠集團的設計總監，創世和明珠有一個合作案，要推出一款紀念珠寶。”江少深適時出聲替她解了圍。
慕非歡聽了，視線落在他身上。
他的眼中一片朦朧之色，什么都看不清楚。
“原來如此，”貝拉夫人不疑有他，“想不到Ailsa竟然是明珠集團的設計總監，我之前倒是見過你們的徐姿設計師的作品，不過在我看來，她的設計華麗有余，內涵不足。”
貝拉夫人被稱為時尚界的女魔頭，品味高雅，眼光挑剔毒辣，她的點評很中肯。
林瑛之前曾找過她，請她為徐姿撰寫一篇專稿。她覺得徐姿的設計乍眼看上去不錯，符合當下流行趨勢，但經不起推敲，也沒有經典代表作，所以她婉拒了。
“明珠集團的設計的確太過保守，現在珠寶界競爭激烈，我們也正在面臨轉型期。”慕非歡不矜不伐地說道，她從不否認明珠集團存在的問題。問題是用來解決的，否認沒有用。
貝拉夫人中意地點頭，她喜歡慕非歡的坦然直接，有意提點，“時尚沒有一個明確的界定，不是花里胡哨的外在需要，而是視覺上呈現出來的美感。要是你們的設計能掌握這一點，我相信會是一個很大的突破。”
“多謝貝拉夫人指教。”慕非歡淡淡笑道。
貝拉夫人笑笑，“你是個聰明的孩子，我很期待你的作品。等你的設計出來，我給你做一個專訪。”
慕非歡幫她修好了鳳冠，于情于理，她都該還她一個人情。
“不過我丑話說在前面，要是不能打動我，可不算數。”
慕非歡聽了，笑了笑，“那我只能全力以赴了。”
宴會結束，一行人離開莊園。
慕非歡走出大門，停在路邊的賓利車亮起車燈，宋昊從車上走了下來，“小姐，三哥吩咐我送您回去。”
貝拉夫人和助理說了幾句，看向慕非歡說道：“我本來是想讓我的助理送你的，不過我的助理對江城路況不太熟，正好Joyce也要回江城，和你順路，就讓他送你。你一個女孩子，我可不放心讓你獨自離開。”
慕非歡淺笑著點頭，只能接受貝拉夫人的好意，“您路上小心，注意安全。”
貝拉夫人坐著車里離開。
慕非歡站在原地，耳邊已經傳來江少深低沉的嗓音：“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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