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認是今晚過了風的李詞安,半宿在床和馬桶之間徘徊。
腿軟軟地挪進房間,一挨上床鋪就倒上去。
怎么會拉肚子……
明誠早已準備好的思密達到現在也沒能成功送出去。
詞安拒絕喝。
“你再不喝,等下就因為拉到虛脫去醫院了。”
詞安委屈地望著那藍色藥盒子。
想想曾經喝過一次,再也不想嘗試第二次。
“快喝了,乖……”
連哄帶騙也沒用,詞安對這玩意兒的抗拒程度堪比抗拒毒藥。
明誠擰著眉頭,“這個也不難喝吧。”
搖頭,然后拖著疲憊不堪的身子繼續奔廁所。
明誠拿著思密達站在衛生間門外,靜靜等待詞安出來,要是她還拒絕,定要灌下去。
可能是再沒有抗爭的力氣,她走出來搶過藥瓶子咕咕地喝下。
打了一個嗝兒。
一股難以用言語形容的甜膩味兒,直沖天靈蓋。
“明誠哥哥,I need 誒喂……”
弱柳扶風李詞安像八爪魚一樣地掛在明誠脖子上。
“好好說話。”
“我需要安慰。”
腦仁兒疼,他忘了詞安每到不舒服的時候就格外膩歪人。
“怎么安慰?”
這時候只需要哄,攢足勁兒哄。
詞安委屈巴巴地貼著他臉頰蹭,“你說過要賠我那么重要的第一次。”
記憶倒帶中……
一只手指豎起,“陪我睡。”第二只手指接著翹起,“第一次。”
霎時間收回思緒。
不行,絕對不行。
心里默念“空即是色,色即是空。”
掛身上的那個人還不安分地扭來扭去,“你別騙我說你忘了。”
“我沒有。”
裝出鎮定的表象,實際內心驚濤駭浪。
“那你是不是真的有什么問題……”
“我沒有。”
詞安嘆口氣接著說:“男人總是不承認自己不行,就喜歡嘴硬,我們不會歧視坦白自己不行的男人,只會鄙視那種明明不行卻要裝作自己很行的男人。”
“你說什么?”
“我說你不行。”
拜拜嘞,理智君。
奸計得逞的小狐貍悄悄在身后比了一個勝利的手勢。
見明誠伸手關燈,詞安手一伸,“不關。”
“為什么?”
“我很丑嗎!你是不是在心里想著關了燈全都一個樣?”詞安傲嬌地仰起臉,她才不會告訴他,她想更好地看清他,每一種模樣。
“詞安……現在后悔還來得及。”
詞安附在他耳邊叨叨兩句,“你現在說你不行也還來得及,我不介意。”
“小狐貍,故意玩我呢?”
“老兔子,彼此彼此。”
然后……
畫風變成了這樣……
“從鎖骨上窩中點處下壓可以捫及鎖骨下動脈。”明誠不忘研究解剖學,真是個刻苦鉆研的孩子。
“分為四個象限,從最高點作環狀順時針檢查,嗯,這里怎么有個小結節?完了,你得癌癥了……邊界清晰可推動,你還有救。你需要我青梅竹馬的照顧。”
詞安一愣,“什么青梅竹馬的照顧?”
賤兮兮的某人露出牙齒,“從小玩到大。”
“我呸。”一巴掌打在了他的后背,“我感覺我現在在解剖教室里。”
“為什么?”
“我就快成大體老師被你活剖了。”
“你這不合格啊,做活體切片也虧得很。”明誠老實地說道。
“那你很合格?”詞安探出魔爪。
只聽得一聲驚呼,而后她滿意地輕笑一聲,“也不大合格吧。”
“做人留一線,日后好相見。”
可惜他的警告對詞安來說根本就是不痛不癢,她甚至還左右開弓。
“別鬧,快睡了。”
明誠喘著粗氣躺在一旁,遏制自己內心的沖動。
拽過被子蓋住兩人,望進詞安眼底,他不相信詞安是那么猴急的人,果然,在她眼里沒看到那團恨不得焚盡一切的火。
他覺得這妞是故意的,她感覺到他有難處,但沒有明著問他,想借由這個方式套住他,太幼稚了,也太讓人心疼了。
“你是不是真有什么問題啊?還是說你不想騙我你去尋過花?”
“我去你大爺的尋花。”
屋外的大雨噼里啪啦地響起,今天的雨好大啊,和江直樹說要偷電瓶車養袁湘琴的那一天一樣大,還有……和依萍去找她爸要錢的那晚上一樣大。
他躺在干凈的白床單上發呆。
如今的詞安在這座城市里安穩地生活著。
依然有男孩子和她有說有笑地回家。穿著普通的衣服,做著普通的事,像每一個城市工作者一樣,自給自足。
以前她是在他看不見的地方生活著,也用過矯情的話作QQ簽名,用過奇怪的圖片作頭像,用十二分的精力去打游戲。他曾以為他對她的生活了如指掌,像平常吃飯喝水睡覺一般熟悉,可是他錯了。
直到他看見了現在的她,不再改動的網名,簡單而又帶著自我鼓勵的簽名,不再為了躲懶不出門選擇吃一碗泡面連泡面盒子都懶得丟。
這是他從未見過的她,就算當初她什么也不懂,去到住宿制學校的時候會躲在角落想家,會因為擰不干衣服煩惱,他也愿意用花上大把時間在QQ上教她如何洗衣服如何將毛衣擰干,他真希望時光倒流幾年,在詞安身邊一直有他這個人,而不是缺席了她的美好歲月。
他不知道詞安在逐漸成長的過程中受過什么苦。但他想,怎么可以讓她吃苦,她應該有最安穩最幸福最快樂的生活。現在她好像過上了這樣的生活,雖然他并不知道詞安快不快樂,但至少平靜而安穩著。
能平靜地應付著生活瑣事,一切都顯得從容不迫。
他翻個身,結束了這亂如麻的思考。
他承認,不管怎樣,還是放不下她。
如果說愛的開始是一個眼色,那么愛到最后一定是無盡的蒼穹。
僅僅的簡單的一個眼神,卻有著道不完的情誼。
他是很喜歡“我們之間”這四個字,沒有間隙,有無邊的暖意。
現在權衡的事物更多了。
面露得意的詞安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我是不是你最重要的那一個。”
“是。”
這場沒有硝煙的戰爭,李詞安完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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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浴后,她一沾上枕頭就睡著了。
他望著蜷成一團的她,太陽穴抽痛。
心里莫大的后悔。
怪也只能怪自己定力差。
關燈,還能睡上兩小時。
六點整。
被手機鈴聲吵醒,他趕緊靜音,掀開被子走出房間帶上門,讓她再多睡一會兒。
走到陽臺。
撥弄著薔薇花枝葉。
“你這么早打電話來催命嗎?”
顧西辭在電話那頭賤笑,“小明昨晚腰還好嗎?”
“好得很。”
“果然小明龍精虎猛身強力壯。”
“你這么早起是因為欲求不滿?”
他才不會上這人的套兒,顧西辭這個青銅孤兒。
顧西辭打著哈哈,“昨晚……我們就看了一場電影而已。”
“哈哈哈……”
顧西辭似有些不好意思,尬笑幾聲,又把話題往明誠這引,“你們昨晚……”
“我們也只看了一場電影而已。”
什么電影,用腳趾頭想都知道。
“噢……二十五年的哮天犬,有女朋友和沒女朋友一個樣嘛,還浪費人家葉小姐一個口香糖。”
口香糖?有意思,職業養成眼尖到不行的顧西辭,果然是瞞不過他的,他掐下一片葉子,“我下次賠你十盒。”
“老板大方,那啥一萬個婆娘……”
“就一個都吃不消了。”
“喝腎寶?男人要腎好,就要喝腎寶,喝了以后,比劉翔快,比姚明高,一瓶提神醒腦,兩瓶永不疲勞,三瓶長生不老,哦耶!腎寶……味道好極了!”
“滾。”
他能想象到屏幕那邊的顧西辭嬉皮笑臉的模樣。
“一大早打電話有什么事?”
顧西辭嘻嘻嘻地笑起,明誠算是明白了,這貨就是不想讓他好過,所以故意打電話騷擾,他果斷掛掉電話。
躺在沙發上,抱過一個小枕頭。
二十多年來第一次處于亢奮狀態。
他腦子里的小火車嗚嗚嗚地呼嘯而過好一陣子,只睡了一小時,今天要怎么辦,可現在毫無睡意。
干脆起身洗漱。
詞安揉著熊貓眼晃出房間。
大了好幾號的T恤斜斜垮垮的掛在她肩上。
明誠叼著牙刷前跨幾步為她整理衣服。
“讓開,爹要上廁所。”
起床氣?惹不起惹不起,胡亂涮了口丟下牙刷跑掉。
重重關上的浴室門,明誠心肝兒都在顫。
待詞安上過廁所洗漱完后,明誠已經坐在沙發上泡茶。
“要茶嗎?”他彎腰挑著矮幾上擺放的茶葉,想盡量地滿足這位一大早起來就發小脾氣的姑娘。
在他正撮起些許茶葉欲放進杯子里時,她才應了聲,“不用了,給我一杯白開水就好。”
明誠沒說話,只是將茶葉放回小罐子里,轉身倒了一杯溫水給她,順手再給自己倒了杯熱水。習慣了喝熱水,哪怕花時間等它冷卻也要它原本是滾燙滾燙的,這個習慣,陪著他度過了好幾年,在每一次熱氣蒸騰時,將手覆在杯口,感受那種先滾燙而后冰涼的感覺。
他將水遞到她面前,而后坐到她旁邊,穩了穩心緒。
把手中的玻璃杯隨意地擱在桌上,只見她抿了口水潤了潤自己的嘴唇,然后對著他的玻璃杯皺了皺眉。
明誠裝作不經意地拿起杯子喝了口水,瞇著眼睛看是否是杯壁上有影響美觀的污垢,然而他并沒有發現任何可疑污漬。
他也疑惑地看著她,她微微別開頭,說了句:“你還是這么喜歡玻璃杯。”
“嗯,”他點點頭,“習慣了,杯子的樣式太花哨選不過來,索性用玻璃杯。”
“明誠哥哥。”她咬咬唇,欲言又止。
“你說吧。”
“我愛你。”
他揉揉她的頭,肩膀借給她靠著,“我也愛你。”
“那你能不能原諒我把你廁所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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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作者也不想原諒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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