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申請補助
聽到挖一星期的土豆才能賣50多塊，簡唯看著手里還剩下的一小塊土豆，覺得如刺在喉，咽不下去。
簡唯準備了很多說辭理由，這幾天說動了不少原來不愿意買保險的鄉民，可是現在簡唯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確實對于他們而言，30塊的計生險，太貴了。
不過吳明倒是不覺得有什么，皺著眉，不太高興地開口——
“我說肖二佬，這兩年公司給清源的幫助不少，就說今年過年，不是每家都發了米和油，還有100塊的紅包嘛，這計生險是我們的任務，省上領導盯著呢，你就買一份，多挖兩天土豆不就回來了，公司幫你們，現在讓你們幫個忙，干嘛這么犟呢？”
吳明才說完，肖二佬和四娘的表情都有些著急了，四娘眉頭皺起來，表情很是愧疚，“領導，真的不是我們不愿意買，實在是拿不出這個錢，年后老二生病了，花了好幾百，跟趙書記借的兩百塊，上個月才剛還清，家里現在真的沒錢了……”
簡唯聽著心里難受，因為懶導致的貧窮，那是活該，讓人最無力的，是這些拼盡全力，還是連飯都吃不飽，連30塊都拿不出來的人。
想起江城那些燈紅酒綠，紙醉金迷的地方，簡唯第一次深刻地認識到，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這種事，原來哪個時代都有。
“這樣吧……”
沉默了好一會的肖二佬突然開口，“領導要不你們再等幾天，等天氣好點我就把地里的玉米摘了，賣了錢之后直接去縣城買這個生計險，行嗎？”
肖二佬把計生險說成了生計險。
簡唯見過市井小人的貪婪，比如趙翠蘭，她會為了五毛錢跟賣菜的小販吵一個小時，會為了五塊錢的小區垃圾處理費跟社區管理大媽磨嘴皮子，她去餐廳吃飯一定要把每一桌的衛生紙都收進包里，去買菜的時候時不時要順走攤位的幾根蔥，幾根香菜……
用趙翠蘭的話說，還不是因為家里沒錢，又養著兩個小孩，不斤斤計較一分一厘，只能全家人去喝西北風了。
今天，簡唯卻在這個背都有些佝僂的男人身上看到了知恩圖報。
他其實連計生險是什么都不知道，不過是因為之前從國安人壽這得到了幫助，現在吳明一句這是任務，他就愿意摘玉米賣錢，來幫著完成這個任務。
貧窮，只會讓貪婪的人嘴臉難看。
淳樸的人，哪怕再窮，他們還是熱忱，充滿善良的。
見肖二佬這么說，吳明的語氣才好了一點，不過他沒想到張高卓抬起地上的碗喝了一口酒，開口道，“不用了，也不差這一單，孩子要上學了，那些玉米留著給他吧。”
吳明拍了一下張高卓的胳膊，有點生氣地開口，“你什么意思，這是我們團險的保費任務，你別站著說話不腰疼！瞎做什么好人！”
簡唯抿了抿唇，開口道，“四娘，既然你們不愿意就不用買了，商業保險本來就不是強制的，等有需要的時候再考慮吧。”
簡唯是團險的人，她這么說的話，吳明也不能再說什么了，只是很不爽的看了簡唯兩眼。
不過很可惜，簡唯一眼都沒看他。
“不過四娘，你最好還是去縣醫院問問，戴個節育環吧，省得以后受罪。”
“好好好，等下次二佬去縣城的時候讓他去問問。”
雖然不知道節育環是什么東西，但四娘聽得出來簡唯是為她好，所以一口答應下來。
“對了，我念大學的時候，參加過一個愛心組織，是一個資助困難兒童的基金會，我回去幫你們申請看看，如果能申請通過的話，每個月可以拿兩百塊。”
簡唯說完，肖二佬和四娘都愣住了。
“兩百，這么多的嗎？”
“不算多，不過要求這個錢只能花在小朋友的三餐營養和教育上，你們要做一個記錄，到時候會有志愿者來回訪的。”
“好好好，肯定的啊，我和二佬不花什么錢的，肯定都是給孩子用的。”
聽簡唯這么說，四娘高興得都有點手足無措了，站起來在火塘里繞了一圈，可惜火塘里什么吃的都沒有，她只能又給簡唯倒了一碗酒，“領導，真是太謝謝你了！”
這次簡唯不是抿了一口，而是一口氣喝了小半碗。
烈酒順著喉嚨流下去，火辣辣的。
“別這么客氣，那到時候申請通過了，我把錢給趙生來，你每個月找他拿就可以。”
“好的好的，那就麻煩你和趙書記了。”
四娘說著從火塘里翻出烤好紅薯，挑了兩個最大的給簡唯，又把剩下給了其他人，她和肖二佬，還有老婆婆沒有，兩個孩子一起分了最小的一個。
簡唯把兩個紅薯給了兩個小朋友，她舍不得吃，這不說定是他們一家的晚飯。
才剛遞過去，四娘就把紅薯從孩子們手里搶走了，“領導，家里什么都沒有，就只有這點紅薯了，你別嫌棄，很甜的。”
四娘說著拍了一下兩個孩子的屁股，“快跟幾位叔叔阿姨說謝謝！以后出息了一定要記著他們，知道嗎！”
兩個小孩點點頭，小聲說了句謝謝。
簡唯蹲下來，笑著把大的那個紅薯掰成兩瓣給他們，摸了一下兩人的小腦袋，年紀小點的那個小男孩，看著簡唯有點害羞地笑了笑。
簡唯留下另一個紅薯，她知道這是四娘的感謝，自己不收她心里可能會不安。
從肖二佬家出來，不知道什么時候雨又下大了。
簡唯他們剛走出去一百米不到，四娘淋著雨追了出來，懷里抱著用瓜葉裹起來的半截熏肉。
“領導，這個給你，今年過年沒有去割肉，家里就只剩這么點了，你千萬別嫌棄！”
就算四娘不說，簡唯也知道這應該是他家唯一的肉了，說不定平時都不舍得吃的，這讓簡唯怎么好意思拿。
“拿著吧領導，費心你幫我們申請那200塊，別的我們也沒有，這個熏肉是我們清源的特色，你拿回去嘗嘗。”
四娘硬要把熏肉塞給簡唯，簡唯為難，“四娘，這大雨天我帶回去不方便，萬一生霉了就浪費了，你們留著吧，給孩子吃。”
“行，那等天氣好了，二佬去縣城的時候讓他給你送過去！”
簡唯實在拒絕不了，只能答應了，四娘淋著雨，一直把四人送到路口，一路上不知道說了多少遍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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