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簡唯的表情瞬間緊張起來，孫紫繁笑了笑，然后沖著鏡子抿了抿唇上的口紅——
“放心吧，就這樣的合同，頂多就是陪陪笑，喝喝酒，讓那些油膩死胖子吃點豆腐，沒你想的那么嚴重，還不至于要到獻身的地步�！�
聽孫紫繁這么說，簡唯松了一口氣，但也不是沒聽懂其中的意思。
學平險本來提成就不高，公司也基本不賺錢，要費勁拿下來不過是大局所需，但如果是大單，說不定就不是喝酒賠笑這么簡單了。
簡唯不愿意接話，她不想跟徐慧茹和孫紫繁一樣，所以用不著問經驗，她也不八卦，不想去問以前有沒有那種不管付出什么代價也一定要拿下的大單。
“我也覺得惡心�！�
孫紫繁看著鏡子里的自己，紅著眼睛，眼神里有藏不住的厭惡，沒來得及旋進去的口紅，被她攥緊的手擠斷了，
“可是能有什么辦法呢……”
孫紫繁苦笑一聲，“你不忍，不笑，不喝酒，保險就賣不出去，別說什么房貸車貸的，很可能連飯都吃不飽�？晌艺娴睦哿耍單ǎ艺娴暮美�，”
孫紫繁說著伸手摸了摸鏡子里的自己。
“簡唯，你知道嗎，每次只要我畫上這樣的妝，我都覺得丑，從心里透出來的丑，哈哈——”
孫紫繁轉身看著簡唯，擠出個笑容，指了指自己的臉，“你看，笑起來的時候更丑！”
簡唯皺了皺眉頭，完全沒想到孫紫繁突然會對自己說這些，這些話算是藏在心底的東西了吧。
“既然不開心，為什么不考慮換個工作？”
“哈哈哈，換工作？”
孫紫繁搭上簡唯的肩膀，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說的容易，你們學歷高，能進省公司，就算干得不滿意，再換工作也有人搶著要，我一個大專畢業的，你以為找工作像你一樣這么容易嗎？”
簡唯扶住搖搖晃晃的孫紫繁，“現在工作都不好找�！�
簡唯說的是事實，大家都有煩惱，多點的少點罷了。
她不習慣傾訴，不代表她心里一點委屈和痛苦都沒有。
“是啊，所以干銷售也不錯，只要會喝酒，臉皮厚點，能忍受一下那些色瞇瞇的眼神和咸豬手，其實也還好，我去年已經交了首付了，我一個月的傭金提成還有獎金，加起來比那些坐辦公室的人高多了，我還有什么不滿足的，真的挺好的了……”
孫紫繁說著就笑了，簡唯心里想，這些大概就是她每天用來自我安慰的話了吧。
沒有人有資格評判這種做法究竟是對是錯，生活不易，每個人的選擇不同，路不同。
“那，那個險那邊呢，我好像沒聽說有這樣的事……”
簡唯還是忍不住好奇，干銷售一定要會喝酒這件事，還沒畢業就聽不少學姐學長說過了，可是和高陽陽也相處挺久了，從沒聽說她要特意打扮一番去陪客戶喝酒，簡唯也想象不出周松珵做這種事的時候會是什么樣子。
孫紫繁喝多了，話也挺多，“個險和團險本來就有差別，個險都是個人客戶，會忽悠就行了，像這樣的飯局酒局他們不多，再說了，他周松珵多厲害，在他手下根本用不著喝酒……”
簡唯聽得出孫紫繁語氣里的酸。
不過也難怪，江岸公司個險和團險的業績差距太大了，兩邊的待遇差別不小。
“這社會對女人多難啊，男人可以稱兄道弟，講兄弟情。女人呢？你不做點別的犧牲，怎么可能搶得到合同？”
簡唯扶著孫紫繁回去，抿了抿小嘴，沒有接話。
她不確定自己以后會不會被現實逼得改變想法，但是現在她相信只要有能力，只要努力，也能讓自己過得好，不一定非要通過這種方式。
大概是看出了簡唯的想法，孫紫繁笑了笑，“沒事，等你在這個圈子里摸爬滾打幾年，你就什么都明白了�！�
兩人走到包間門口，孫紫繁推開了簡唯，站直身體，整理了一下頭發，笑容重新掛到了臉上，推開門——
“不好意思，讓幾位領導久等了，來，我自罰三杯！”
包間里嬌俏和油膩的聲音交疊在一起，簡唯覺得有點喘不過氣，不想進去。
簡唯在門口站了兩三分鐘，就見有服務員順著鵝卵石的小路走過來。
簡唯還以為是徐慧茹又加了什么菜，剛準備和服務員一起進去，就看到了站在轉進包間岔路口的季子霖。
打簡唯的電話沒人接，季子霖也不知道她們在哪個包間，只能去找服務員問，但是訂包間的不是簡唯，服務員也查不到，只能讓她幫忙一個包間一個包間地去看。
簡唯才走出來兩步，季子霖就看到她了，趕緊大步走過去。
才靠近，季子霖就聞到了簡唯身上的酒味，皺了皺眉頭。
“你喝酒了？”
簡唯仰頭看著季子霖，看到他皺眉了，立馬有點不安，像做錯事的小孩一樣，低著頭，不知道怎么開口。
“我，我……”
“病才剛好，怎么能喝酒呢？”
季子霖的語氣有點無奈，簡唯不確定是不是自己喝太多了出現幻覺，她還聽出了一點心疼的感覺。
簡唯抬頭，見季子霖眼神里沒有責備和不滿，更多的是擔心，心里的不安消減了許多，小聲地解釋：
“是學平險，請了學校的幾個領導吃飯，大家都喝酒了，我也不能不喝……”
鴻鶴山莊在山里，氣溫本來就比市區低一兩度，加上現在天黑了，風一吹還是有點涼的。
季子霖摸了摸簡唯的小手，有點發涼，他只穿了一件襯衣，也沒辦法脫給簡唯，只能把簡唯攬進懷，輕輕搓了搓她的手臂，“冷不冷，有沒有吃飽？”
簡唯搖頭，閉著眼睛，小臉靠在季子霖的胸口，感受著一點一點滲透衣料的暖意。
季子霖抱著簡唯，摸了摸她的腦袋，“走吧，我送你回家�！�
季老板顯然忘了，還有一幫八卦的人在等著他帶簡唯過去。
季老板名言，兄弟嘛，放放鴿子也沒什么的。
想著里面的人應該醉得差不多了，今天這局也快結束了，簡唯開口道，“能再等我一會嗎，我去看看里面什么情況，不然我先走了不太好。”
“嗯，去吧，我在停車場等你。”
“好�！�
季子霖看著簡唯進了包間，也折回去跟那幫朋友打聲招呼，小丫頭喝得不少，還是趕緊送她回去休息，自己的這些朋友，以后有的是機會認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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