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過年家里多了個新成員，自然要比往年熱鬧。這是慧珍在許家過的第一個年，遺憾的是她還在坐月子當中，沒法陪文凱走親戚，更沒法出去玩。

    自懂事以后，她的每個年都是個姑媽一起過的。那時爹媽不在，姑媽要帶她也沒法去打工，只在村里幫人干點農活賺錢。

    她舍不得吃舍不得花，說要攢著錢給慧珍上學用。繞是家里很窮，肉片都很少見到，慧珍每年也至少有六套衣服替換。夏天三套，冬天備的更多。除了兩套衣服一條裙子，還有兩件外套一件馬甲，鞋襪那些就更不用說了。

    三嬸心好，會時不時的接濟一下她們。有時是好吃的糖果糕點，水果蔬菜，有時會把她女兒穿過的舊衣服拿來送給慧珍。每次有新衣服穿慧珍都特別興奮，一連幾天都要顯擺，姑媽就會笑她傻，沒見過世面。

    “好好的怎么流淚了？”今年是大年三十，傭人們都回家團聚了。在這個家里文凱做飯算最好吃的，他此時圍裙都沒脫就上來讓慧珍準備下樓吃飯，一進門就見她坐在床上發呆流淚。

    “想姑媽了？”文凱走過去搭著她的肩膀將她摟進懷里，他不問還好，一問，慧珍的淚水一個勁掉。她緊咬著唇摟著文凱，發出輕輕的抽泣聲，雙肩隨之微微起伏。

    “晚點我替你過去上柱香吧，別難過了！今天是過年，你這樣姑媽見了也會難過不是。”文凱扶起她的臉替她抹干眼淚，揉揉她的后腦勺繼續哄著：“我知道你喜歡吃鴨掌，一拜完神，我就弄下來了。趕緊下去吃，高興點！嗯？”

    思念親人的心情是孤寂落寞的，特別是緬懷永遠也見不到的人。不過好在，有文凱在身旁細心照料著，體貼著。

    許家去年還是四個人，今年一下添了兩副碗筷，許安寧顯得很高興，一手拿著筷子，一手抱著靜宜，吃兩口就逗兩句，十分親密。反倒是柴嫣然，對靜宜一向不冷不熱的。靜宜有事她會關心，但是她不會幫忙帶。

    飯吃到一半文凱就到門口放鞭炮去了，這是當地人的風俗，放大紅鞭炮代表紅紅火火，一家團圓。

    本來靜宜還好好的在許安寧懷里，鞭炮聲一響，陡然受到驚嚇，哇哇大哭起來。

    慧珍忙放下碗筷從許安寧手里接過孩子，抱到里間不斷地哄著，偏她不吃奶也不消停，一個勁哭個不停，整張臉都紅了。

    “這孩子怎么膽子這么小…”

    隱約聽見柴嫣然抱怨了一句，就是沒聽清，外面的鞭炮聲又響起來，靜宜哭的更厲害了。

    “怎么樣，需要我幫忙嗎？”慧珍飯沒吃幾口就抱著靜宜回房間，文凱不放心，收拾了碗筷就上來看看。

    沒辦法，傭人不在，柴嫣然那雙手比翡翠還值錢，文婧是懶蟲，許安寧沒人敢使喚，慧珍還在坐月子，這做飯洗碗的擔子自然落在文凱肩上。

    “沒事，就是受了點驚嚇。”盡管慧珍的聲音已經很輕很輕了，靜宜還是被嚇得渾身抖了一下，面色一變就要哭，慧珍忙拍著她的背哄著，好一會兒才又睡了過去。

    文凱皺了皺眉，看這樣子，慧珍就是想躺一下也不能了。他不敢再說話，拿起筆在紙上寫下幾個字：

    我端飯上來喂你。

    慧珍搖搖頭，無奈地看著懷里的小嬰孩。文凱撇撇嘴，又寫下：

    那我去給姑媽上柱香，你要吃什么給我發短信我買回來。

    這次慧珍點頭了，目送著文凱出了房門，心里長長嘆了一聲。這下終于能體會雨珊那句：沒生的時候想快點生，生下來以后才知道沒生之前多自在是什么意思了。

    文婧一個大姑娘家，別說帶孩子，就是抱都不大會抱，柴嫣然更指望不上。慧珍看著很閑，實際上卻是最累的一個。別人有的休息，她卻要24小時打起精神準備候命。有時她會想，如果是男孩，那柴嫣然會不會是另一種態度？

    不能說她對靜宜不好，柴嫣然很會做人，面上嘴上都很好，叫人拿不到短處。和這樣的婆婆相處，拼的是智商。慧珍不想和她斗，能過就過吧，總歸是自己生的，自己帶就自己帶吧。

    傍晚文凱從外面回來時，慧珍依舊保持著他離開前的姿勢，正瞇著眼在打瞌睡。關門時發出的細微聲響還是把靜宜吵醒了，她“哇”的一聲大哭，慧珍嚇得瞬間清醒起來，條件反射的就要站起來，想一邊走一邊哄她。哪知人才剛站起來，腰一痛就又坐了下去。要不是文凱及時扶住，只怕靜宜要給摔到地上去了。

    “你一下午都抱著她沒休息嗎？媽沒上來幫忙嗎？”文凱帶著幾絲怒氣，許安寧也就算了，左右媳婦在坐月子他一個大男人不好進來，文婧不知上哪兒瘋去了，作為奶奶的柴嫣然哪兒去了？

    “噓！你小點聲！”

    文凱不管，接過孩子就走。慧珍要追，可人一站起來就又坐了下去，腰實在太痛了，沒法站立，更加沒法走路。

    “文凱要抱靜宜干去嘛？”

    文凱應也沒應就走了，腳步聲漸行漸遠。她心里著急，一手扶著腰，慢慢往樓梯口挪去。才下到一半，就聽柴嫣然在樓下說：“我不是不想幫，孩子不要我我能怎么辦！”

    慧珍心里苦笑，你都沒抱過幾回，孩子肯定不要你了。看樣子文凱是去找柴嫣然了，這樣一來她會不會誤會是自己告的狀？

    “正是因為不要你你才要多帶培養感情啊！別的時候我不說您，你看看慧珍，哪兒有半分做月子的樣子？”孩子哭個不停，文婧抱過孩子走到一邊哄著。想說點什么，又不知道該怎么說，只得閉嘴。

    “她要是不會帶可以和我說，我們家又不是請不起傭人，干嘛在你面前告狀，她是故意讓我們吵架呢吧！”柴嫣然氣的不行，雙手叉腰，仰面對著樓梯罵道：“我這媳婦的本事我還真是頭一回見識到啊！當面一樣，背后一樣，凈會裝可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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