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一根刺，狠狠刺入心臟。
睫毛顫了顫，他不敢置信的睜開眼，望著雙眸清澈無辜的楊泉，呼吸驟然急促。
她那聲低低的道歉，更是讓他坐立難安。
“其實也沒什么，你不用跟我道歉的。”
楊泉抬眸，對上他的視線，終究一句話也沒說。
“我喜歡你是我自己的事，與你無關。”顧墨低下頭，苦澀一笑，“來之前我就已經猜到可能會有這樣的結果了，可我還是抱著希望，我真是傻。”
“顧墨，我……”
“如果再給你一次重新選擇的機會，如果你沒有遇見過沐梓晨，你會不會愛上我？”
她一時啞口無言，半晌沒有作答。
愛情拉拉扯扯，總是說不清。
都說在對的時間一定會遇上對的人，可是如果同一時間換上另外一個人，那些感覺，會不會也能隨之發生改變？
“要是沐梓晨早就不在了，你會喜歡我嗎？”
話一出口，顧墨就怔住了。
他怎么突然會問她這樣愚蠢的問題？
楊泉頓了頓，“什么意思？你和他，到底從什么時候得知了這些事情？”
她是聰明人，自然立刻明白他話里的意思。
可是，韓淑琴明明隱藏的很好，他們又是從哪里知道事情真相的呢？
“我……我沒有……我只是想說……”
“想用這個威脅我嗎？”楊泉嘲諷一笑，“抱歉，我想你應該很清楚，現在的我從不懼怕這些，再說這事本來也不是我做的，我沒什么好擔心的。”
“我真的不是威脅你，楊泉，你相信我……”
“時間不早了，我該回去了，謝謝你請客。”
說著，楊泉毫無留戀，起身走出了咖啡廳。
她實在受不了這種壓抑又痛苦的氛圍，再這樣下去她會發瘋的，或許吹吹風，還能清醒一點。
扔下錢，顧墨抓起外套大步追了出去。
夜已經深了，街道上行人很少，只一眼，他就看到前方小路上她一人孤單行走的身影。
保持距離，他不遠不近跟隨著她的腳步。
楊泉一向心細敏銳，顧墨這些小動作她不會不知道，可是她加快速度，他也跟著加快速度，到最后她甚至一路小跑起來。
這樣的逃避，愈發讓顧墨心痛難抑。
他快跑幾步，很快就追上穿著高跟鞋跑的有些踉蹌的楊泉，毫不猶豫拉住了她的手臂。
重心不穩，她驚呼一聲，跌入他溫暖的懷抱。
本能的掙扎了一下，沒想到顧墨反倒將她緊緊擁抱在懷里。
“顧墨，你放手！”
他身上是淡淡的清香，耳畔心跳聲如鼓，在這樣一個寒冷的夜晚，他就像是暖爐，帶給她溫暖。
她不想這樣，可是卻無力掙扎。
“就讓我抱一下，就一下，好不好？”
近乎哀求的聲音，緊緊纏繞著她的心。
在愛情面前，他就這么卑微嗎？
有微風拂過，吹動她的發絲，他低著頭，發絲輕輕蹭過他的臉龐，微微刺癢，可他卻像是貪戀這份溫暖，說什么也不肯松開手，抱的越來越緊。
楊泉掙扎了一下，“顧墨你別這樣，我們有話好好說還不行嗎？”
可他充耳不聞，只這樣靜靜擁著她，時間仿佛在這一刻靜止。
“我知道你舍不得。”楊泉嘆了口氣，“可是我們真的要跟從前告別了，我沒有守住約定，我心里愛上了別人，所以小太陽，再見了……”
鼻子莫名有些發酸，顧墨啞然失笑。
果然還是要再見了嗎？
可是怎么辦，他舍不得放手，他忘不掉過去……
夜幕中繁星閃爍，月色清冷，昏黃色路燈朦朧光暈中，他忽然抓住她的肩，稍稍退后一步，拉開一點點的距離，猛然俯下了身。
一個吻，猝不及防掠過。
輕的仿若一片羽毛，涼的仿佛一汪江水，就好像是一個錯覺，卻又好像不是錯覺。
她不敢置信的瞪大雙眼，整個人怔在原地。
燈光從頭頂灑照下來，仿若在他眼底流淌成璀璨星河，他目不轉睛的盯著她，像是終于找到了尋尋覓覓的蹤影，竟不顧一切的再次俯下身。
英俊的臉龐，在眼前不斷拉進。
理智在最后一刻重回大腦，她猛然抬起手，阻擋在他們之間，呼吸一瞬間急促。
他微微皺眉，牢牢抓住她的手，不肯輕易放棄。
“啪！”
清脆的一聲響，在寂靜的街道，格外刺耳。
顧墨踉蹌著后退兩步，眼眶微微泛紅，終是無力低下頭，輕聲道歉：“對不起……”
“你就是個瘋子！”
楊泉幾乎是喊出來的，一邊說著，還不忘一邊抬手瘋狂的擦拭著雙唇，就好像是上面沾染了什么臟東西令她難以忍受。
即使擦破了，她依然沒有停手。
看著她這般樣子，他呼吸一窒，臉色蒼白。
原來在小瓶子心里，真的再也不會有小太陽的位置了，真的再也不可能包容小太陽了……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控制不住我自己，對不起我太愛你了，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了，但是……”
“顧墨，我恨你。”
話音未落，楊泉抹著淚，轉身跑遠，娉婷卻又稍顯幾分狼狽的身影迅速消失在夜幕中。
他目送著她遠去，輕輕抬起手，卻又無力放下。
是了，他，再也抓不住她了。
最后那句話，簡簡單單五個字，她說的是那樣平靜，就好像再也不會遇見，再也不會有牽連，所以就連微不足道的情緒，她都不愿留下。
回憶碎片支離破碎，他只覺得胃里翻江倒海。
那年冬天，一場初雪，他們相遇相識，他們相依為命，那是最單純美好的感情，那是這輩子他們都不可能再擁有的感情。
又好像是那年盛夏，她被養父母從孤兒院帶回家，一步三回頭，只為看一眼站在門廊前目不轉睛盯著她看的他，本來眼中都是淚花，卻在臨上車前最后一刻，她微笑著，輕輕揮了揮手。
那一幕，就像是深深刻在腦海，難以忘記。
唇邊蔓延出苦澀笑意，顧墨仰起臉，倔強的不讓眼中的淚掉下來，一步一步，緩緩沿著街道向家的方向前進著。
這世界上最難的事情，就是遺忘。
最初的離別充滿了希望，多年后的相遇卻充滿了悲傷，時光不會倒流，時間不會停下腳步，或許這一切，早已是冥冥中命定的結局。
如果可以，不如，永遠沒有相遇。
天空中不知何時又飄起了細雪，雪花一片一片打著旋落下，在夜幕下有種說不出的美。
顧墨停下腳步，抬手，接住了一片雪花。
雪花在掌心的溫度下快速融化，冰冷的雪水順著指縫間隙滑落，涼涼的。
緊接著，溫熱的淚，一滴一滴落在手背。
風很輕，雪漸濃，夜色朦朧，卻不知，在這個城市的角落，又有誰，正無聲落淚？
聽，那或許，是心碎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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