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辰是雙胞胎出生的第二天回來的。
他消失了整整一夜,他沒想到的是,倆孩子就在那一夜出生。
站在窗口,透著玻璃窗,他看著保溫箱里的倆個孩子百感交集,孩子出生了,而他卻下崗了。
他沒臉見顧念,可是,又不得不見。
阮玉清把兒子罵了個狗血噴頭。
不管阮玉清罵得有多難聽,江辰只是受著,一言不發,唾沫橫飛的瞬間,阮玉清就感覺不對勁了。
“喂,兒子,你怎么了?”
見他臉色發白,嘴唇哆嗦,阮玉清嚇死了。
“媽,我……”江辰捂住肚子,泛白的嘴唇吐出兩字:“胃疼。”
“兒子,你怎么會胃疼啊?”
阮四姑娘嚇壞了,伸手撫住兒子倚靠在墻壁上向下滑的身體。
“不……知道。”像是很疼的樣子,江辰眉宇一直擰著。
阮玉清趕緊呼來醫生,醫生給江辰做了胃鏡,檢查結果很快出來,胃出血。
這樣的結果出乎阮玉清意料。
“你……昨晚去喝酒了?”
老天啊,兒子莫不是昨夜去喝了一整夜的酒。
雙胞胎降生,他到出去喝了一夜的酒,顧念如果知道了,怕是死的心都有了。
江辰沒有說話,只是靜靜躺在床上,胃疼得火燒火燎的,其實,最疼的還是他那顆心,他沒了工作,孩子又在旦夕間出生,他不敢回家,怕顧念罵他,沒想到就這樣犯了下十惡不赦的過錯。
他怕見顧念啊,所以,干脆就如蚋牛一樣縮進了殼里。
病也不是裝的,他的確胃疼,但是,他沒想到會是這樣嚴重的后果,居然是胃出血。
再晚一步的話,多半會要了他的這條老命,醫生的話令他膽戰心驚。
“你說話!
見兒子悶聲不響,不知道在想啥,阮玉清催促他解釋。
“喝了一點點,幾個哥們兒一直鬧騰,走不開!
怕老媽罵,江辰盡量小心冀冀措詞回答。
阮玉清真氣啊!為什么江家的兒女一個兩個都不爭氣啊!江曉才剛送走,江辰莫不是又要鬧騰了。
“你老婆預產期到了,你不知道?”
“知道!
“那你還跑?”
……
沉默,無止盡的沉默,護士跑來:“顧念家屬,顧念醒了,見不到家人,她有些著急了!
“好,我馬上過去!
阮玉清一邊回答著,一邊往外跑,跑到門口又折回來,沖著江辰喊:“你先輸完液,自個兒身子要緊,顧念那邊,我會先給你兜著。”
能兜多久呢,江辰心里明白,顧念不是傻子,遲早會知道他的事情。
所以,他輸完液就去見顧念了。
他剛入病房,就與顧念四目相對了。
顧念蹙眉,抿唇不語,只是悄然把目光調向了別外。
江辰走上前,站在床畔,低聲道,“對不起,昨兒出了點狀況,加班加點的趕貨,所以,沒接到你電話,手機一直擱在辦公室抽屈里。”
這番解釋很牽強。
事已至此,孩子已降生,本是大喜事一樁,顧念也不想與他賭氣。
輕聲道,“孩子,你見過了吧?”
“見了,挺漂亮的,長得像你!
說到孩子,江辰的面上露出絲欣慰的笑容,從昨天與經理干架到現在,只有見到倆孩子的那一刻,他心里才是暖的。
“嗯,媽到說,有點像蕓穎小時候。”
手機響了,是金玉蘭打來的,顧念讓江辰去高迪站接父母,犯了過錯的江辰帶著將功補過之心,跑得飛快。
很快,江辰就把金玉蘭與顧成華夫婦接來了醫院。
金玉蘭拎著兩只母雞,還有一籃子雞蛋,顧成華扛了袋辣椒。
“顧念,孩子呢,怎么不見孩子呢?”再次當姥姥,金玉蘭心里說不出來的興奮,顧成華則顯得淡定穩重的多。
或許,不多言的性格與他上次得腦溢血住院很有關系吧!
“在保溫箱里呆著,等會兒護士會抱過來吃奶,爸,媽,你們先坐,江辰,去給爸媽沏杯荼。”
江辰默默就去泡了兩杯荼。
阮玉清買了菜回病房時,見到門口堆放的兩只大母雞,以及一堆的菜品,心里開始嘀咕,這里怎么能放這些東西呢?
“親愛,許久不見,你身還好吧?”
金玉蘭熱情地迎上前,慰問親家。
阮玉清瞟了她兩眼,目光落到顧成華臉上,“噢,你們來了啊!”
淡定的表情與金玉蘭臉上的喜悅形成鮮明的對比。
“親家,我給你做了一雙鞋,純毛線做的,挺暖和的。”
金玉蘭從行李袋里拿出兩雙鞋遞給阮玉清,“這雙黑的是江辰他爸的,這雙灰的,是給你做的,手藝不太好,別嫌棄,親家。”
低下頭,阮玉清看著手上的鞋子,久久未發一言。
她不明白顧念的媽為什么想著給她做鞋子。
她沒有開過這樣的口。
見婆婆一臉霧水,顧念解釋:“媽,上次,你到我們家,不是說我那幾雙棉毛鞋好么?我給你媽提了一下,我媽就硬要給你做幾雙來!
“喔!”阮玉清記起來了,她就是那么隨便一說,沒想顧念把這話傳給了她媽。
真是的!
這種鞋,土不啦嘰的,她可不能穿。
穿上,她那些姐妹總會笑掉大牙。
“有心了,謝謝!親家母。”假意笑著,她將鞋收下放到了病床上,開始給金玉蘭嘮磕,說是嘮磕,其實,阮玉清相當不情愿與農村婦人聊天。
在她的眼里,農村婦女什么也不懂,沒錢沒見識,沒腦子,沒文化,總之,什么也沒有。
總覺得她們活了一輩子,世界就只有巴掌大,每天守著巴掌大的天空勞作生活,就像是一只井底之蛙。
以前,她常常對江家人說,與沒腦子的人在一起,會拉低檔次,自己也會變笨的。
而農村人,在她的觀念里,全是沒腦子豬一樣蠢的人。
觀念不同,見識不同,自然不會有什么共同的語言,相處時,常常是金玉蘭說,阮玉清聽,金玉蘭總愛說鄉下的見聞趣事,而在阮玉清眼里,那些都是極好笑的愚昧事情,說白了,阮玉清從骨子里瞧不上金玉蘭這種人。
如果不是她兒子眼瞎了一定要娶顧念,她可不能與金玉蘭這種女人為伍。
“親家母,山桃成熟了,我讓顧念他哥改明兒給你們寄點過來,還有柿子,今年,我們家后院那兩大株柿子能吃了,結了好多大柿子,一個個橡燈籠似的,你沒看到,看到的話,你總會情不自禁發出尖叫,連顧念他爸都說,今年那柿子結得好呢!
金玉蘭也不管人家高不高興,喜不喜歡聽,嘰哩呱啦說一大堆。
顧念察覺阮玉清的冷淡,輕喊著江辰,“江辰,把那些東西先送回家去!
她指了指門口的那堆父母不遠千里帶來的東西。
“好!苯剿蜄|西回去了。
顧成華就坐在椅子上一言不發。
“親家母,我發現親家不太對勁?”
阮玉清這一問,到是提及了金玉蘭傷心事。
她傷感地說:“自從上次生病了就這樣啊,話少了,有時一整天不說一句話,人老了嘍,就這樣,親家母,還得謝謝你們想得周到,還拿錢給江辰,探望顧念的爸!
金玉蘭本是說一些感謝的話,卻把阮玉清說懵了。
“我幾時拿錢讓江辰給顧念爸了?”
她這一反問,金玉蘭也啞了。
顧念趕緊咳嗽了聲,喊著:“兩個媽媽,該是孩子喂奶的時間了,你們兩個誰去問一下護士,為什么孩子還沒抱過來啊,我想他們了!
“好,我去。”
金玉蘭剛來,還沒看到外孫,自然比阮玉清更積極。
金玉蘭出去了,阮玉清想問什么,嘴巴張了兩下,最后還是沒能問出來。
顧念暗想,果然那幾百塊探望老爸的錢是江辰自掏腰包的。
阮玉清那人,她太了解了。
她不可能會拿幾百塊人頭大鈔給爸買什么營養品。
想到這些,顧念在心里上原諒了江辰。
孩子是金玉蘭抱來的,她抱一個,護士抱一個,一前一后走進了病房。
“親家母,你不能這樣子抱,這樣抱不對,孩子的手兒要被傷到!比钣袂逡娝е袐胱藙莶粚,給她及時糾正,金玉蘭不樂意了,撇嘴:“我養大了兩個孩子,都是這樣抱的,也沒傷著,顧念與她哥可健康了。”
阮玉清白了她一眼,不再說話。
男嬰先喝了奶,然后,是女嬰。
男嬰吃完奶,就被婆婆外婆搶著抱,女嬰吃完奶,只能縮在母親懷里打飽嗝。
顧念靜靜地躺在床上,孩子還太小,枕在她手臂彎里輕得像片羽毛。
她只能睜著一對眼睛,看著倆個母親圍著她的兒子轉。
顧念大學畢業,接受的是新潮思想教育,并沒有重男輕女的思想觀念。
之所以要生二胎,完全是因為想為女兒江蕓穎留一個能作伴的人。
可是,倆位老太太不一樣,一對龍鳳胎,她們說到底還是喜歡男孩,男孩長大了力氣壯,能幫家里挑柴打谷,沒人敢欺負,這是農村人的想法,她沒想到的是城里婆婆也是男尊女卑。
江曉一直埋怨她沒得到多少書念,這與阮玉清骨子里的封建思想是分不開的。
顧成華見兩個老太太爭搶著抱大雙,小雙被她們晾在一這,他從椅子上站起,走到床前,伸手要抱孩子,顧念卻不給他抱。
又怕爸爸生氣,所以,她小聲地解釋:“媽,小雙太小,剛吃完奶,等她躺會兒。”
顧成華點點頭,也不說話,又規矩地坐回原位。
真是一個老實巴交的農民。
隔著一定的距離,顧念看著父親,發現父親兩鬢生出了銀發,心里正不是一番滋味時。
江辰返回來了。
“媽,你先回去做飯,顧念得吃好點,萬一奶水不夠的話,就苦了我家這兩寶貝了。”
“好!
阮玉清走到門口,卻被金玉蘭叫住,金玉蘭將她丟在床上的鞋子給撿起來,再塞到她懷里,“親家母,你的鞋子,別忘了啊!”
阮玉清拿著鞋子走遠了。
江辰與倆個寶貝取了名,一個叫喵喵,一個叫咪咪,當然只是小名,大名,他想等父親賜。
七天后,顧念帶著喵喵與咪咪出院了。
那天晚上,一家人吃完團圓飯,江益華與顧成華聊天,江辰在房間打游戲,金玉蘭收拾完碗筷,拿垃圾到樓下打,忽然,發現垃極桶里有一團黑糊糊的東西,撿出來一看,臉刷地就白了個通透。
她氣呼呼把東西拿上樓,扔在了阮玉清的面前。
厲聲高喊,“親家母,你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阮玉清端著荼杯,莫名其妙反問。
“這是我送你的鞋子,你知道這兩雙鞋,我一針一線的縫制,要花費我多少的時間么?”
被人家嫌棄,心里到底是不好受。
像綿綿細針,在心上一針一針地捅,那種疼痛,別人看不見,可是,自己卻感覺生不如死。
“喔,可能是,我扔垃圾時順帶腳扔進去了,不小心弄的,親家母,別生氣。”
阮玉清淡然解釋。
金玉蘭也是自尊要強的女人。
聽了親家母的話,她更火大了。
“不小心?這話說得好?你是嫌棄我做的農村鞋,不合你們城里人的品味吧,告訴你,俺的針線活在柏鄉鎮可是出了名的,許多讓我給他做,拿錢我都不干呢。”
嫌棄她的針線活,沒眼力勁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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