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素秋正一個人悶悶的躺在床上,心里計算著如何讓艾青塵心甘情愿,平平靜靜的離開霍驍,還不讓兒子和公婆生氣,不想傅硯云就進來了。
“這拍賣會怪沒意思的,我上來看看你。”她走到她床邊坐了下來,順手幫她將被子拉了拉,又露出關心的樣子,問道,“今天覺得怎么樣了,樓下鬧哄哄的,你不嫌吵?”
“還好,這房子隔音很好,我身體是好多了,只是這心情卻好不起來。”
“怎么,還是想著那個農村丫頭的事?”
“唉,一提來就覺得胸口堵得慌。”秦素秋抬手捧住了發悶的心口,“硯云,你扶我去外面吹吹風,這屋里實在太悶了。”
”外面那么鬧,你身體怎么受得了?“
”不怕,你扶我去小花園坐坐就行了,那里清靜。“
”那......好吧。“
說著,傅硯云扶起了秦素秋,還拿了一件外套幫她披好,扶著她去了小花園,兩人一看,果然一個人都沒有,與前院的熱鬧比起來,這里清靜的倒像兩個世界,仿佛憑空隔開來一個小小的世外桃園。
臨近初夏,晚風拂面,帶來微微涼意,兩個人在涼亭內鋪著軟墊的竹椅上坐了下來。
涼亭背面有個葡萄架,茂密的枝藤爬滿架子,像是搭了一座純天然的涼棚。
翠綠葡萄葉在夜風下隨風舞動,發出細微沙沙聲,時不時還吹來一陣淡淡花香,瞧著倒有幾分詩意。
艾青塵一個人待在霍驍房間待的發悶,再加上做某件事的時候又被辣椒面嗆著了,收拾好之后,洗了手,就一個人來到小花園吹風,不想竟然聽到了腳步聲。
黑暗中,又隔著茂密的葡萄葉,她看不見是誰,正想離開,忽然聽到有人說話了,她的腳步頓了一下,停在那里。
”素秋,怎么樣,冷不冷?這里有風。“
”這風正好,吹的心里的悶氣消了不少。“
”唉,也真是為難你了,拖著病體還要想著那些烏七八糟的破事,不過......“忽然,傅硯云提高了聲音,”素秋,你也真是太優柔寡斷了,不過是個農村來的野丫頭罷了,讓她走還不是你一句話的事,再頂多,給她一點錢就打發了。”
“事情如果像你想像的這么簡單就好了,家家都有一本難念的經哪,算了,不提這糟心事了,對了,硯云,你女兒找回來了嗎?”
她和驍兒關系剛剛緩和,如果在這種時候強行將艾青塵趕走,她和兒子的關系肯定會一夜跌到解放前,而且還有二老,也不知艾青塵使了什么魔法,惹得二老和兒子對她如此喜歡,竟跟親孫女似的。
就在今天,還特意讓她打扮的像個富家千金似的參加婆婆的生日宴,她不過是個家教罷了,有什么資格參加。
她越想越覺得這個艾青塵實在太不簡單,太有手段了,恐怕不是一點半點錢就能打發的。
她將這件事告訴了霍連月,希望能借她的手趕走艾青塵,不過這個小姑子和她一向不對盤,也不能太指望她。
”......“
聽到這句話,艾青塵心中忽然一震,再也無法挪動腳步了,她還是忍不住想要親耳聽到事實。
傅硯云沉默了一會,長嘆了一口氣方道:“正想跟你說這件事,人找回來了,我還想帶她來見見你呢。”
“那你今天怎么沒帶來?”
“素秋,你到底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在這種情況下我能帶她來嗎?”傅硯云的語氣夾帶上某種不滿之意,“虧你我打小就認識,你就不會替我考慮考慮,現在是公布她身份的時候嗎?”
秦素秋也不高興了,冷笑了一聲:”是呀,的確不是時候。“
”素秋,你陰陽怪氣的笑什么,難道你不知道我有多為難,多痛苦嗎?”
傅硯云聲音哽咽了,悲傷的捶了一下胸口。
“如果這時侯我帶她來參加你婆婆的生日宴,我怎么解釋,別人又會怎么想,今天來的不僅僅是南城有頭有臉的人,還有云京來的人,還有記者,那些記者最喜歡捕風捉影,無事還要寫出三分事來,萬一這件事被有些別有用心的人發現了,再大肆宣揚,寫到報紙上,我還怎么做人,我們傅家人還怎么做人?”
”......“
”素秋,我的苦也只能跟你一個說說,雖然我們爭過,吵過,也斗過,可是活到現在的年紀我才發現,原來我知心的好朋友也只有你一個人,我心里的話也只能對你一個人說。“
秦素秋聽了,生出感慨之意,語氣也緩和了一些,勸道:”硯云,你不必太過擔心,事情總會柳暗花明的那一天。“
傅硯云消極的搖搖頭:”誰知道呢,誰知道又會出現什么意外呢?“
“硯云,你不能這么想。”
“我不想意外,意外就不會出現了嗎,就在剛才,美仙瞞著我偷偷跟著嘉尚來你們家了,幸虧發現的及時,我將她送了回去,我不知道這丫頭是有意的,還是無意的,反正我覺得她有些不簡單,或許是她那個農村的養母將她教壞了吧。”
“......”
秦素秋臉上露出驚訝的表情,沒想到艾美仙都來過了。
又聽傅硯云說道:”算了,我也不計較這些了,原就是我這個當媽的虧欠了她,只要她捐一個腎救了甜甜,我可以彌補對她的一切虧欠,花多少錢都可以。“
只要她捐一個腎救了甜甜......
自己猜到是一回事,親耳從傅硯云從嘴里說出來又是另外一回事。
艾青塵木然的站在那里,風吹在臉上,仿佛一下子變成了數九寒冬凜冽的寒風,帶著刀子似的凌厲,一刀一刀割在她的臉上,再一寸寸劃過肌理,透過骨血,割碎她的心臟。
原來,真相真的如此丑陋不堪。
她的親媽找回她,就是想要她一個腎。
說什么彌補虧欠,花多少錢都可以。
當真可笑的不得了。
她滿臉的震驚,憤怒,悲傷,在這一刻又夾雜上深深的厭惡。
她想反正她早就沒有媽媽了,不管是前世,還是今生,她的世界都沒有這個媽,她完全可以當她不存在。
可是,她控制不住。
她想要放聲大哭,想要沖過去大聲的質問她,為什么要這樣對她,她究竟犯了什么錯,讓她在狠心拋下她十六年之后,又再以這樣自私丑陋的目的認回她。
不,她不是想要認回女兒,她只是想要她一個腎而已,在她的眼中,她這個女兒僅僅只是一個人體器官,可以救她女兒武世甜的人體器官而已。
盡管,她認錯了女兒,可是這半點不能減輕對她的傷害。
她努力將所有的情緒都吞回了到肚子里,滾燙的淚水大顆大顆奪眶不出,她害怕自己哭出聲音,伸手緊緊捂住了自己的嘴。
為什么,難道真是她自己太糟糕了,不配得到愛,所有才有那樣前世,連爸爸到最后都冷漠的拋棄她了。
她好不容易從前世的地獄里爬了上來,卻又面對這樣殘酷的真相。
她的親媽比她爸爸更狠更惡劣。
就在她痛哭的懷疑自己的時候,又傳來秦素秋的嘆息聲。
“唉,硯云,這世界上不是所有事都可以拿錢來彌補的,你想的也太簡單了。”
”我能怎么辦,她養母就是那樣一個貪得無厭的人,一聽見我要認回女兒,就想訛詐我五萬塊,幸虧嘉書跟我一起去了,否則我還真不知道怎么擺平她們。“
”......“
”一個這樣的養母能教出什么樣的女兒,我不敢想像,而且,我也仔細觀察過美仙了,她......“她欲言又止,最終慢慢的從嘴里吐出五個字,”虛榮心很重。”
“......。”
“我真懷疑是她主動唆使嘉尚帶她到你家來的,來個先斬后奏,逼我當眾承認她的身份。”
“這......應該不至于吧,你真是杯弓蛇影了,她才多大,能想到這個,可能是玩心比較重。”
“你也和我爸媽一樣,都幫著她說話,但愿是我想多了吧。”
“看來伯父伯母都很喜歡她,難道他們就能同意你的做法?“
傅硯云撇撇嘴,哀傷重染眉尖:”不同意能怎么辦,他們老兩口那么疼甜甜,能眼睜睜的看著甜甜去死?“
”......。“
艾青塵已經聽到麻木了,麻木到眼淚突然就停止了流淌,再殘忍的現實也比不過親媽對她的殘忍。
親媽尚且如此,更何況外公外婆呢。
不,她沒有媽媽,也沒有外公外婆。
她......
沒有錯。
她的出生不是她能選擇的,可是她可以選擇過她自己的人生。
今天的話,她就當從來都沒有聽過。
這個媽,她原也從來沒擁有過。
所以,不存在失去。
她們之間,不過是陌路人而已。
道理如此的簡單,她也想的通透。
可是,為什么?
她的心還是會痛。
她不想再聽,用力抹去臉上的淚漬,慢慢的轉過身朝著另一個方面走去,悄無聲息的回到二樓,她站在窗前望著燈火輝煌的花院,雖然聽不到什么聲音,卻依舊能感受到那里的喧囂和熱鬧。
外面的喧囂和熱鬧更襯得房間里靜悄悄的。
她覺得有些累,依在窗邊,抬頭看,一輪圓月懸于枝頭,散發著淡淡清輝,今晚,恰是一個花好月圓的日子。
她對著圓月許了一個愿,然后轉身走到書桌前,從書包里拿出自己的舊衣服換好,又將嶄新的禮裙疊的整整齊齊的放好,留下一張紙條給霍驍,就靜悄悄的離開了。
走出霍家時,才剛過八點。
因為自行車停在前面院子里,她不想驚動任何人,又看時間還早,不如步行回學校,正好吹吹夜風,讓她的腦子清醒清醒。
她越是想讓自己清醒,越是無法清醒,腦子是始終回蕩那一聲,只要她捐了一個腎救甜甜。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只覺得魔怔了。
她突然想趕緊回學校蒙頭睡一覺,只要睡著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了,明天再醒來又是嶄新的一天。
正好走到了公交車站臺,摸摸口袋,一個子兒都沒有,她這才想起,她所有的錢都給了她的爸爸艾富貴,自己身上根本連一分錢都沒有了。
最后,她抄了回學校的近路,這是一條偏僻的窄巷子,騎自行車為了趕時間,她走過好幾次,路都熟悉了,也沒什么可怕的。
巷子時亮著幾盞路燈,昏黃而幽暗,鬼火似的。
站在巷子的這頭望向那頭,是無盡的黑暗。
起先,還看到偶有幾個人零零散散的路過,走到一半,一個人都看不見了。
忽然,身后傳來一陣腳步聲,這聲音像是刻意的壓低似的,在黑暗的夜里發出輕微的窸窸窣窣的聲音,像是賊一樣,而且細細聽去,好像還不至一個人。
艾青塵心里忽然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連頭也沒回,趕緊加快了步伐。
她步子一快,后面的人的步子也加快了。
只是電光火石間,就有兩個人迅速的從后面沖了上來,艾青塵甚至連一聲救命都沒有來得及喊出,就被人猛地一下用毛巾捂住了口鼻。
一股濃濃的藥味從鼻腔鉆入,她只感覺眼前一陣黑暗,意識越來越模糊。
在意識完全喪失之前,她想要竭力的掙扎,可是她所有的掙扎落在綁架她的人的眼里,輕飄飄的就像羽毛在身上拂過,一絲力氣都沒有。
上天,還真是”垂憐“她。
在聽到這樣錐心的真相之后,又遭遇了歹徒。
究竟是認識的人,還是不認識的人?
她已經沒有力量在思考,隨著最后絲意識喪失,她軟軟的倒了下去。
不知過了多久,她漸漸轉醒過來,一睜開眼睛,就看到床頭燈刺目的耀眼。
下意識的,她抬起手遮擋住了眼睛。
她動了動身子,除了身上有些酸軟之外并沒有別的感覺,看來,那些人還沒有動過她,至少現在,她還是安全的。
這是哪里?
到底是誰將她綁到了這里?
她看了看四周,倒像是被綁到豪華酒店,她掙扎著想起床逃離,可是四肢被綁了個結實,嘴里也塞著紗布,根本動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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