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強，我一直以為你是條光明磊落的漢子，沒想到如此卑鄙。沒有長公主，有你今日嗎！”葉凡看著許強身后的人，粗粗估算了一下，至少有五百人。

    許強抿抿唇，沒有說話，只看著晴安，她的個子嬌小，完全沒有長公主原本的風姿綽約，唯有那雙眼睛閃動的光芒與鐫刻在他心底的模樣無二，他的心中閃過一縷黯然，握著利劍的手緊了緊。

    晴安看著許強，對著虛空打了個無人認識的手勢，一群整齊劃一的黑衣人突然從天而降，他們屈膝站跪在原地，眸中無一不帶著嗜血的光芒。

    “動手吧！”

    平靜的聲音在劍拔弩張的空氣中響起，不過一瞬間，一場大戰在原本平靜無比的南宮門打起。

    煌凰與葉謹親自訓練出的謹凰軍首次參戰，便表現出極度驚人的爆發力，一百名謹凰軍加上身手不凡的葉凡，幾乎完勝許強手下的五百人多個侍衛。

    晴安用凰羽劍再次與許強交鋒，二十多個回合后，許強漸漸體力不支。晴安一個漂亮的旋轉，凰羽劍直指許強額間的命門。晴安預料到他會舉劍來擋，所以她的真正目的是他的前胸。實際上他也確實是舉劍擋了，卻在碰觸到凰羽劍時突然沒有任何預兆地手臂一松，晴安收手不及，凰羽劍便如預期一般直直刺入了他胸前的要害部位。

    咔嚓……利劍入肉的聲音，許強伸出手，握住利劍，深入……深入，然后忽然用力反手一拔，凰羽劍回到晴安手中，而他整個人已經滑落在地。

    晴安看著他，他的嘴唇在蠕動，似有話要說。晴安蹲下，聽到他氣若懸絲的話語。

    “陛下之命，我身為下屬，不能違背。長公主救命之恩，再造之恩，唯以命相報！公主保重！”

    晴安嘆氣，幫他把雙眼合上，起身，冷聲吩咐，“分成四隊，馬上包圍煌恩殿！”

    煌恩殿里，葉謹看著床上煌凰的身體，猛地上前一步，卻被馮海攔住。

    葉謹看向武帝，“陛下，你到底要做什么？”

    武帝沒有回答他，只看向尹鳳傾，“說吧，再不說，我就把她的身體毀掉。”

    尹鳳傾忽地神秘一笑，干脆盤腿坐在地上，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陛下，你恐怕要失算了，拿長公主的身體來威脅我，還真是一點用都沒有！”

    “哼！你喜歡胡說八道，故弄玄虛，這一點朕已經領教過了，你以為朕還會相信你嗎？再不說，我就把她的手腳一個一個的割掉給你們看看！看你們還如何救她。”

    葉謹大急，“陛下！”

    尹鳳傾不為所動，“陛下，你可能不知道吧，我在乎的根本就不是什么長公主，她高高在上的，與我一個紈绔世子有什么關系？”

    “我在乎的是晴安，她身上真正的靈魂！”

    武帝和葉謹都是一臉懵，葉謹更是皺眉，“你在說些什么？那煌凰呢？煌凰在哪里？她明明就是我的凰凰啊！”

    “沒有煌凰，煌凰早就死了。我也根本不懂什么引魂之法，我跟閣老連一句話都沒有說過，他怎么可能莫名其妙地將引魂之法教給我，讓我去救長公主呢！你們都傻呀，也不想想，這合理嘛？那都是我們合起伙來騙你的，我們想要以長公主之名篡奪天下，明白了嗎？”

    “你胡說！煌凰沒死，她還活著，你胡說！”

    “夠了！”

    武帝嚎叫一聲，臉色極為難看。他站起身來，一步一步地走到尹鳳傾面前，蹲下，一手掐住他的脖子，“你敢騙朕！朕不管你剛才說的是真是假，朕什么都不管，你給朕把引魂之法說出來，不然，朕現在就掐死你。”

    “哈哈哈……惱羞成怒了吧？……咳咳，看你現在……哪里……哪里還有一國帝王的模樣，咳咳……”

    武帝一把將他推開，看向馮海，“去，把煌凰的手先給朕砍了！”

    葉謹聞言，往床邊一站，“我看誰敢！”

    “你不是阿海的對手，阿瑾，你若識點時務，日后你還是朕的左右臂。你今天若敢違抗朕，那只能血濺當場。”

    葉謹冷笑一聲，“陛下，你當我是傻的嗎？難道我會傻傻地以為，在知道你這么多的秘密之后，你還會放過我？如果之前，我也許還會天真地留有一絲幻想。但今日，見識過你對凰凰做的事情以后，我再也不會相信你說的一個字了。”

    “那你就別怪朕心狠手辣，動手！”

    馮海右手一晃，便見他手上已經多了一把鐮刀模樣的兵器，他碩大的腳微微一邁，整個人已經到達葉謹跟前，同時兵器對準葉謹頭上的命門。葉謹沒有兵器，只能彎腰微微移步，以手握拳，對準他下身的要害部位，忽地想起他是太監，命根子早沒了，拳頭又快速一移，對準他右腹部。葉謹只見他肚子以下輕輕一縮，整個下半身在空中一個旋轉，拳頭落空，對方的兵器再次對準自己的腹部擊來。葉謹沒法，身形快速轉動，繞到馮海的身后，企圖攻擊他后頸的命門，馮海卻比他更快，鐮刀忽地交換到了左手，對準葉謹的左臂。

    咔嚓……

    鐮刀入肉的聲音，葉謹吃痛，退后兩步，眼見馮海已經不理他轉身拿著鐮刀往大床閃去，他心下一急，快速移步往前，一把抓住馮海綁在后頭的長發。馮海圓目一瞪，手持鐮刀回身對準葉謹的右腿刺去。葉謹同樣飛身閃躲，豈料馮海卻忽地扔了鐮刀，右手立掌，重重拍向葉謹的胸部。他的內力極高，葉謹感覺到五臟六腑都破碎了一般，整個人重重地跌落在尹鳳傾旁邊的地上，口中吐出一口大大的鮮血。

    尹鳳傾急忙上前將他扶住，“沒事吧？”

    葉謹呼吸猛然加快，劇烈咳嗽了好幾聲，才半睜著眼睛撇了尹鳳傾一眼，“你看我像沒事的嗎？廢話！”

    “誰讓你傻，明知道他不會真砍，還跑去拼命！”

    葉謹鄙視地撇了他一眼，“不打，不打我們今天能活著出去啊！”

    “嗤，打了也沒見我們能活著出去啊，還不是白打了。”

    “那你來？”

    “夠了！”武帝又嚎叫一聲，“到底說不說，不說煌凰的手就沒有了！”

    “嗤，煌武，咱可不可以不要在這里做戲了，你還要用長公主的身體呢，又怎會讓她缺胳膊缺腿的。這到底是你傻還是當我們傻呀！”

    看著武帝越發難看的臉色，尹鳳傾笑得更歡了，“嘿嘿，我就是不說，你能把我怎么著！”

    “你可不可以別笑了，笑得比鬼還難看！”

    “切，說得你好像見過鬼一樣！”

    “那你見過？”

    “你別說，我還真的見過……”

    “夠了！殺掉，把他們全給朕殺掉！”

    這時，上頭突然傳來一陣奇怪的腳步聲，眾人細細聽去，片刻便聽出是打斗的聲音。

    武帝正要叫人去看，兩具尸體突然被人從外頭扔了進來，晴安持著凰羽劍，閃身而進，凰羽劍上飲滿鮮血，她的身后，是同樣拿著血劍的葉凡。

    武帝見晴安進來，反而忽然冷靜下來，他緩緩坐了回去，一煞不煞地盯著晴安。

    “你來啦！”

    “我來了！”

    *

    宮外，一個時辰前。

    明汐在收到晴安的信箋與那把匕首后，也是臉色大變。她沒有想太多，直接拿著東西便去了英國公的書房。

    英國公已過五十，年紀與武帝相近，他征戰多年，臉上有著一般將領的黝黑膚色，一撮胡子已經花白，但整個人依舊精神抖擻，目光如炬，透著穩重的光芒。

    他看見明汐，樂呵呵地撫了下胡子，“丫頭來啦！”

    明汐沒有說話，將手上的信箋遞給他。

    英國公一臉狐疑地接過，凝眉看了幾遍，才抬起頭，“你相信這信上說的？”

    明汐將匕首遞給他，“父親看這個！”

    英國公接過，仔細端詳，“這確實是長公主之物，但她出事后，難保有宵小之徒撿到或者偷到，僅憑這個，怎么可以證明對方就是長公主呢！”

    “還有這信上的字跡，我認得確確實實是出自煌凰之手的。”

    她看著英國公依舊一臉懷疑的表情，上前一步道：“父親，我與煌凰相交多年，我一直都相信她絕對不會是做下弒父殺君的人，這一切肯定就是茹貴妃那個女人干的。陛下前些日子身體還極好，怎么會突然病重，肯定是煌凰信上所說，茹貴妃聯合馮海那個大閹人要篡位！”

    看煌凰依舊不為所動，明汐不禁心中有些著急，“老頭子，你還在猶豫什么呀，煌凰是什么人，你應該也一清二楚，你不信她，總該信我吧！再說，他只是讓你調兵城下，以備不時之需而已，又沒有讓你攻入皇宮。茹貴妃又沒兵，量她也翻不出煌凰的手掌心，煌凰這樣子還給信我，讓你調兵，不正好說明她光明磊落嘛！”

    “丫頭，你可知道，這兵一調，那咱們英國公府，可就是長公主的人了。你有沒有想過，萬一這不是長公主與茹貴妃之爭，而是長公主與陛下之爭呢！”

    明汐瞪大眼，她顯然沒有想得這么深，良久才看著英國公，“那父親準備怎么辦？”

    “你讓我想想！”

    *

    碩王府。

    管家站在碩王爺的書房外，聽著里頭的吵聲，暗暗嘆氣。

    “我讓你去，聽到沒有！”

    “父王，我也已經跟你說過很多次了，我對那個位子一點興趣都沒有，我是不會去的！”

    “我也跟你說過很多次了，你必須要去！”煌章的胡子在抖，實際上他也不知他到底在執著于什么。

    “王妃！”

    管家驚訝的聲音將依舊在僵持中的兩人驚醒，他們同時往門口看去。

    碩王妃一個人緩緩走進來，她面容溫婉，眉上的皺紋讓她有些顯老，但精致的五官依舊可見年輕時的美貌。

    “王爺！”

    煌章移開盯向她的目光，沒有說話。

    煌子明上前一步，伸手想要將她扶到一旁的椅子坐下，她卻微微推開，只看著煌章，“王爺到底在執著什么？”

    “這是本王的事情，你別管！”

    煌子明在旁邊看著自己的父母如陌生人一般，心中一痛。

    “子明也是我的孩子，你逼著他去做不該做的事情，我為什么不能管？”

    “什么叫做不該做的事情，他是我大煌唯一的男繼承人，如今皇兄病重，他進宮去慰問，有什么不對！”

    “慰問？慰問需要讓他帶著兵去嘛？王爺，你到底為什么要這樣？”

    煌章看著王妃毫無雜質的眼睛，眸光一緊，轉過頭去，“不為什么，我也是大煌的子孫。如果沒有我，他煌武能有今天？這大煌的江山，有一半都是我為他打下的，我有這樣的心思，很正常，不是嘛！”

    王妃輕輕搖頭，“不！不是這樣的！你從來都不想要那個位子，你也不是不甘心，你只是心里空虛，無所寄托，執著地將這樣一件不可能的事情塞進自己的腦子里，塞進自己的心里，想要去填滿它！”

    煌章心中一抖，“我不知道你在胡說八道些什么？天下人，有哪個不想要那個位子的，你把我也想得太高尚了。”

    “高尚？”王妃的聲音陡然拔高了不少，“煌章，你就是孬種！你是兩條腿還是一條腿，是站著走或是坐著走，我不在乎，子明也不在乎，唯一在乎的只有你自己。是你自己，將自己縮在這個為自己釀制的苦窩里，讓我們母子都失去了快樂的源泉，讓整個王府都失去了陽光。如今，你還要讓子明去成全你那扭曲的心靈！煌章啊煌章，五年了，五年的時間過去了，你醒醒吧！”

    “夠了！”煌章雙眼猩紅地看著她，如一頭受傷的老虎被擊中要害一般，仿佛隨時都會爆發，又仿佛隨時都會倒下。

    空氣突然安靜起來，煌子明閉了閉眼睛，猛然開口，“我去！我去就是了！”他說完便不待兩人反應，猛地拉開房門，大踏步走了出去。

    夜幕不知何時已經悄然降臨，原本一到夜晚就逐漸平靜的大街卻顯得有些喧鬧，許多將士進進出出，百姓們都躲在門后指指點點，猜測著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

    煌子明帶著煌章手下的兩百精兵，浩浩蕩蕩地往皇宮的方向走去。他的目光沒有焦距，臉色陰沉，整個人如牽線木偶一般拉著韁繩，晃晃悠悠地驅著馬匹。

    一道自遠而近的馬蹄聲將他驚醒，他瞇起眼睛，數著迎面而來的馬蹄聲，一瞬間一個念頭慢慢集聚在腦海。

    “砰！嘣！”

    石墨不知道事情到底是怎么發生的，他只看到自家郡爺忽然大力地拍了一下馬屁股，待他反應過來時，他只覺得整個世界都坍塌了。

    “郡爺！”

    一聲巨喊，驚呆了身后的兩百精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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