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本以為她就收拾幾件衣服算了，沒想到她竟拿鐮刀去割院子里種的韭菜，這自己剛從地里割下來的菜可不像街上買的那么干凈，賈秀珍一邊挑著里面的土和雜草，一邊喊趙軍去給她拿草繩打捆。

    轉眼，賈秀珍就割了小半畦的韭菜。這還不算完，天色暗下來開了燈，又借光刨了一些蒜下來，幾乎將他的后備箱都裝滿了。

    “媽，這么多咱們也吃不了吧？”余曉蕊看到家里堆得滿滿的又要不高興。

    “吃不了就送親戚些，你老婆的表姐、還有你三伯家的二嫂子不都跟你住一個小區嗎？城里菜多貴，給她們點她們也高興。反正留在院子里，不是長老了就是被蟲吃了，還不如送人呢。”賈秀珍道。

    她在農村生活慣了，家里人就是這樣的，種了吃不了的東西就東家分分西家分分，也不至于浪費。

    趙軍聽了倒沒說什么，母子兩人吃了晚飯后，便鎖門離開，一路朝著縣城進發而去。

    半個多小時后，車子停在他們樓下，趙軍下車后卻發現賈秀珍并沒有下來。不由走過去幫她拉開副駕駛的車門，正好看到她一臉躊躇的樣子。

    “怎么了？”趙軍問。

    “沒什么。”賈秀珍假裝無事地回答，下車。

    別看賈秀珍看著像個老虎似的兇悍，但畢竟剛吵過架，這兒又是兒媳婦的家，見面總是不若吵架前痛快，她心里有顧忌也是正常的。

    兩人開門進去，整個家都靜悄悄的，只給他們留了餐廳與客廳中間的燈。

    “這么早就睡了？”賈秀珍嘴里嘀咕。

    “曉蕊一般九點就睡的。”只是有了趙子軒后，被他徹底打亂了生活作息。

    “我看是躲我吧。”賈秀珍不滿地哼哼著，好像余曉蕊真的怕她似的。

    趙軍拽拽他的衣角，低聲道：“少說兩句。”他是怕她倆真的再打起來。

    賈秀珍不滿地看了她一眼，然后便開始收拾起他們從老家帶回來的東西。

    趙軍見狀則進了臥室，打開門便見余曉蕊母子三人躺在床上。只是臺燈開著，余曉蕊背對著他。

    趙軍一看就知道她沒有睡，便擠到床上從后抱住她。誰知余曉蕊手肘往后用力一杵，正好撞在他的腹部。

    “唔……”

    趙軍故意低聲痛吟，就是為了讓她心疼，誰知只聽到余曉蕊的低斥:“出去！”顯然還有生氣。

    “老婆，你就不要生氣了嘛。”趙軍哄她。

    余曉蕊只背著她，不說話。

    趙軍其實最怕這樣，又能低聲道：“我去接媽的時候打電話跟你商量，你不是都同意的嗎？”

    “我媽在旁邊，我還能說別的嗎？”余曉蕊問。

    趙軍是太了解她了，知道她不會讓楊蘭擔心，所以將電話打到楊蘭手機上，讓她將電話交給自己。耍的這點心機，就是料定了她不會說不。

    “我這么做不也是為了咱們家好嗎？你想我媽如果不來，你媽又走了，你和孩子誰照顧？睿睿上下學誰來接送呢？”這些都是必須要面對的現實。

    “我寧愿請保姆。”她真的覺得太糟心了。

    “你如果舍得請保姆，懷孕期間還用那么拼命工作嗎？”趙軍反問。

    “我現在舍得了，大不了少存點錢。”余曉蕊嘴硬地道。

    其實趙軍的工資他們一家生活是沒有問題的，可再加上每個月還要還2500塊的房貸，所以根本是不夠的。這段時間余曉蕊也沒有辦法工作，家里收入減少了一多半不說，還要拿出來填趙軍工資填不上的窟窿，幾乎可以說是入不敷出。

    這下趙軍不說話了，因為他知道這筆帳余曉蕊比他心里算得還要清楚。

    余曉蕊當然清楚，所以臥室里陷入短期暫的沉默后，她突然拿枕頭狠狠打了他肩膀一下。那是怨懟的，因為他的收入不足以撐起這個家，才會令她這樣為難。

    趙軍則無聲地將她抱進懷里，道：“對不起。”

    雖然只有三個字，但是那種長久以來的相互扶持和相濡以沫的感覺，瞬間將她心頭所有的怨和委屈都漸漸消散。

    “你先睡吧，今天不用出去打招呼了，我出去幫咱媽收拾收拾。”過了一會兒，趙軍才放開她。

    余曉蕊其實也不知道該怎么面對賈秀珍，她怕再吵起來，只得躺在下來假裝自己真的睡了。

    趙軍出去后，看母親將蒜從裝面粉那樣的大袋子弄出來，擺了將餐廳的地磚鋪的滿滿的，正忙著給它們剝皮，然后扔進準備好的干凈盆子里。

    燈光下的頭發竟不知什么時候起已經白了三分之一，他忽然意識到自己的母親也老了。

    “媽，今天早點休息吧，明天再弄。”趙軍心頭同樣愧疚不已。

    畢竟這么她歲數也不小了，年輕時家里窮，這輩子過得也不是那么容易。如果不是自己沒本事，這會兒她和父親也該安享晚年才對，哪至于如此勞累？

    “今晚弄出來洗洗，一晚上就晾干了。”賈秀珍回答。

    “弄這么多做什么？”趙軍不解。

    “你不是喜歡我腌的蒜嗎？我明天熬點糖醋水，一半腌成糖醋的，一半腌成咸的。半個月以后就能吃了。”她自己在家的時候腌這些，可以吃個半年呢，菜都不用炒。

    趙軍看她這樣勸也沒用，只好坐下來幫她一起剝。

    快到十一點的時候終于弄好，賈秀珍洗蒜，趙軍將沒用的蒜苗和蒜皮都收到袋子里扔垃圾筒，然后又拿了掃帚掃地，將一切收拾妥當，母子倆才去安心睡覺。

    翌日，趙家的一天從手機的鬧鈴聲開始。

    賈秀珍早早起床給趙子睿準備早飯，其它人陸續起床。因為后半夜趙子軒一直在哭，余曉蕊沒有睡好，所以沒有跟他們一起吃早飯，再醒來時已經是早上8點。

    趙軍和趙子睿已經分別去上班、上學，余曉蕊去了衛生間洗漱，回來的時候見賈秀珍不知什么時候進了自己臥室，正抱著睡醒的趙子軒哄他，而電腦桌上放著她端進來的早飯——小米粥和煮雞蛋。

    四目相望，那一刻還是蠻尷尬的。

    “別以為我回來是為了你，我是為了我兒子。”賈秀珍冷冷地說著，抱著趙子軒就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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