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突然罩下一片黑影,緊接著,茫然中炸響一片驚雷,在這一瞬間,似乎所有的意識都被抽離,海浪聲、風聲、蟲鳴聲,全都在這一刻消失于無形。
唇上的觸感又冰又涼,還沒來得及體會到別的,就已經遠離了。
辛逸一動不動,靜靜看著面前的人,在黑暗中,那雙眼眸似是吸收了所有的星辰之光,讓周圍的一切都黯然失色。
她的心里有一個聲音在叫囂著,“吻他!吻他!吻他!”
于是,她踮起腳尖,雙手搭在他的肩上,毫不猶豫的吻了上去。
顧許浧想過她會害羞,惱怒,已經做好了她生氣發火甚至甩手而去的準備,唯獨沒想過她會是這種反應。
他僵硬了一瞬,隨即很快掌握主動,將她緊緊按進自己懷里,深深吻了回去。
互相摩挲間,唇瓣由涼變暖,也能更清楚的感受到對方的溫度。但他們好像都不得其法,好幾次撞疼了自己的牙齒,然后又慢慢試探,終于漸漸和諧……
回程的路上,辛逸一直假裝看著窗外,卻什么都看不到。她想閉上眼睛睡一覺,也許就能逃過這種尷尬的氣氛,但她一閉上眼,就會想起不久前自己做過的事。
雖然她的實際年齡已經不小了,也有過很多個男朋友,但這是她第一次主動去親別人,也是別人第一次吻她。即便當時她全身心的沉醉其中,可結束之后,她也意識到自己做了多么大膽的事,幸而有昏暗的光線替她掩藏了難堪和窘態。
即使過去了這么久,她還是能感覺到臉頰上的滾燙,她抬手摸了摸,確定那不是錯覺。
“阿嚏!”
突兀的噴嚏聲響起來,打破了一直維持的沉靜。
“阿嚏!阿嚏!”
接著又是兩聲。
辛逸渾身的尷尬在這幾個噴嚏聲之后神奇的消失不見了,她甚至起了調侃他的興致,“嘖嘖嘖,我記得剛剛好像有個人硬要把衣服塞給我,我要還給他還不領情,以為自己是鐵做的,怎么樣,感冒了吧?”
“我這感冒難道不是被你傳染的么?”
“誰說是我傳染給你的?我感冒這么多天我家里人都沒被我傳染,你才來……”說著說著,她似乎想起什么,口中的話突然就斷了,接著就聽到旁邊傳來的低笑聲,辛逸惱羞成怒,“你這人臉皮怎么這么厚?”
“我臉皮厚?這話從何說起?我說的難道不對?”顧許浧的語氣很無辜。
“你……”辛逸怒極,卻又不知道該怎么反駁,似乎經過了剛才的事后,大腦的運轉速度慢了很多。
“哦,你是想說我剛剛親你的事?雖然事先沒有經過你的同意,但你后來不是用行動表示贊成了么?這事好像不能怪我。”
他居然能把這種話說的這么理直氣壯!辛逸驚呆了,她狠狠的瞪著他,可他一直目視著前方,似乎在很認真的開車,路邊的燈光照進車里,可以看到他深深翹起的唇角。
她重重哼了一聲,撇過頭看向窗外,決定不再理會他。
兩旁的街道又熱鬧起來,天空不斷亮起絢爛的禮花,偶爾會有熱鬧的歡呼聲傳進車窗,很快又被甩在身后。
經過顧許浧剛才那么一打岔,辛逸似乎很快就接受了之前發生的事,開始有興致去欣賞繁華的夜景。
……
第二天顧許浧提著大袋小袋的水果來到辛逸家的時候,方琦月差點沒認出來,還是辛逸跟著過來,才讓他進了門。
“小顧啊,你是不是生病了,怎么臉色這么差?”方琦月沒來得及說什么客氣話,因為顧許浧的臉色實在是把她嚇到了。
顧許浧強打起精神,對她笑了下,道,“沒事,就是感冒而已,過幾天就好了。”
“那你吃藥了沒,正好辛逸前兩天感冒,醫生開的藥還有一點,我去給你拿?”
“好的,那麻煩伯母了。”
“說什么麻煩不麻煩的,你幫我們預約醫生的事辛逸跟我們說了,我們還沒感謝你呢……”
默默站在一旁的辛逸悄悄吐了吐舌頭,看著和昨天判若兩人的顧許浧,想著要是方琦月知道顧許浧是因為她才感冒的,會不會把她打死。
她走到顧許浧身旁坐下,湊到他耳邊小聲問,“你好像很嚴重,不能亂吃藥吧?要不我送你去醫院?”
“我們倆是一樣的病,你吃的藥,我當然也能吃。”
辛逸白他一眼,“我又不是傻子,還想蒙混我。我得的是風寒,又不是流感,怎么可能傳染給你,明明是你自己逞強,把自己凍病的,別想把責任推給我。”
“我什么時候說是你傳染的了,我也是風寒啊,難道不是和你一樣的病?”他的聲音懨懨的,更顯出他的無辜。
但辛逸怎么會看不出來他的故意,她被他氣笑了,從沙發上站起身來,居高臨下的看著他,道,“我真是腦子壞掉了才會關心你!”
……
飯菜擺上桌之后,辛逸去客廳叫顧許浧吃飯,叫了好幾聲都沒反應,走近一看,才發現他靠在沙發上睡著了。
她伸手去推他,不經意碰到他的手,把她嚇了一跳,再去探他的額頭,更是被驚的差點叫起來。
她正想叫人,沙發上的人自己睜開了眼睛,“不小心睡著了,要吃飯了?”聲音有些沙啞。
“你發燒了自己不知道嗎?”辛逸有點生氣,坐在沙發上都能睡著,她不相信他自己不知道。
“啊?”顧許浧抬手去碰自己的額頭,“還好吧,沒事,吃了藥應該就好了。”說著就站起身往飯廳走去,還不忘對辛濟年道,“伯父辛苦了!早就聞到香味了,一直不敢過來,怕忍不住要偷吃。”
辛濟年笑著擺擺手,道,“說什么辛苦不辛苦的,快坐快坐,別客氣!”
“你那是什么表情,快坐下吃飯啊!”方琦月看到神色不悅的辛逸,說了她一句。
辛逸端起碗,夾了幾筷子菜放進碗里,道,“他發燒了,我等下送他去醫院。”
“小顧發燒了?我就說看著他精神不好,那你快點吃,吃完送他去醫院看看。”方琦月說著話,又盛了一碗湯放到顧許浧面前,道,“小顧你喝點湯,先把肚子填飽了,才有力氣看病。”
辛逸撇了撇嘴,嘟囔道,“我發燒的時候你怎么沒對我這么好?”
“你說什么?”
“沒。”
……
急診科里熙熙攘攘全是人,辛逸拿著病歷本在門外排號,顧許浧靠在她肩上似乎已經睡著了,旁邊一個中年婦女一直在和別人聊著家長里短,從他們進來就一直沒停過,整個過道都是他們的聲音。
顧許浧似乎睡的不安穩,腦袋時不時就動一下。
辛逸皺眉看向旁邊的人,那人似乎并沒有注意到別人的眼神,聊得很投入。
她幾次欲言又止,終于忍不下去,“你好。”
“……”
“你好?”
“……”
“你好!”
那人終于轉過頭來,似是不滿被她打斷,一臉不悅。
辛逸笑了下,道,“不好意思,麻煩聲音小一點,這里還有其他病人。”
“你誰呀?”那人將她上下打量了一遍,冷冷的問。
“我們也是來看病的,你們的聲音有點大,吵著病人很不舒服。”辛逸耐著性子,盡量讓自己的語氣溫和一點。
那人看了一眼靠在她肩上的顧許浧,表情兇狠的吼了起來,“什么叫我們的聲音有點大?我們也是來看病的,憑什么要聽你的啊?你們是有多嬌貴,聲音大點就不行了?這醫院是你開的啊,我說幾句話都不行?”
“你不要無理取鬧,我沒說你不能說話,只是麻煩你稍微小聲一點。”
“你讓我小聲我就小聲啊?別人都沒意見,就你意見多!”
嘈雜的過道回蕩著那人的怒吼聲,其他人早就安靜下來,把目光投向了這邊,有人小聲道,“聲音確實有點大。”
“人家小姑娘也沒說錯啊!”
“這人什么素質啊!”
“在醫院還這么吵。”
不斷有人出來說話,那人惱羞成怒,對著辛逸又是一通亂吼,“愛挑事是不是?我今天就讓你見識見識什么叫事!”話還沒說完,已經掄起巴掌往辛逸臉上扇過來。
她的動作太突然,辛逸旁邊又有顧許浧挨著,根本來不及躲,只能眼睜睜看著那個肥膩的手掌呼到眼前。
就在她以為自己今天怎么也要接受這無妄之災的時候,那只巴掌被一只手堪堪攔在她眼前,她順著那只胳膊看過去,正是幾秒鐘前還靠在她肩上睡著的顧許浧。
那人惡狠狠的瞪著顧許浧,“這不還沒死嗎?那這小賤人急吼吼的怕吵著你是什么意思啊?成心跟我過不去是不是?你一個大男人還有臉跟我動手,你給我放開!”
她的手腕被顧許浧緊緊捏著,試了幾次都沒抽回去,她卯足了勁去抽,卻不想顧許浧正好松了手,她一個沒站穩差點往后摔倒,幸虧身后的人扶了她一把,才沒摔下去。
她正要發作,里面出來一個人,是坐診的醫生,他冷冷環視了一圈,聲音也冷,“吵什么吵,要吵回家吵去,這里是醫院,不是你們吵架的地方!”
那婦人反射性的想要吼回去,看到他身上穿著的白大褂時,又憤憤的住了嘴,但那兇惡的眼神,又落在了辛逸和顧許浧身上。
辛逸沒空理會她,正好護士叫了他們的號碼,她便跟著醫生進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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